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枕边人老巢的那些年》敲碎键盘

2、0329号（1）

　　离沈世稀最近的那位，白大褂左胸前别着一枚略小的银质司徽，样式和沈世稀身上的三道链相同。

　　“林部长，给个意见吧？”

　　刚刚数他嗓门大，现在被点名尴尬的搓了搓唇角的胡子，银色的司徽链子在清冷的白炽灯光中抖擞数下，林部长清了清嗓子，从打印好的文件里拿了张纸出来，捏着下巴瞧上半分钟，只字未言。

　　一旁几个铜制司徽三道链的坐不住了。

　　“沈部长，这不是选择异种的问题，怪物放出来会引起恐慌的。”
　　“是啊，普通人类和异种关系紧张，直播万一出问题谁来保证大家安全？”
　　“沈部长三思啊，现在更改决定还来得及。”

　　屋里开着窗户，从外面灌进来的风裹了满身春土气息送进屋子。楼下越来越嘈杂，已经有安保人员忙着驱赶大批记者了。

　　“更改决定信誉会受损。”
　　“那也比出人命强吧！”

　　漆黑的管家制服在门口晃了晃，手里拖着盘沈世稀一口没动的早餐。隔着玻璃还散发着滚滚热气，沈世稀很自然的别了个头，把屋子的玻璃切成单面模式。

　　“不直播，怎么证明药效？”
　　“我们可不想看到异种血洗直播大厅。”
　　“研究中心的异种没杀过人。”
　　“可异种杀人的事属实，血洗伞渊街的事多少年了还留着腥臭味呢！这还不够吗！？”

　　整整一个小时的口水战，十二位部长极力阻止沈世稀将异种带出实验舱，以直播方式证明药效。奈何终归被沈世稀带偏了轨道，所有话题都能绕回——选个最温柔的异种，也能挑个最温柔的死法这种话题上。

　　几位地中海一早觉得头顶更凉了，十二个人争不过这年轻气盛的小子。只好人手一张战力值统计单，半个小时后终于肯好好选妃。

　　“植物类异种的攻击性小很多，不如……”
　　“植物类的确上选，但大家想看到的是这个药的效果。如果是兽类异化，用药之后肯定会有外貌上的变化，更加直观。”
　　“那也得先说服一个兽化的异种配合直播并且保证不出意外啊！”

　　想想明天就有倒霉蛋要进去喂药了，顺便再给异种喂顿饭，提前替无名某人默哀。

　　腕表过十，沈世稀手里拿上个包的像礼物的小盒子，扔下一句“你们选吧”，离开会议室，去了实验舱。

　　-

　　实验舱里大约有四百只异种，通过输入异种编码可以直达一个异种的舱房，沈世稀轻车熟路的来到0329号异种舱前，先脱了自己的白大褂，放在门口，自己端着那个小盒子迈入黑暗中。

　　沈世稀摸到电灯开关，先清了清嗓子。

　　“我开灯了。”
　　“等一下！”

　　舱房深处悉悉索索一阵，末了擤了两声鼻涕，这才让开灯。灰白的墙壁在灯光的照射下亮的乏味又烦躁，0329好舱门前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内空空如也，舱房内简单的陈设，根本无法藏匿一个人。

　　沈世稀开启舱门，走到最里面的隔离间，环顾了一下四周，把礼物盒放到地上。

　　“下来吧，眼睛哭红了还藏在白墙上，太明显了。”

　　“白墙”动了动，从上头剥离下坨白色的东西。落地站好，重塑人形，一个哭肿了眼睛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咧开嘴角。

　　“嘿嘿……被您发现了。我异化程度只有中等嘛，不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颜色。”

　　对着比自己高半头的人，听他一句一句的用“您”称呼自己，沈世稀觉得有些别扭。

　　“给，你要的毛线。钳子我不能给你，如果让他们发现你这里有金属物，看管会更严。”

　　印尘拿过那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拆开，捧出里头粉嘟嘟的毛线团，在手里揉了揉，感受着毛线带来的蓬松和柔软，弹力十足。

　　“我妹妹最喜欢粉色，她一直想要个带毛球的围巾，可以捆在角上，有毛线我就能织了。哦对了，您没见过我妹妹的异化体吧！她的异化体可帅气了，可是我妹妹自己不喜欢，她喜欢可爱的东西。”

　　“那头野牛，0146号实验舱的。”
　　“对对对！就是她！”

　　沈世稀对那个房有印象，0146刚来这的时候把舱体撞破了一个。明明是个女孩，异化却是公牛，打起架来的气势吓得人都腿软。而且托她的服，全体实验舱加固三倍，现在比城墙拐弯还厚，实验舱内部空间也狭小了很多。

