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红》极*

23、聊生

　　“慈儿，将我的银针取来！”床边的糟老头子开口，唤旁边的侍童，语气认真，没有嬉戏意味。我挪开了一些，惟恐防碍他们。百草觚仙接过银针，从倾厢的头维穴轻捻，接着是阳白、迎香穴。我觉得他手法怪异，又不好开口打扰，只能傻傻地待着。这岛上气候闷热，就这样直直的站着，仍是出了一头的汗。沈习匀也在旁边探头谈探脑，一副焦急的模样，我见着他手上的绷带，想起他手上的伤药也得更换。向那名叫慈儿的人要了些伤药，他递给我的时候我能见到他满手紫红的伤痕，映着他苍白的脸色，更显得憔悴。

　　“你盯着看倾厢也不会好得快些。”劝沈习匀收回脖子，乖乖的坐在窗口的椅子上，阳光明晃晃的照着，我拉起他的细胳膊开始上下其手。 “喂，你轻点。”这几日习惯了我好言好语的哄着，沈习匀倒开始装大爷。我咬咬牙，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力道倒是放轻了，转而注视手掌，却看见自己半挽的衣袖，手腕处有浅浅的瘀痕，是昨日‘非礼’柳乾时被他暴力反抗所致，这事不想起还好，一想起还真让人堵得慌。

　　久久见我不动，沈习匀转头，又瞧见了我手上的印记，转而握住我的手：“你这爪子又是怎么了？” 缩回手，冲他做一个恶毒的表情：“当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沈习匀拿起桌子上的伤药和棉布，又拉过我的手为我拭弄起来。看着他的熊掌那笨拙的样子，我实在想笑，沈习匀真是个好少年，他这种温柔的样子难怪倾厢要迷恋上他。

　　百草觚仙起身，径直走到门扉，口中恭敬道：“少主。”我转头一看，心虚的缩回手站到一个角落里去，心中求老天保佑，让他忘记昨天的事吧，忘了吧，你看，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柳乾朝他点了点头，没有吱声，示意继续。百草觚仙用盆子的水净了手，朝沈习匀开口：“他确实只是中了化卓粉，之所以至今仍昏迷不醒却是因为颈中虫蛊所致。”

　　“虫蛊？”我惊道，脱口而去：“那可会伤其性命？”百草觚仙摇摇头，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模样：“虫蛊也分很多种，一些是害命的，一些却是挽救性命的。”我听他说得老神在在，也压下心中的急迫，等他慢慢解释。原来倾厢幼年孱弱，又因家势过大，遭人暗算屡屡受创，故因此有人在他体内种下虫蛊，这蛊叫做‘寄聊生’。潜伏在人体内，本是无毒无害的，相反，它还能提高寄居体的生存能力，也能提高对外界药物或者助力的吸收。说直白一些，就是挽救人的免疫力。而那日倾厢中的化卓粉由血液进入体内，被寄聊生大量吸收，从而引发体内的高度罢工，现在无论是听觉、嗅觉、还是痛感都毫无反应。

　　“那只要将那虫蛊捉出体外既可了？”沈习匀开口问道。百草觚仙点点头：“只是那虫蛊是活动游走的，你想要割破肌肤取之，恐是无法办到。”我听说过蛊虫一般需要诱其所好，还有经过特别的部位取之，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做到。何况，这寄聊生本是为挽救倾厢性命所种，如今取之，他的身体可又能承受。

　　李三极一把抱住百草觚仙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仙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小师弟啊。”我被他嚎叫的内容逗笑，又不能在这样严肃的时候嬉戏，憋得好生难受。正努力尝试淡定中，百草觚仙开口：“救人当然可以，可要看你们付不付得起代价！”谈到这个现实的问题，沈习匀一下子就拿出了师兄的威信来：“不知前辈有何要求，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青山教必全力以附，至于诊金那就更...”他话还没说话，就被那老头子的笑声打断：“慈儿，告诉他们，求我救命，需要什么代价。”

