《我在奈何桥边打工的那些日子》故人行知

3、第一章，我在地府送快递的那些事（2）

　　第一章，我在地府送快递的那些事（2）
　　经过了一番简单的上岗培训，萧梵便正式入主工作单位，上岗后接受的第一位客人，是一位丧生在车祸之中32岁的男人，他过来委托卿遥送一把菜刀到他的母亲那里去。

　　萧梵留在古宅照顾那位平平无奇的男人，卿遥去轮回镜里拿男人要送到人间的菜刀。
　　闲来无事，萧梵就与那男人闲聊：“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有人给你指路吗？”
　　看着老实和蔼的男人点头：“我本要过忘川，可孟婆说我九世为人皆为善，可以送一物件到思念之人的手里。”
　　“九世为善才能有这个资格吗？”怎么岗前培训里都没有交代呢？唉……领导也太不靠谱了。
　　男人不知该怎么交谈，露出憨厚地笑意：“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是嘛？”萧梵抱臂：“听说灵魂过了九世就要化为天地之灵回归生来之所了。我们都是天地灵气。”嗯，归自家领导所管。
　　“那……我……”
　　“这是我领导告诉我的，他说，九世灵魂是天地的养分，天地需要养分，所以让灵魂去转世轮回。九世灵魂不需要过奈何桥，不需要喝孟婆汤，只需要顺着忘川走，看到大片的彼岸花，然后消失在天地间。”
　　“我已经是最后一世了啊。”没有来生的灵魂。
　　“应该是吧，既然孟婆说你九世为善……想来是要圆你个梦。”
　　“九世啊……”那平凡的男人露出迷茫的神情，他问：“可是我为什么只记得这一世？从前的八世呢？”
　　萧梵耸肩：“我也不知道，这个岗前培训里没有，我领导不太聪明，所以，不要对他要求太高，我也只剩下一次投胎的机会了，也不知道我下次再来这里，还记不记我领导。你说，我是不是也做了九世的好人呢？”

　　平凡的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鬼界没有明确的时间流逝，也不知道卿遥去了多久，待他回来时，萧梵已经将平凡的男人送回里屋，让他暂时休息。
　　“东西送过去了？”
　　“没有。”小神仙从身后拿出一把菜刀，劈人一般竖举着，正经着表情道：“我刚刚把东西拿回来。”
　　萧梵被吓得一跳，小心地拿下他手中的菜刀：“记好了啊，菜刀不能随便拿出来，你这样很不好。会吓到鬼的。”
　　“不会的。”卿遥指着那刀说：“这是人间的俗物，你此刻是个灵魂，这东西是伤不了你的。”他拍拍自己的心口，单纯而笑：“你放心好了，我不能让你受伤的。”
　　“这么可靠啊。”萧梵伸手捏了捏小神仙的脸蛋，又问他：“你现在就要去人间了吗？”
　　“嗯。一起去吧。”
　　“嗯？”
　　小神仙浅笑道：“你只要不去轮回镜就不会伤及灵魂，人间还是可以去的。我在你身边，你可以放心。相信我，我很靠谱的。”
　　靠谱？你怎么看都是一副不靠谱的小鬼模样……
　　“我也可以去？你不是说我被太阳晒到就会化了吗？”萧梵还清清楚楚记着这小鬼恐吓自己的片段。
　　小神仙有些扭捏道：“那当时是为了吓跑你随口说的。”
　　“你真不是一个正经的神。”
　　小神仙脸上绯红，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来人间很简单，小神仙有法术，只要跟着他就能在阴阳两界畅通无阻。重新呼吸了一下人间的空气，萧梵盯着眼前老旧的房屋问道：“这是什么年代啊，怎么和我们那个时代不太一样？”
　　“世上有九千九百十九个世界，你那里只是其中之一，这里比较起你的时代稍微落后，却也是个科技时代了，你瞧，还有汽车呢。”
　　萧梵食指卷着小神仙的长发，迷茫道：“果然，这是个世界很大啊。出来看看还是很有必要的。”
　　小神仙笑的很甜，很甜。

