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渗透·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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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来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她对此一清二楚。
……但她的确很有魅力。
具体的记忆早已模糊，然而似乎常有人由于她冷淡的态度与姣好的面容飞蛾扑火，现在也是一样。她对喜欢自己的人没有任何兴趣，只觉得他们不知好歹。
……可是入间不一样。
他是个孩子。
她对孩子这个群体没有特殊的好恶感，非要说的话，或许就是有「需要保护」这种刻板印象吧。
可是，入间是不一样的。
唯独这个孩子，是不一样的。
并非是由于他曾救下自己的命、也并非所谓收留的原因……她对他的情感绝非感激，可也与常人的友情、亲情、爱情没有任何关系。
她很喜欢他——以参与者、旁观者、守护者的身份，以惺惺相惜陌路人的角度，以相似境遇前辈的高度。她想帮助他、想推动他、想保护他，也想仅仅观望他，注视他。
他太年轻，经历得太多、又太繁杂。他与这世间泰半人生没有交集，又匆匆穿梭在陌生人生中，像流星般、划过微不足道的光影。
但即便只能作为流星，他也近乎无意识的、一视同仁毫不吝惜的向陌生人倾洒流光。
她也曾陷入空无一物的荒芜，清楚的知晓这来自无底深渊的光是何等程度的珍宝，亦明了他的温柔如何难得。
她慨叹于这无可指摘的温柔。
她想注视这份温柔，想知道这份温柔，究竟是会化为皎月、还是辗转成细碎微光，消散于冰冷大气。
她想守护他，想除去少年成长路上一切阻碍，保护这朵小小的、在凛冽风声中摇曳的火苗。
她想让他得偿所愿、也想看他碾碎零落，她爱他逆境中成长、也恨他绝境有生机，她不想他终于不幸、亦渴望他与己相伴。
她因他是同类而喜，亦因他非同类而快。
她只想作为同路者，遥望他前行的背影。
她不想被他所爱。
她不想……以爱而不得的可悲形象留存在他印象中。
任何人都可以。
可唯独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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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三天后，阿竹的身体便恢复了，比全盛时期也无甚差别。
她恢复后便自然而然的无视了先前发生的事情，几天来从未同少年提过类似的事，只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跟在他身旁寻找森林出口。
——那只是单纯的喂水而已。
这似乎成了约定俗成的默认事实。
然而其中秘而不宣的隐秘悸动，却被二人压在深处，如藏在暗处吐着鲜红信子的蛇，伺机而动、等待着某个瞬间噬咬猎物。
“阿竹……！”她正采集野果时，少年从不远处跑来，“我发现有人活动的痕迹了！”
“嗯。”她站起身，随手擦了擦野果表面，在他跑过来时塞进他嘴里，“在哪里？我也去看看。”
(……舔到，手指了。)
入间猝不及防被她塞了一嘴果子，先是怔了怔、垂下眼，紧接着口中被酸涩汁水侵占，表情一下子扭曲起来，也顾不上旖旎了，迅速把果子生吞下去。
倘若平常，他是不会被酸成这幅样子的，但此刻反应不及、回过神来口腔中味道已然炸开……滋味相当回味无穷。
“唔唔唔……！！”他痛苦的捂住嘴，蹲下来缓了好一阵子，才恢复正常，心有余悸的问，“怎、怎么了，阿竹，有什么事吗？”
——他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总在这种地方鲜明的体现出来。
他并不责怪她，只询问她有什么事。
阿竹沉默片刻，摇摇头，对着他轻轻一笑:“……没事。”
入间被她的笑晃了一下，磕磕巴巴的说:“好、好的，那，我们一起去吧？”
“这里，是哪里？”向着外围出发迈步出发，她若无其事的问，“距离我们原来的位置有多远？”
“我也不知道。”他老老实实的摇头，舌根仍在发苦，眼前不知不觉闪过那天将酸涩红果咬破送入她口中、摇曳火光下她朦胧的侧颜，微不可查的一顿，“……但是，应该不会太远，只要找到出口很快就能回去了。”
“这里，会不会是墓地后那座山呢？”她若有所思，“我记得，前几天那座山出过路人被熊袭击的新闻。”自然是那位极道千金和她说的。
那位平常也爱游山玩水，常和她说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教了她不少关于这世界的常识。
“欸？说不定真的是！”入间惊喜的说，“不愧是阿竹！”
(这是什么说法。)阿竹无奈极了，看着他闪闪发亮的蓝眼睛、又觉得他真心实意夸赞的样子超级可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声音平平的，“呦西呦西——”
入间:“……欸？”
(什、什么，好乖好乖……什么的，这不是摸小猫小狗时候的台词吗…而且还是棒读出来的……！)
他头顶的呆毛变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阿竹平静的收回手，目不斜视:“嗯，走吧。”
入间:“好的！”转瞬就忽略了这件事，晃着呆毛满脸笑容的点头。
阿竹:“……”他，原来是天然系的吗？
走了一阵子后，身侧的树木或多或少多了些非正常截断的痕迹，地面也干净起来，不再有影响行走的杂草。
——快到边缘了。
意识到这点后，她忽然停住脚步，扯住少年的手腕。
“怎么了，阿竹？”他被吓了一跳，手腕一颤、迷惑的问。
“这样走，太慢了。”她慢吞吞的说，弯起眼、唇畔弧度浅淡。
她看起来在打什么坏主意。
少年正沉浸在桃花眼朦胧的笑意中，眼前蓦地一花，天旋地转间、已被扯着手腕牵引到她身前、轻巧的旋进她臂间。额头方才撞上什么柔软，还没意识到原因便背后一紧，下一刻便听见一阵风声、身体霎时悬空。
回过神的时候，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尖尖下颌与飞扬长发上。除却这二者，一切景色都化作模糊的油彩飞速后退。混淆听觉的呼啸风声中，唯有她的影像清晰勾勒。
察觉到他的视线，飞奔着的女性垂下眼望他。
自下而上能清晰的望见她身后蔚蓝天空与葱郁绿树，可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一切都滤成无关紧要的背景板。如水蓝眸含笑望下，澄澈眼眸云开雾散、琉璃般只显现他的面容，温柔专注的视线同微扬浅唇结合、竟交融出缠绵缱绻的错觉。
“别怕。”清冷声线伴随风声流入耳中，既像安抚、又似暗示，“我在。”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前人保护者的姿态与前些天半倚帐篷虚弱低语的身影重合，耳畔忽地响起幻听般低弱声响、幻境浮现——
【唇畔离开柔滑的刹那，脑中闪过绚烂的光。
似乎被电流击中，从指尖到发丝、同她身体接触的部位无不酥麻酸痛，他向后跌坐在地，勉强撑住身子，怔怔的望向她。
(是，错觉吗。)
失去他的支撑后，女性再度垂下头，发丝遮住眼眉，柔顺卷发轻轻扫过侧脸。
(……感觉，和前些天不一样。)
她安静的坐在原地，手臂软软的垂在地面，双腿也无力的微微缩着，看起来与往常别无二致，仍是一副昏迷者的颓靡样貌。
(更、更加的……)脑中茫然搜寻恰当的词汇，却怎么也形容不出来触碰到她时，那飘飘忽忽、走在焦香棉花糖上的眩晕感。
他坐在原地，茫然的望了她半晌，在徒留风声的一片寂静中，轻声问:“……阿竹？”
她没有说话。
他看见隐在阴影中的面容、唯独在光下的薄唇抿成一线，片刻后低低的、低低的叹出一口气。】
“……我在。”她低声说。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渗透·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