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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白鹭书院 ...


  •   苏珍珠想到原生最终的命运,心生警惕,暗暗寻思如何才能让这段婚姻走上正轨。

      王清岭一门心思求取功名,这条道路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钱,柯氏全力支持势必要克扣自己,若是自己不保护自己,恐怕挨饿受冻都会成为常态。所以如何不显山露水地挣钱,方是正途。至于夫妻感情,只要自己温顺些,想来也不至于走到破裂的地步吧。

      王清岭在家停留了两天,第三日方才跟随车队一同前往江城郡,送走儿子离开之后,柯氏失魂落魄了半天,百般地不舍。她回到家,在书房流连,上上下下打扫得干干净净,方才把房门细心地锁上。

      苏珍珠心想王清岭既然要到腊月方才回来,自己该如何找机会回安平县探望一下父母的情形,再做打算。

      王清岭在路上折腾了半月有余,方才来到白鹭书院,江城郡繁华热闹,非昌平县城可以比拟,光是走在街道上,便感觉道路宽阔,来往的马车比行人还多。当王清岭拎着藤箱站在白鹭书院门口时,才知道自己果真是井底之蛙。

      江城郡北面有一座高山,相传山间有白鹭飞过,清鸣之声传至百里之外,自此便以白鹭为名。白鹭山下便是代表青州教育水平的建筑:文昌庙和白鹭书院。文昌庙坐西朝东,为重檐歇山顶、无斗拱砖木结构建筑,平日里香火旺盛,尤其在一年一次的院试、三年一次的乡试前后,文昌庙更是挤满了有所求的各路学子及家眷。

      白鹭书院位于江城郡北面,坐东朝西,与文昌庙隔夹道相连。清溪茂林之间,青舍密密,屋宇麻麻,依山而建,层层递进。

      白鹭书院的大门和昌平书院的大门不同,小青瓦的双坡屋顶之下,是雪白的墙面,两侧各两间耳房,大门内退一步,青石台阶之上,四扇大门黑乎乎的,铜钉金黄,显得十分低调。檐枋之上描画着苏式彩画,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四个气势恢宏的大字“白鹭书院”。

      白鹭书院的大门敞开着,站在门口往里看去,一层比一层高,走过坡道,便是二门,走进二门,方是照壁。王清岭是潜心向学的读书人,此刻站在白鹭书院低调雅致的大门之前,竟然从心底生出一股敬畏。

      经过一番折腾,层层通传,王清岭终于见到了白鹭书院的山长:柳瑞民。白鹭书院的山长拥有一所宅子,名为“守仁堂”,白墙黛瓦,前厅后院,宅院门前数杆修竹、一丛蔷薇,显得十分幽静。柳瑞民在会客用的厅堂之中见了王清岭,他接过王清岭的推荐信,认真看过推荐信,将书信交于侍候在一旁的书童收好。问道:“朱山长可好?”

      王清岭一揖到底,恭声道:“师长安好,嘱学生问柳山长好!”

      柳瑞民捊了下自己的胡子,微圆的脸庞之上显出一丝笑意,点点头道:“好!好!已经有三年永信兄没有推荐学生来我们书院了,这次既然是他推荐,我自会安排。”他转头对书童道:“明溪,你去把洪掌院叫来。”明溪应下,出门去了。王清岭不敢乱动,只微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站立在堂下。

      正在沉默之际,忽听得厅堂后的庭院之中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我不管!我要找爹爹评评理去!”说罢,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中,一个红衣女子从厅堂后面的小室之中冲了出来,香风拂过,王清岭后退半步,不敢抬头,只低头看见红罗裙下半露的粉色绣花鞋,在自己眼前晃动,看得他有些心慌。

      或许是因为书院中男子多,那女子半点没有见到外男的羞涩,她看都没有看底下站着的王清岭,只对着堂上安坐着的柳瑞民,撒着娇:“爹爹,你去骂骂堂兄吧,我让他陪我去街上去买件首饰,他总是不愿意!”柳瑞民有些无奈,轻声喝斥道:“半点没有规矩!你堂兄明年便要进京参加会试,哪里有时间陪你玩?”

      红衣女子一点也不怕自己柳瑞民,她上前扯着爹爹的衣袖,撅着嘴道:“爹爹,这哪里是玩啊?后日便是李明皓的诗文大会,我若没有新首饰,会让小姐妹们笑话的啊,这是正事!好爹爹,你若不让堂兄陪我去,那就你陪我去!”