　　两个人行至一家面店，那面店装修颇为破烂，萧梵与卿遥款步而至，瞧着小神仙毫无避忌，大步向前的模样，萧梵问：“咱们就这么进来可以吗？”
　　“他们瞧不见咱们的，咱们是借了菜刀的力量过来的。”
　　嗯？这年头菜刀都这么猛的？
　　“……”

　　小神仙张开手掌，萤火汇聚，随后飘散，只见一本册子显露，他盯着那册子上的字道：“是五口之家，丈夫早逝，大儿子健在，小女儿健在，二儿子车祸过世。咱们这次要见的是这个面店的主人，也就是死者的母亲。”菜刀在手里紧握，卿遥环视四周：“这里好破旧啊。”

　　萧梵也打算评价两句，店门却被打开，只见一头发花白的女人缓步入内，目标出现了。那女人身后还跟了一个抱着半大的孩子的女人，萧梵看了一眼册子上的记录，这个小女孩是过世那人的女儿，女人就是男人的妻子。
　　“妈，那边的赔偿金不可能拿到了，你被烧的店也拿不回来了，要不……面店就不开了吧。您年纪也大了，早点歇歇。”
　　花白头发的老人与过世的二儿子很相似，笑意慈祥，平和憨厚。她面目带着笑意，一副责备女儿的表情：“怎么能不开呢，我们暖暖还小，要用钱的地方也多，你每天上班辛苦，没有那么多钱，我这里有个摊子还能帮你分担一点。你大哥他们也难，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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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梵听得有些不是滋味。

　　那老人家眼神有些浑浊，弓着背，握了握拳头，望着眼前颓然场景：“老二因为讨厌我，不想留在妈妈身边，年纪轻轻就走了，你也苦，别担心我，我这里什么都有，好得很。行了行了，暖暖啊，吃不吃面啊，奶奶给你下一碗面吃。”

　　萧梵问卿遥：“你经常看这样的场面吗？”
　　“众生皆苦。”

　　待人走后，老人家环顾四面颓然场面，抿唇无奈抹了抹眼睛，后再面店的角落里眯着眼睛半睡不睡……
　　卿遥将那柄菜刀放到一旁切刀切面的案板上，算是完成了任务。

　　走出面店，萧梵说：“这老人家好苦啊，面店被毁了，儿子也过世了。”
　　“她上辈子是楚国的皇后，奢侈一世，因为一件衣服不合身，不知杖毙了多少人。”卿遥道：“这是判官给她的惩罚，她身边的人会一个个因为她的罪过，提前过世。”小神仙蹙眉：“包括那个小女孩，这个人最后会因为寂寞死。”
　　“啊？！！！”萧梵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既然是惩罚，为什么还要将她儿子的东西送给她？那不是……”
　　“这是神的慈悲。”卿遥低下眼眸：“因为神觉得这样比较好，所以就这样做了。”
　　“哪个神啊？”
　　“地府的神。”
　　萧梵觉得错愕，他不懂，就问：“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你们神想干什么啊。”
　　卿遥却理解萧梵的困惑，浅笑道：“不想干什么，世界是由神来管理的，所以，神觉得这样比较好就这样做了。这么说好了……神是没有是非观的。神觉得好的事情就是好的，神觉得这样不好那这样就是不好的。”
　　卿遥半眯着眼睛，伤怀全数深藏，他说：“战神喜欢战争，所以世间有了战争，和平之神喜欢和平，所以战神和和平之神素来不和。天神喜欢蓝色，所以天际是蓝色的，可云母喜欢白色，所以云是白色的，太阳之神喜欢灿烂，所以晚霞是那样瑰丽的赤红。”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神就是一切，我们不需要是非观，不需要知道一件事是否对错，只看愿不愿去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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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为什么轮回九世的灵魂不知道自己前八世的记忆呢？”萧梵想知道这一点。
　　小神仙却笑的凄苦，他说：“因为神觉得，你们不要知道从前的事情比较好，所以，你们不记得。”