　　那一身白衣的侍童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眼神中也毫无神采，当真如同木偶一般：“若要觚仙医治性命，需献上一名男子为奴，期限三年，在此间要甘愿受奴役，责罚，与...”他停顿一下，又从喉中虚弱的吐出两个字“亵玩。”他刚说完，坐在床边的猥琐老头指了指沈习匀：“这次我看上了你。”

　　“不！” 几乎是同时，我与李三极都同时出口阻止，开什么玩笑，伺候你三年不说，还要被***。杀人不过头点地。

　　沈习匀脸上微微的泛红，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只是愤怒，而不是害羞。尽量保持风度的说：“前辈此举未免太过荒唐，我青山教名门正派，怎会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青山教又有何值得夸耀的，你看我的慈儿，当初为他爱人求一剂良药，还不是委身于我，说起来，他当时还不是有个响亮的名号，叫什么寒光剑的。”百草觚仙摇头晃脑的说，那模样，越发让人恶心。可他口中的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寒光剑韩慈？再看看旁边这个憔悴木衲的少年，他真的是当年与柳乾打过平手的韩慈?

　　那年柳乾才十五岁，说是去闭关两月，我也不知道闭到哪里去了，回乾艳教后突然发狠练起武来，后来经我旁敲侧击才得知，他与一年龄相仿的少年比武，两人势力相当，打了平手。要知道柳乾一直是眼高于顶的，自然觉得不满，在武艺方面也开始真正用心起来。呵，就是那一年，看着他在院子里白杨树一般的身影，我开始想要亲近他吧。至于与他打做平手的少年，我听长老说，江湖人称寒光剑，韩慈。

　　被震惊的不只我一个，青山教这两位兄台也是吃惊不小，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这‘慈儿’身上。而韩慈似乎已经麻木了，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嘴角若有若无的微抬，似乎含着一丝嘲讽，只是不知那嘲讽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而百草觚仙还在自顾自的白话：“还要两个月就满三年了，说起来我还挺舍不得慈儿的，不过也好，人嘛。太久都会腻味。”

　　我已经被恶心得受不了，走过去扯着沈习匀的衣襟：“我们收拾东西走人，我还不信了，这倾厢只能靠他救活，我们找到当初施蛊的人一样可以救活倾厢。”李三极这个时候反而显得比较利索，已经在收拾了，只是沈习匀呆呆的站着，而百草觚仙则一动不动，口中却说：“你们以为只要诱出那蛊虫就能保住此人性命？先不说他能不能顺便清醒，即使清醒了，身体又受不受得住，何况，以他现在的体温，再挨上一日，他离死就不远了，要走请便，可是不要回转头来求我。”我被他说得愣住，看看他，再看看沈习匀，心中焦灼万分。

　　沈习匀一个移形换影，长剑出壳，青色的长衫从眼前划过，我还没看清楚，他已站在了那老头的身后，长剑也架住了他的脖子。“救他。”沈习匀开口，再没有平常的轻松口吻，也不含那虚情假意的客套。倒是摆明了威胁。百草觚仙大笑：“威胁我？你到底是嫩了一些，哪有医者是怕死的，我死了，你要救的人就更活不了。”

　　迅速的手势，沈习匀点住百草觚仙的穴道，慢慢开口：“死你也许不怕，可是你也懂，世界上自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来。如今我点了你的穴道，你不能动，可是却能觉得痛，也能感觉刀剑割在肉上凌迟的感觉，哦，还有，如果将你满是伤痕的□□放在火焰上烹煮，让盐水慢慢渗进体内，不知道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恩，还有，再将你的骨头一根根的敲断，却是让你清醒的感觉着，再在你的体内一点点的撵碎，和着你的血肉，让你有着皮身，身体以内却全变成粉末，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我不知道百草觚仙是什么感觉，我却被沈习匀说得一阵寒意，眨巴眼睛看他，想知道他有没有在刚才被别人调包，如果没有，我还真佩服他，说出这样恶心的刑法，单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与百草觚仙倒是天生一对。

作者有话说

　　深夜还在写文,我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