　　真是没法想象那种浑身带着破坏感的牛，在打架撞人的角上，拴了这么粉嫩的一个围巾，是个多么有冲击力的画面。

　　印尘嘴上不停的唠叨着自己的妹妹，手上飞快的编制起了毛线。

　　“我妹妹的异化程度比我高多了，就算知道这种异化源自于吞噬寿命的毒，我还是觉得她好帅气啊！可是异化能力越强，寿命也越短……”

　　印尘的手顿了顿，很快又麻利的编起来。

　　“您都知道这些事的，我说些您不知道的吧。我和妹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走了，母亲是很厉害的异种，她的离开是因为毒发，走的时候样子很凄惨。

　　异种也算人类吧，听说正常的人类可以活大几十年，甚至上百，母亲走的时候才三十岁。我每天看着妹妹的异化能力暴涨，就像妈妈一样，我很害怕她会走在我前面，很多异种都有这种担忧。”

　　沈世稀跟着印尘坐在地上，冰冷僵硬的地板待的人腰疼。

　　“你晚上就睡地上？”

　　印尘点点头。

　　“硬吗？”
　　“习惯了，刚来的时候也睡不着。”

　　沈世稀的手有节奏的敲了敲地板。

　　“我来找你有事，明天要开个重要直播，你要在镜头前喝下隔断药，解除自己的全部异能，有异议吗？”

　　他准备好了印尘拒绝自己，实在不行他去找别人。印尘半晌没有回话，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的异能外貌上比较明显，隔断药喝下去效果直观，没喝过害怕正常。你觉得为难，我找别人也一样。”

　　“不！”印尘拽住沈世稀，“我愿意配合，如果成功了，妹妹的毒也能解，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我只是有些紧张，而且……”印尘又挠了挠头，琥珀色的瞳孔里有一颗圆溜溜的黑宝石。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居然是我，嘿嘿嘿。从生下来还没怎么好命，原来运气都在这呢！”

　　蹼状的双手好像已经触碰到了幸福的边缘，再往前推一步，金光大门就能彻底打开了。

　　“我先走了，明天下午两点移出舱体。”

　　印尘高兴的把沈世稀从实验舱推了出去，“我相信你，你是天才嘛！”

　　临走时沈世稀拿上了自己的白大褂，关灯之前，又回头看了印尘一眼。印尘站得笔直，面对沈世稀深深鞠了一躬。

　　“异种们，就拜托您了。”

　　-

　　各路记者在沈氏集团外围缩成了包围圈，每位记者的口中几乎都会重复到相同的三个字——隔断药。

　　“隔断药有效的批文，今日沈氏集团要如何证明呢，跟随我，为您带来实时报道。”

　　沈世稀在楼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车辆和人群，钱管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沈世稀的身后。

　　“少爷，把褂子换了吧，西装给您量身做的，已经熨烫好了。”

　　站在钱管家面前的人沈世稀看了一眼他手里托的衣服，做工上乘，袖扣上镶了一颗潘多拉之眼，价格不菲。

　　“不了。”

　　钱管家没再多说什么，让人把衣服拿了下去。沈世稀看了眼腕表，快步走到实验中心会议室。

　　十二个地中海两天以来一直泡在这个会议室商量到底用哪个异种做直播，甚至讨论到哪种死法更优雅，见了沈世稀才算消停。

　　“沈部长，我们……”

　　沈世稀没应声，直奔里屋的舱门操控区去。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心说这都不商量就选了？飞速敲击的密码在灵活的双指间开启了巨大的轴承地下权限，高压喷气声在楼上听得清清楚楚。

　　“您的舱体权限已打开，请扫描面部，下达指令。”

　　蓝光在他的脸上织了一张网，漆黑没有瞳纹的眼睛和镜子一样折射着屏幕上的安全提示。

　　“0329号舱体，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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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舱启动了单面玻璃模式，外面看得到里面，里面的异种看不到外面。

　　印尘的身材很好，样子又阳光青涩。外面的实验人员没见过异种，以为会是什么怪物，没想到推了个美少年出来。

　　非异变的状态下，异种和其他人类表面上没什么不同。只是这双眼睛，透彻的琥珀色，全瞳，细小的黑色竖线立在眼睛中间的位置，这显然是某种爬行动物的眼。

　　“三少爷，0329正在运往直播室，直播区的防护措施已经安排好。”
　　“嗯。”
　　“喂药人员需不需要签生死状，后续补偿您又打算怎么安排？”

　　沈世稀整理了一下衣领，大步往直播区方向赶。

　　“不用签，要是我死了就让我爸过来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