　　神，便是这样的存在。

　　不知是什么古怪的风将眼前的场景吹得扭曲，萧梵的视线意外转到街头的面店里，就看那菜刀上浮出一个梦境，梦境里母子相逢。
　　相拥时，老人哭喊道：“哪有母亲会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就在身边的。”
　　她悲泣：“哪有母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随着两声似梦如幻的悲泣声，飞花漫天席卷，任务结束了，萧梵恍惚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一个掌管万物之灵的灵神，为什么要在奈何桥边为灵魂超度？
　　再次被艳红与萧条包裹，地府的古宅清冷依旧，除了西边飘来的阴冷鬼气，满地花开的诡异彼岸，这里仿佛一切都静止了，萧梵盯着眼前面色有些苍白的卿遥，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你怎么了？”
　　“消耗太大。”小神仙努力支撑出一个笑脸。
　　心里有些郁闷：“你不是神吗？怎么会这么弱？”他有些烦闷地蹙眉，伸手将人抱起来，大踏步往屋子里走，将人放在床边，又叮嘱他快点休息，小神仙却睁着眼睛不肯入睡，他有些恨这个傻缺不懂珍惜身体，便问：“还不休息？”
　　“等一会儿……”卿遥浅笑着，小孩子看糖果一样看着自己，像是在自己身上探寻着某些已经不可再追回的曾经。
　　明明能感觉到自己和这个小神仙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萧梵却不敢问，他知道自己一问，这个小鬼就会搪塞过去。
　　好嘞，套话吧。
　　这个神仙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灵神是很厉害的神吗？
　　“嗯，算是吧，我，天帝，女帝，阳帝，四个是天地间最初诞生的神。
　　非常好，这小鬼上钩了：“你既然是这么厉害的神，为什么在这里做这种事情？你们神也需要工作的吗？”
　　“不用工作。”
　　“那你为什么要工作？”
　　”因为……我想留在鬼界。”
　　“为什么？”
　　小神仙有些无措地说：“有一个想见的鬼。”
　　想见的鬼？萧梵在心里点头，没错，那一定是我了！！！
　　“那你很弱吗？怎么出去了一趟就这样了？”努力，努力，一定要努力装的很淡定，不能被他看出来了我已经猜到了结局。
　　“我去过人间，懂得了是非，所以力量被封印了，要在鬼界渡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九世灵魂，才可以恢复力量。”
　　“那你……为什么想要见那个鬼？他和你什么关系？”
　　小神仙摇摇头：“这个我不能说，说了可能会害了他。”
　　“……”
　　萧梵懂了，话是没有办法再套出来了。他摸摸小神仙的额角：“那你睡吧，好好休息，我在这里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作为一个智商在线的主角，萧梵明确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
　　既然那小鬼怎么都不让自己去轮回镜，那就先去打探一下轮回镜的消息，看看那面镜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可不相信自己会被轮回镜伤到什么灵魂，这年头，神仙嘴里都没有一句实话的，还是自己去打听吧。
　　实践出真知嘛！
　　经过多方打听，萧梵最后在某个来地府插科打诨的老君那里得知了消息。
　　原来……
　　轮回镜可以看到前世……
　　想要在轮回镜里拿到灵魂想要送到人间的东西，拿取东西的人就必须经历一次自己的前世。
　　萧梵拿着钱袋子给那老君买了一壶酒，喝的烂醉的老君什么都招了。
　　“天地灵神就是个傻子，为了能够见到从前的恋人，就留在此处整日替亡灵送东西。蠢呐，你说他一个那样尊贵的灵神，就为了见到那个凡人，弄成那么模样，值吗？”

　　值吗？
　　这要问他本人了，如果他愿意，那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
　　卿遥留在这里为的不是在这里守护一个鬼魂。
　　而是，为了能够不断的重复前世的记忆？
　　虽然他知道那个单纯的小神仙很傻，却也没有料到那小子傻到这个地步。

　　前世……
　　他盯着眼前的地图牌，按照鬼骨的指向找到了轮回镜所在……

　　去吗？
　　去吗？
　　嗯！
　　去！
　　作为一个智商在线的主角，想要搞清楚自己和灵神的关系……就要有冲破一切的决心。
　　他站在轮回镜前……
　　水域盈盈，月明花摇曳，指尖刺破镜面，泛起轮回的涟漪。
　　他在镜面里瞧见了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英俊少年……
　　耳边传来声音，似是有人在唤他，他们叫的是……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