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枕边人老巢的那些年》敲碎键盘

11、知瑟先生（1）

　　“我不会让你留下，也不会给你编号。”
　　“好无情啊，为什么外围异种可以拥有解药，我就不能？”
　　“实验舱关得住他们，关得住你吗？”

　　火烧云起，苍蓝色的瞳孔里混进去些粉红色的光芒。知瑟想了想，觉得不能。

　　“我要是不想出来还是能关住的。”

　　您可拉倒吧。

　　就算顶级异种沈世稀没真见过，但巫行镇里的高级异种已经超出自己的控制范畴，顶级异种更无须再提到底多危险。

　　“你考虑一下嘛，有个试验品在这不是很方便你制药？”
　　“我想活的方便一点。”
　　“都说了我不杀人了。”
　　“你刚刚就想杀。”
　　“这么说不怕我杀了你？”
　　“你看，我说的果然没错。”
　　“你套路我！”

　　埋石头的公园到了，司机停车，后脑勺头发里亮晶晶的汗水顺着灰白的脖子往下淌。

　　“客客客人慢慢走，免免免费乘坐，再也不见，不是再……欢迎乘车！”

　　车上好在没落东西，不然照司机师傅这驶离速度，恐怕丢在车上的东西这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暮色四合，小公园稍显破败，没什么人光顾。

　　“小饼干，我是认真的，我活腻了，你想个办法让我寿终正寝也行。”
　　“异种配合药物制作是想将自己的寿命延长至普通人类范畴，你在这求药又求死，你反悔了怎么办，研究中心的人怎么办？”
　　“我不反悔！”

　　沈世稀在附近埋了石头，因为地形和树丛比较凌乱，只能挨个寻找标记。冬末的风又干又冷，尤其太阳即将下山，跟白天的温度差了不少。

　　“你不也自杀过，你反悔了吗？”
　　“我没有自杀。”
　　“那为什么会有那么长的动脉切痕在你手上？”

　　风更冷了，直往狂跳的心里吹，沈世稀站在灰黑色落叶的土地上，盘根错节的树根围绕自己编织成网，像黑色的蜘蛛丝。

　　为什么会看见，明明已经很浅了。

　　“兔子石头在这附近，茂灵的母亲给我的，我找出来，你带着石头离开这。”
　　“你生气啦？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没有说胡话。”

　　树木长得都差不多，加上近期有人来修剪木头，树皮上刷了白漆。沈世稀找了半天，天空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晚风冻的沈世稀打了个冷颤，知瑟靠在树边等着，听见不远处越来越密集的喷嚏声没有停止的迹象。

　　“弄丢我石头你拿什么赔，这个可相当不好做。”
　　“我会找到的。”
　　“天黑了看不清的，明天再找吧，你出来没穿棉袄扛不住。”
　　“再找找。”

　　知瑟翻开手腕，手心里赫然躺着一块兔子石头，正是沈世稀从巫行镇带走的那块。他背过身去擦了擦石头上的泥土，又放回兜里。

　　“你要冻病了我明天就自己去实验舱住！”

　　这话果然管用，沈世稀掸掸手往这赶来，碰巧就找到那棵树了。

　　只是这埋石头的地方有挖空的痕迹，表皮泥土外翻，像是被什么东西勾出来的。他蹲下仔细挖了挖，地里没有石头了，是空的。

　　“啧啧啧啧……弄丢了吧？”

　　沈世稀瞪了知瑟一眼，知瑟“哎呀”一声跪倒在地，对石头的丢失流露无限哀伤，什么遗物啊祖坟啊全都搬出来说上一通，再说下去自己都信了。

　　就是不知道沈世稀信没信。

　　“好了好了，我弄丢的，怎么赔偿你？”
　　“我要求不高，就是想下九泉和家人团圆，你得帮我。”

　　又绕回来了。

　　那没办法，弄丢人家遗物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这遗物在别人家放着也是挺奇怪的。

　　“石头是谁家的遗物啊？”
　　“我……”

　　苍蓝色的眼珠子一转，又编出一通茂灵爹妈和自己以前的乱七八糟战友史，总算把漏洞圆了回去。沈世稀盯着他讲故事的样子太吓人了，那双漆黑的眼睛能直接刺进灵魂似的，知瑟说完，鬓角一滴汗也冒出来兜了个风。

　　好在沈世稀终于松口肯信。

　　“百年寿命我现在保不了你，你想立刻自杀倒是能试试。”

