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战魂》YIWANun

76、十三层

　　星际战魂第七十六章十三层

　　萨拉原本的预计已经到了尽头。
　　他们避开了恶狗岩的陷阱，丢弃了所有的战舰，虐待着士兵也虐待着自己，摩丝塔诺已经变成了象征，萨拉还在梦到风雨咒。

　　可是代表未来看见了——靠在岸边的战船，对方的船高是他们的几倍。
　　这意味着摩丝塔诺的敌人比他们站得高看得远，布局更是比他们完美。
　　炮弹和枪械只要一发动，他们就只有受死的命。
　　联合军的行进停止了，他们终于可以休息，然后坐以待毙。

　　代表未来瘫坐在船头，他们已经摸进，趁着海雾的掩护大概还能再撑一会儿，可是然后呢？天马上就要亮了。雾终会散去。那样他们就会完全暴露。

　　暴露的一览无余。

　　时间一分一秒的倒数。
　　过去几十个小时的困兽之斗，就像在凌迟，他们被困于一个狭小的位置上，奋力地往前划直到精疲力尽，他们希望凌迟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到达终点。
　　然而现在，时间突然变得真的变快了，折磨他们的东西依旧不变。
　　短短的两天仿佛变成了两年。

　　萨拉死死地盯着摩丝塔诺，她的希望破灭了，第一次跨越恶狗岩的半途而废又展现在她眼前。注定失败的命运已经打上了烙印，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侵蚀着她的灵魂。

　　这时候，卡索独自划了过来。

　　“你干什么？”代表未来诧异地问。

　　“让我过去。”卡索说。

　　“你疯了，这很危险。”代表未来拖住他。

　　“萨拉，让我过去，我也算半个伯克城人，让我去试一试。”卡索朝着另一边的萨拉示意。

　　“这里可是边境。”代表未来不放行。

　　“如果我们继续等下去……总归都要死。让我试一次。”卡索说。

　　他在等，萨拉的回应。

　　“你有把握？”萨拉问。

　　“说什么呢？有把握你就让他去啊？”代表未来不能理解，觉得他们两个都疯了。
　　卡索还记得一些伯克城的语言，大概率不是来自摩丝塔诺，但作为身份的证明，也足够了。他决定冒险。他发现萨拉在听到他的提议时候眼里闪过的精神，这让他觉得还有机会。

　　“如果失败了呢？”萨拉问。

　　卡索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对于尝试的结果他并不确定。

　　“如果失败了，你还会连累我们，你知道吗？”萨拉问。

　　“哪怕能拖住他们一秒，我一定。做到。”卡索的回答很坚定。

　　“好。”萨拉应允。“我同意你过去。不要让我失望。”

　　代表未来觉得说完这句话的萨拉可能真的还抱有幻想，她多想告诉他们俩，现在没有人期待希望，真的！他们走到头儿了，大伙儿都累了，歇一歇吧，别折腾了。人们只期待雾散去得再慢一点。
　　就连拓跋辽也瘫坐着，她没有力气再说任何话。
　　因为在捆绑自然人士兵和生化人时，她把自己也加上。她的怜悯与良心终究没有饶过她。

　　代表未来松手了。随他去吧。随便吧。都随便吧。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要死了。
　　累了。
　　毁灭吧。
　　她太后悔跟过来了。
　　她还后悔加入研究所，如果不是拓跋辽，她一定不会在这儿。
　　去他的马亚那。
　　萨伊德从来看不上研究所，代表未来也无意巴结马亚那王室，都怪拓跋辽，非要淌这趟浑水。
　　她对L的崇拜瞬间没有了，对玛尔斯的忠诚也没有了。
　　就连一个想责怪的对象……代表未来又看了一眼L，算了，大家现在都自身难保。
　　代表未来难过得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刻掉起了眼泪，她的教养还在督促她保持镇静，但是情绪已经毫无遮掩，于是她只能仍其发展。
　　当一阵鼻酸和失落过去以后，她才平静下来，接受现状，也接受命运的审判。

　　卡索独自划过救生船，驶向摩丝塔诺。

　　薄薄的海雾逐渐飘到他的身后，他不确定的是摩丝塔诺，但对于伯克城，他没有半分不确定。
　　他就像他此前的工作一样自由，他的神经紧绷但不妨碍他的自由，因为他这一辈子都是也只能是一个贩卖东西的人，他的灵魂属于任何地方，飘到哪里就生存到哪里。