      柳瑞民显然很是宠爱这个女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抚着她:“玉儿啊,爹爹哪里有时间陪你去?你就让你娘陪着你吧。”红衣女子一跺脚,气呼呼地说:“娘肯定要陪我去啊,可是我娘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小气,哪里舍得买好看的首饰给我?我的好爹爹,你陪我去吧……”

      这女子撒娇的声音传入王清岭的耳朵,清脆中带着些娇柔,仿佛带着钩子,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了。王清岭悄悄地抬头,偷偷瞟了她一眼,只觉得眼前一亮,好一朵艳丽的红玫瑰!他脑海中浮现出一首诗,正是“酴醾雨后飘春雪,芍药负前散晚霞。一种繁香伴行客,只应多谢剌玫花。”

      红衣女子眼波流转,正与王清岭眼神对上,她这才发现眼前这个青衣布衫的男子竟是个俊俏修长的少年郎,她斜着飞了他一眼,啐了一声,娇声道:“哪里来的学生子,胆子这么大!见了本小姐竟敢不行礼?”

      王清岭忙拱手长揖,温声道:“学生王清岭,见过小姐。”

      红衣女子面上飞霞,躲到了柳瑞民坐着的椅子背后立着。柳瑞民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道:“清岭,这是我那不成气的女儿,这两日在书院里读书写字,立志要在那诗文大会中大放异彩呢。”

      红衣女子听爹爹如此打趣,伸出小手在他背上捶了一下,不依不饶道:“爹爹,你取笑女儿!“

      柳瑞民正欲说话,门口传来明溪的声音:“洪掌院来了。”他忙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与女儿,轻声道:“玉儿乖啊,让你娘陪着你,挑个喜欢的首饰,爹爹下次有时间一定陪你去,啊?”

      红衣女子嘻嘻一笑,收了银票,转身绕过厅堂后的屏风,翩然离去,只留下一个苗条灵动的背影,让王清岭有片刻失神。

      柳瑞民摇摇头,待得洪掌院进来,引见了王清岭,让王清岭跟着掌院去办理入学手续,王清岭谢过,退出了守仁堂。

      洪掌院名为洪凌,是柳瑞民的同窗好友,无奈缺了几分运气,数次乡试均未中举,柳瑞民与他交情甚好,便让他进得白鹭书院来领了掌院一职,专管书院招生、食宿安排、学费收取等杂务。

      洪凌见是柳山长亲自安排来的学生,自然用心,将他的宿舍安排在最好的“明学轩”,绿林掩映之中,长廊曲折,一排书舍整整齐齐,每人一间,干净整洁。王清岭看到这么好的宿舍,有些发虚,问道:“敢问掌院,这书舍可要收费?”

      洪凌上下看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我们白鹭书院的规矩?”

      王清岭忙陪着小心,虚心问道:“学生不知,请赐教。”

      洪凌从怀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交给王清岭,道:“这是书院手册,你好好研读一下吧。今日先安顿下来,我稍候让童子引你熟悉书院的环境,后日便可进班学习了。”说罢,他便离开,王清岭坐在窗明几净的宿舍之中,打开手中的册子,认真读着。

      这一读下来,冷汗直冒,他没有想到,这白鹭书院读书,所需费用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每月二十两学费,住宿费用分为三档,明学轩最高,每月十两。饮食费用亦分为三档,每月分别为十两、六两、三两。

      除此之外,白鹭书院比昌平书院增设了射、御二艺,也需单独收费。更要命的是,未通过入学考试入学的学子,不管是谁的推荐信,均需缴纳推荐费五十两。

      王清岭以前只知道白鹭书院的教学水平高,学生中进士的数量多,也隐约听说过一些学费高的议论,但一则推荐来的多是富家子弟,不介意这些钱,二则若是优录的学子,白鹭书院为了笼络人才,往往会给出优录的条件,所以坊间并没有什么负面的评论。他这次走的路子是推荐入学,偏偏朱山长亦没有仔细和他讲解白鹭书院的真实情况,当他看到这册子,当真是呆若木鸡。

      王清岭把手册再次研读了一番,找到了奖学金一栏。白鹭书院按照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设了六个学院,分别由六位师长负责。每月一考,若能在六个学院中获得前三名,奖赏非常丰富,分别可获二十、十、五两纹银的奖励。大考前十名奖励最为丰厚,榜首可获百两。王清岭不知深浅,哪里敢托大一定可以名列前茅?

      书宿没有关门,窗外秋风卷起两片黄叶吹进了室内。王清岭呆呆地看着这两片黄叶,心中一片冰凉,再也没有刚出发时的意气风发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白鹭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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