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珍珠》胡六月

7、合作共赢

　　柯氏一听有二百两，一颗心从底下忽地升到高处来，这落差让她激动起来，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道：“够了够了！这戏本也只写了七日……”

　　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要糟，忙偷偷看了眼旁边的苏珍珠。

　　苏珍珠在心里叹了口气，问：“不知道陈少爷可有熟悉的书局，我这里还有一个长期赚钱的法子，要不要听一下？”

　　陈良胜没接话，他暗自琢磨这“只写了七日”背后代表的含义，一旁的唐球抱着书稿跳了过来，道：“要找书局？我认识，我认识，我就开了家小书局，印点我喜欢的话本子卖，虽然不怎么赚钱……”

　　苏珍珠望着他，清亮的眼神里满是疑惑，他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解释道：“其实我也没怎么管这个书局，是我娘的嫁妆铺子，我喜欢看话本子，就借了这家铺子，里边有个小作坊印刷，前头一家店面卖些书。”

　　苏珍珠对这个唐球的印象好了起来，觉得虽然打扮有些脂粉气，像个纨绔子弟，却不料说话行事一团孩子气，简单直白，相处起来不累。

　　她对着唐球道：“那，如果这个戏本子改得直白些，写成个章回话本，再加上些插图，印出书来卖，你觉得能不能赚钱？”

　　唐球大乐，书稿都不看了，放在桌上，过来恨不得抓着苏珍珠的手，后来一想男女有别，方才两手交叉握在一起，兴奋地说：“真是个好主意！我觉得可以，非常可以！那个谁……你是王清岭的小媳妇？”

　　苏珍珠道：“我姓苏，你可以称我为苏氏。”

　　唐球翻了个白眼，道：“什么苏氏不苏氏的，我最不耐烦这样的称呼，我叫你苏苏吧。我说苏苏啊，你这带插图的话本子在哪里？你拿过来，我算你入股，印刷买卖都算我的，将来卖的钱分你一半！”

　　柯氏内心还沉浸在二百两银子所带来的震撼之中，没认真听媳妇和唐球的对话，只听到不要自家花一分钱，又可以分一半钱，欢喜起来，忙在一旁点头道：“分一半，这个好、这个好！”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苏珍珠是人家的媳妇，唐球依然对这个苏珍珠十分感兴趣，他觉得这个能够想出改编戏本、画插图的苏苏有趣极了，比以前打交道的大家闺秀都有意思。

　　唐球是个想到什么就要做的人，他喜欢《荆钗记》这个戏剧，便主动跑来见送戏本的人，非要先睹为快；他觉得苏珍珠这个人有意思，他便主动接茬，揽了印书卖书的活，还提出分她一半利润。

　　陈良胜晓得这个发小的个性，知道他在父辈眼里就是个混世魔王，行事只图自己快活，怕他得罪了柯氏，忙上前打个圆场，道：“唐球，戏本子还没看，戏剧还没有排，不如等戏上演了，有了人气我们再来商议这个出章回话本子的事？”

　　唐球推开他，道：“不必等，我觉得苏苏这个主意极妙！你去拿纸笔来，我拟个合约。”他拿眼看着苏珍珠，道：“你觉得可好？”

　　苏珍珠在现代本就是个爽快利落的性格，极少女子的扭扭捏捏，再加上话本子自己就可以写，插图自己就可以画，于是将手一挥，道：“好！”

　　这两个一见如故，立时就定下了契约。陈良胜在一旁看得有些眼花缭乱，唐球指挥着他家的下人取来纸笔，唐球正要提笔写字，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苏珍珠说：“我的字写得不好，要不你来写？”

　　苏珍珠正中下怀，走上前去，拿过狼毫笔，唐球在一边殷勤地帮她磨墨，苏珍珠写好契约，写了自己的名字，唐球忙过来也签名画押。立好契约一式两份，唐球方才问道：“苏苏，你何时可以把话本子给我？”

　　苏珍珠想了想，道：“一个月吧，因为还需要绘画，所以花的时间要多一点。”

　　唐球点头道：“没关系，你慢慢改，不着急。”

　　柯氏虽然看媳妇自作主张订立合约，有些不高兴，但想着又有钱挣，也就没有干涉，任由她行事。

　　待二人将合约之事处理完毕，陈良胜在一旁道：“两位还没有用餐吧？不如就在我们荷风楼随便吃一点？让我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实话，婆媳二人早就饥肠辘辘，从早上一碗素馄饨到现在已有三个多时辰，只是一来舍不得钱二来事情也没有处理完。珍珠眼睛一亮，想到以前看到的典籍中所记载的古代美食，不由动心。

　　唐球觉得苏珍珠这个模样有点像家中阿娘所养的猫咪看到小鱼，眼睛里似乎都要伸出手来，他哈哈大笑，道：

　　“一定要好好吃一顿，良胜兄长家中的荷风楼我推荐几样。一是胭脂鹅脯，鹅脯肉嫩而丰，将其整治干净，先用盐腌，置汤锣内蒸熟，再以咸鸭蛋黄三至五枚洒在其间，烹制成熟，鹅脯呈红色，故曰胭脂鹅脯；二是羊骨脂拌的小牛肉香肠，叫做“通花软牛肠”；三是鸡髓笋，这道菜是将鸡腿肉去掉，留下骨头，敲碎取出骨髓，与鲜笋同烹，咸、鲜、脆、嫩且爽口，颜色黄白雅致，很是美味。”

