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咸鱼猫小橘

63、第 63 章

　　十五年前的雪夜，寒风冷彻骨。
　　那一年，小狸猫刚修得人身跟着狐朋狗友们第一次出山，人间的美食迷乱了她的眼，喝多了陈年女儿红的她竟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了尾巴，惹得人群惊恐避让。
　　“妖怪！”
　　推攘喧闹的人群之中，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朝着他扔出一张符纸。顿时，小狸猫便感觉到自己尾巴着了火，身旁的雪狐拧着她一跃三尺高，踩着房顶迅速逃窜。
　　那道士见状也迅速跟上，三人很快便在一个狭窄巷子口碰到了一处。冤家聚头，二话不说便打做了一团，很快小狸猫最先败下阵来，雪狐为了不让她拖后腿便自作主张用幻术将道士引开了。只留下一只狸猫带着满身伤痕，狼狈地躺在雪地里，久久不能动弹。
　　雪地里，一个身披斗篷浑身沾满酒味的女子亦步亦趋地走了过来。只见她伸出纤纤细手，一脸怜惜地抚摸着狸猫的绒毛。
　　“姑娘，夜里风大，我们早些回去吧。”女子身后撑着油纸伞的老妪，轻声叮嘱道。
　　小狸猫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花香。
　　“它真是可怜。”女子柔声叹了口气，道：“阿婆，你看它满身是伤，可否替它找个大夫？”
　　“姑娘，老妪只闻给人看病的大夫，这......”老妪苦口婆心地说道，“这小畜生伤得这么重，就算找了大夫，也只怕是白花银子。”
　　“阿婆说得对，这世间的人连自己都顾不得，我只是看着它想到自己了罢。”女子从怀中掏出绣帕撕成条状，温柔地将小狸猫身上的伤口包扎了一遍，说道：“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要自己活下来。”
　　说完，她将五花大绑的小狸猫从雪地里移动到了一处墙角，一只竹木发钗从她的袖中滑落，只见她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小狸猫的身上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后来，小狸猫的伤好了。她醒来的时候，便瞧见了自己身上盖着的披风，身旁一只做工粗糙的木钗落入她的眼底，木钗散发着淡淡的茶花香如同记忆中的味道。
　　灵符传信，很快小狸猫的狐朋狗友都知道她的伤好了，几只小妖又欢欢快快地聚在了一起。有个黑狗妖提议请大伙吃花酒，小妖们乐呵呵地答应，接着众妖的目光一转，停在了小狸猫的身上。
　　“看着我干嘛？”
　　“你这女儿家家的就别去了。”
　　“凭什么瞧不起女人！”
　　“除非你能变化成男人。”
　　“这有何难！”
　　说完，小狸猫在众妖注视的目光下瞬间就幻化成了男儿身。有小妖不信小狸猫能够男女切换自如，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身体，真感觉到变化后，众妖连连称奇。
　　“我们妖怪从小生来便定了性别，为何你却不同？”有只小妖问道。
　　“那是因为你是狗妖！”小狸猫扬起下巴，得意地说道。
　　众妖你一眼我一语便来到了当时铜阳城里颇负盛名的‘怡红楼’，因为是黑狗妖办招待，众妖便敞开了玩。毕竟黑狗妖是他们这一队小妖里面出来人间最久的，也是最有钱的。
　　那时候的小狸猫还不知道钱的好处，只觉得人间的黄白之物是个稀罕物，竟是人人都趋之若鹜，但在那时的他眼中却是连个普通法器都不如，甚至还比不上雪狐送他的几张鬼画符。
　　他们这群小妖虽在怡红楼待着，但到底也是明白幻得人身的不易，可不想因为美色毁了修为。故此，对于他们而言，吃花酒就是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小姐姐给他们跳舞弹曲。
　　他们虽然会请怡红楼的姑娘吃好吃的，可也不会像有些人玩得那么残暴。
　　比如，小狸猫趁着撒尿的空档路过了隔壁雅间，便瞧见有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硬要强迫人家姑娘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直接拿起酒壶捏着姑娘的小嘴往里灌。
　　“她不想喝就不要灌她了。”小狸猫路见不平一声吼，惹得屋内男人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男人侧目看着小狸猫一张生面孔，不由得眉头一皱，啪地朝他扔了个酒壶过来，救护落地摔碎成了渣，呵斥道：“你算老几！竟敢说老子的不是！”