　　-

　　二代隔断药药效不是永久的，如果扎上一针立刻自杀，半个小时之内保证死透。只要死透了，复活是不可能的，毕竟毒素需要活着的细胞提供养分维持身体。

　　公园离沈氏集团还远，沈世稀出门和王恩山打完电话忘了再带上，刚刚打车的钱已经花光，现在手里只有十块。从这到沈氏集团，十块钱肯定不够，地铁公交，人群密集的地方带着这么个异种也不安全。沈世稀扣上帽子，将那十块钱揣进了兜里。

　　走回去吧，正好散心，到集团也不算太晚。

　　知瑟穿的单薄，围巾口罩帽子一个不带，瞬间成为人群的焦点，他长的又炸街，跟在沈世稀后面多少少女老太太的惊呼声络绎不绝，那种往外喷发的魅力像金毛狮子一样张狂醒目。

　　知瑟怎么样沈世稀都不会去管，只是知瑟吸引了众人目光，他也好不到哪去，尽管戴着帽子，还是有人议论。

　　“这不是电视上那个沈家的……”

　　沈世稀把帽子又拉低了两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乱哄哄的谈话声，被认出来还麻烦。

　　“能低调点吗？”
　　“那你不许反悔，要不我现在就把你供出来。”

　　-

　　晚上八点半，沈氏集团实验大楼跟着夜色一起暗了下来，干净的地板和桌子，看不出任何狂欢过的痕迹。钱管家做事，沈世稀还是放心的，这样也不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研究室灰白为主，干净是干净，但看久了单调压抑，让人心情烦躁。知瑟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兴致不高。沈世稀知道自己管不了这尊大佛，只能按他要求试试最新的隔断药。

　　最新的药通过血液注射，在茂灵身上能生效三十三分钟，这三十三分钟内，茂灵的瞳孔会回到普通人类状态，继而药效消失。本着对知瑟负责的心，沈世稀想先抽血做一下检测。知瑟看他忙里忙外的，意思是直接打一针比较好，不用浪费时间。

　　“你要想试试，我也没意见。”

　　沈世稀把针管给他，告诉他静脉注射，话音刚落，知瑟直接把针管扎进静脉，摁下开关，三秒后注射完毕。

　　拔出针头，小小的伤口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沈世稀急忙把大灯打开，知瑟低着头，刘海挡住了眼睛，看不到双眼的变化。沈世稀也不能让这一针白打，一份药造价不菲，至少得看到药效。

　　管他什么顶级异种，先把发际线露出来再说。沈世稀一手缕过知瑟的刘海，尽数撩起。

　　那一头黑发柔软的夸张，就像幼兔的毛，绒绒的，也很蓬松。知瑟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黑色的眼睛没有瞳纹，和镜子一样清晰无比，倒映着自己苍蓝色的眼睛。

　　过于耿直灼热的目光带着压倒性的气势，知瑟往后挪了半步，被沈世稀这个小不点捏住了下巴。

　　“别动，看着我的眼睛。”

　　这种强迫对视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二十秒过去了……
　　四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到。

　　“果然没用，一秒钟的变化都没有。”沈世稀垂下胳膊，揉了揉举酸的大臂。“我只是看你的眼睛，没让你屏气。”

　　难怪心跳的这么快，原来刚刚自己一直没喘气？知瑟干咳了一声，恢复呼吸，找凳子坐下。

　　一边收拾用过的器械，沈世稀一边翻找柜子上的报告单，屋子里安静下来。

　　虽然不确定知瑟是否对沈氏集团无害，但像这类异种，想掀起腥风血雨，那就是一念之间的事。不去招惹他和尽量满足他的“合理”要求，这是沈世稀能力范围内可做的。

　　更何况自己还弄丢了人家的遗物。

　　好在目前没有从这颗炸弹身上看出任何警告信号，不然自己担心半天，又有什么用呢？十分钟后，沈世稀率先打破了寂静，问他：“你活了多久？”

　　知瑟想了想，说：“不记得了。”

　　“弑神的罪我可担不起。”
　　“搞科学的也会相信这些东西？”

　　搞科学的。

　　【妈妈，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有呀，能带给你爱和力量的那个人就是你的神明。】

　　知瑟在一旁拖着腮帮子等沈世稀答话，样子慵懒，坐姿不端，唇角一抹浅浅的弧度，生来笑面。

　　“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