　　他书读得不多，记得的诗词少，独对美食记忆犹新，说起吃的竟有滔滔不绝之意，苏珍珠一听，顿觉口舌生津，更是饿得不行了。柯氏见识少，平日里节省惯了，烹调食物也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哪里知道做菜还有这么多名堂，不由得也生出向往之意来。

　　陈良胜是生意场上混过的人，他哪里不知道唐球说这么多话是什么意思？他忙吩咐下人准备食物，对婆媳二人道：“那就按唐弟所言。请两位稍坐，我让厨下马上上菜，那我们先告辞了。”

　　他拱了拱手，扯过唐球，一起走出雅间。唐球一手拿戏本书稿，一手拿合约，冲着苏珍珠挥挥手，样子十分滑稽，临出门了还回头张嘴比了个口型，苏珍珠收到竟然是“快写！”二字，简直让人乐不可支。

　　等到菜一份一份地送上来，婆媳二人真觉美味无比，别说是没有见识过富贵繁华的柯氏，就连在富贵窝里长大的苏珍珠，也觉得咸、香、鲜恰到好处，再加上饿了这么两年，苏珍珠真觉得只要是肉都好吃，荷风楼的美食自然可以说是人间至味了。

　　柯氏一开始实在是太饿，吃得有点急，没顾得上仔细问。待得吃得差不多了，便问：“你签的是个什么合约？”

　　苏珍珠回答：“我把《荆钗记》的戏词改编成话本子，唐家少爷负责印刷出版销售，我呢只需要写书画插图就好。赚了钱他分我一半，从开始有获利之日开始，一月一结。”

　　柯氏早将苏珍珠视为所有物，她赚的钱自然都是王家的，想到以后每个月都会有收入，她觉得很是开心。

　　待二人用完，店小二送她们出楼，又送上一个小荷包，道：“这是唐少爷留下的车马费，说二位路途较远，以后来去可坐马车。”他早已在荷风楼侧门处安排了一驾马车，车上有一个蓝色徽章，仔细辨认却是“顺意”二字。

　　这是县城中最大的车行，除了买卖马车之外，还承接迎来送往的活计。苏珍珠心想，这有点像二十一世纪的嘀嘀快车了，古人的经营思维也很强啊。

　　婆媳二人上了马车，见车壁用绸布包裹，四周顶部设有木制的小屉笼，可以装些个人物品，装饰甚是精美。马车的一边搁着一条长凳，也用绸布包着，另一边放着一张矮桌，固定在车底板上，不会随着马车的移动而晃动，上面摆放着一壶两杯。

　　苏珍珠和柯氏坐定，有些好奇这水壶和杯子为什么一动不动，不会晃动摔下。她伸手过去，想拿起水壶，竟觉入手沉重，要使很大的劲方能拿起。仔细看去原来水壶和水杯均用生铁铸成，矮桌的桌面竟是一整块吸铁石，不由得赞叹古人匠思奇巧，令人赞叹。

　　婆媳二人一路无话。果然马车的速度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桃花巷口。婆媳二人下了车，付了车资，柯氏一听得说需要五百文，不由得啧啧出声，道：“这可真是太贵了！”幸得荷包里有些零碎银子，柯氏给了半两，有些肉痛。

　　柯氏和苏珍珠刚走进巷子，陈婶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似笑非笑地说：“唉哟，这可真是发了财了，竟然坐着顺意车行的马车回来。”

　　柯氏呵呵一笑，一张老脸皱纹显得更深了，她晃了晃手中的荷包，道：“可不是？我儿的诗词本子竟然还算值钱，他同窗有个做生意的买下了说还要出书咧。看见我手上这荷包没？这可是他给的银钱。”

　　陈婶拿眼瞅了下荷包，看这荷包瘪瘪的也没有被塞得很饱满，显见最多只有几两纹银，松了口气，忙挤出个欢乐的笑脸：“恭喜恭喜，王家阿婆你家儿子真出息啊。不像我家这个砍脑壳的老余，也不晓得在外面做了些啥，一文钱都不拿回来，让我和女儿吃啥哟……我命苦啊，比不得您呐……”

　　苏珍珠觉得陈婶这个挤出来的笑实在是难看至极，转过脸去不忍心再看。柯氏则拍拍陈婶的胳膊，道：“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呐，你家玉萱生的是好品貌，待玉萱找个好人家，你不就享福了吗？”

　　陈婶撇撇嘴，道：“就她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沉闷样子，能找个什么样的好人家？算了，还是怪我没有生个儿子！”

　　苏珍珠扯了扯柯氏的衣袖，悄悄道：“婆婆，咱们家的鸡还没放出来呢。”

　　柯氏一听便慌了，忙道：“快回去、快回去，今天一早出来没有放鸡出来，也没有喂食，怕是要造反了哟，走、走、走！”

　　两人和陈婶别过，走进巷子，柯氏把腰间别着的钥匙拿了出来，开了院门，鸡笼里一片咯咯声咕咕声，络绎不绝。她又开了堂屋的大门，指挥着珍珠收拾屋子，自己去喂鸡不提。

　　整个小院因为婆媳二人回归，热闹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苏珍珠在努力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