　　全靠一张嘴，就是贩卖东西的人。

　　他们无法依靠什么实际的技能，他们凭借关系与情感而活，凭借对此刻的发现。
　　就像现在，他独自划着船，在无所依凭的海面。

　　恶狗岩的艰险，他领略了许多，如果不是萨拉他们，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遇上这种危险。
　　每个人的选择都很奇妙，而这条路是他的选择。他划呀划，细微的感知周围的变化，每当摩丝塔诺边防的战船变得更清晰一点，他就告诫自己，是真实！不要勇敢！

　　不要勇敢！

　　然后他继续靠近。

　　继续靠近。

　　弗雷德的行军与计划无异，此刻他们已经到达正面防线。
　　伯克城的守卫与控制毫无破绽。

　　高铜尽心十几年的技术打造了毁天灭地的牢笼，而因为这个牢笼足够大，才显得伯克城金贵。

　　弗雷德在边境已经快要两个月了。他对战争的发现就是离他最近的沙齐隔离区。

　　蜿蜒曲折的整条边境线上，都是那些原本该臣服于马亚那的子民。

　　弗雷德对联合军的态度并不像那次一起讨论策划度过恶狗岩时那么强硬，相反，他对联合军队的人最友善。而通过他们复杂出身的关系，他找到了一个又一个的突破口来联系隔离区的域管。

　　弗雷德并不需要夹在炮火之间的隔离区人民做什么，他只需要一些绿色通道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弗雷德统领敖德萨士兵到达正面防线的第一晚。边境的入口打开了。
　　他们在夜晚浩浩荡荡向伯克城进发。
　　那个入口是丰碑谷地。

　　而丰碑谷地的负责人和伯克城其他各区的域管一样，正在拉维夫宫的十三层楼里时刻待命。
　　在高铜决定一举打击沙齐之后，他们就被一股脑儿叫了来。
　　大家还沉浸在新年礼乐的庆祝里，口头上打磨着战事的漂亮话儿，实际上却在互相倾轧，他们更看重自己在索罗门之眼面前的表现，更看重高铜的目光会转向谁，因为他们太清楚了，这是个什么时机了。这才不是什么统战的时机，这就是个面见投资人的时机。

　　没有人比他们更懂军事，没有人比他们更懂沙齐。
　　实际上只有少数几个人真的见过弗雷德，真的见过萨拉，萨伊德就更不要说了。
　　而这几个人里面，又没几个人得意。
　　尤其是丰碑谷地的域管——吉尼斯。
　　吉尼斯坐在角落里，他的双手抱拳支撑着下巴。只有他知道，危险已经临近了，因为就是他撕开了边防的口子。然而刚刚他才和那些人吵完，傲慢和无礼使他的意见被丢弃。
　　吉尼斯觉得伯克城简直烂透了，他收了弗雷德的贿赂，也贿赂过身边的其他人。这就是他们边境域管的存活方式。以前没有人管，也没有人在意。因为伯克城永远在那里。
　　但就在他如往常一般退出战局，可笑地看着那些热闹的人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一样。他好像有一种预感，伯克城真的不行了。大火要烧过来了。
　　而他滥用职权的交易很可能已经成为了其中的一根柴。
　　吉尼斯冰冷的后背让他越想越凉。

　　此时，高铜还在指挥室里。

　　他可以跟这个房间里的随便一个人透露，透露什么呢？
　　说吉尼斯自己把丰碑谷地的入口通行证卖给了一个在边境游荡的人？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做这笔买卖很久了？
　　别的边境域管对这块手边的肥肉丝毫不动心？
　　当然都不可以。
　　他只是比别人更贪一点，在边境发生战事以后仍不知收敛，想着沙齐的军队还没到，还没到这边。

　　可是现在他发现了。
　　十三层楼里的情报地图比他的消息更准时一点。
　　他们已经到了——弗雷德带着身后的几万敖德萨军队。

　　然而没有人注意丰碑谷地。
　　入口是合规开放的，边境没有进行拦截，系统也没有发出警报。
　　直到一个站在另一边的域管，指着那块不显眼的地区，嘟哝着不对劲。
　　然后凑上前眯眼查看时，嘈杂的环境才诡秘一般地安静了下来。

　　那些在高谈阔论的人，一下子都进入警觉，他们手忙脚乱，也害怕了。
　　每个人都通过地网的通讯调集了手下所有的戍卫，在每个区域严正以待。

　　高铜见到吉尼斯的时候，十三层里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冷漠。
　　然后高铜只看了吉尼斯一眼，冰冷的机械手将他从角落的座椅一路拖到中台。

　　叛徒被示众。
　　吉尼斯已经脑袋空空，瑟瑟发抖，他又能看得清楚什么。一心不想死罢了。

　　拉维夫宫的庆祝到此为止。

　　没有人想看到自己头上流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