　　小狸猫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般对他的，眉头一皱，火气也冒了上来，蹭蹭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男人的面前，拎着他的衣领，道：“怎么，你做错了还说不得了？”
　　男人抬起手便想要扇小狸猫，却被小狸猫眼疾手快给拿捏住了，呵斥道：“想要打架吗？”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男人感觉到手腕的疼痛，大声叫嚷道。
　　小狸猫本来就不算在人间惹事，见到他求饶也就松开了手，道：“以后别倚强凌弱了，遇到比你强的，你也就是个怂包。”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甩袖匆匆跑出了房门。
　　小狸猫也没理会那男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径直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姑娘，刚想要安慰几句却闻到女子身上淡淡的茶花香，目光凝固在女子的脸上，见她肤若凝脂，眉毛如画，眼睛里噙着泪水莫名的楚楚动人，不由得看直了眼。
　　“多谢公子。”女子跪在地上朝着小狸猫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小狸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弯下身子赶紧将人扶起，道：“姑娘不必言谢，只是敢问姑娘身上的茶花香料是在哪里买的吗？”
　　“这是奴家自己调的。”女子优雅地给小狸猫倒了一杯茶，说道。
　　小狸猫接过茶水也不饮，只问道：“姑娘前夜可是救了一只小猫？”
　　女子用戒备的眼光打量着小狸猫，娥眉微蹙，开口反问道：“你如何得知？”
　　“果然是你！”小狸猫大喜，正要说一些‘感谢姑娘救命之恩’的话，却又想起那日众人见到他露出尾巴时的惊慌，不由得轻微咳嗽了一下，开口道：“那只猫是我丢失的宠物，你留下的东西上有一股茶花香，故而作此一问希望姑娘别介意。”
　　“那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挂心。”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意，原来那只猫也是有主人的，而且看着主人品性应该待自己的宠物极好。
　　“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只是在下不知要如何报答，可否请姑娘示意？”小狸猫开口询问道。
　　女子淡然开口道：“公子言重了，不过是在路上随手替它包扎了一下罢了，哪能算得上救命？全靠你的宠物自己坚强罢了。”
　　“若无姑娘帮她挪到墙角，又替它遮盖好风雪，那么冷的天，冻也冻死了。”小狸猫将自己的亲身感受，坦然地说了出来。
　　女子听闻却不以为意，说道：“既然公子开口了，那就请你不要将那夜发生的事讲出去，以免污了公子的名声。”
　　“名声？”小狸猫原本以为女子会开口要点什么，可是绕了半天竟是想要甩脱他，不由得好奇，道：“名声对于我而言并不比报恩重要，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理应报答，只是好奇为何姑娘要处处替我着想？”
　　女子听闻小狸猫这言，轻笑道：“公子觉得我是在意你吗？”
　　小狸猫默然。
　　女子见状，道：“咱们欢场卖笑的，什么人没见过？公子无权无势，我为何要在意你？既然公子说要报恩，那你就真金白银拿出来，将我从这里赎出去罢，我这贱命应该抵得上公子的宠物吧？”
　　小狸猫听闻此言，看着女子灼灼的目光，为自己方才的那般询问感到愧疚，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半天只掏出一只木钗来，面带歉意地说道：“我现在手里没钱，不过，我一定会将你赎出来了，就以这木钗为凭！待他日我来赎姑娘的时候，一定将木钗物归原主！”
　　女子看着小狸猫离去的背影，只是苍白地笑了笑。
　　这边酒过三巡，小狸猫终于鼓足勇气向黑狗妖询问借钱的事宜，只是在他这话刚说出口后，几张道符便凌空而来，众妖只得做鸟兽散。
　　旧伤未愈的小狸猫在逃跑的时候自然落了下成，少不了与道士几番斗法。那一夜酣战后，他便又是好几年待在不周山养伤、修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