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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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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翌日天明,凌鸿头昏目眩地自穆剑歌床上醒来,呆坐许久,方隐隐约约想起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过就喝了一口酒而已,为什么至今还在头疼……看来师父说得没错,饮酒伤身,酒是害人之物。
他趔趔趄趄翻下床去,只觉口渴得厉害,可不想穆剑歌屋中的茶壶里却没有一滴水,穆剑歌也不知去了哪儿,他身上只着了中衣,四下寻自己的外袍,却压根找不到自己的衣服被丢到了哪儿。
他只好从穆剑歌的衣柜中随意翻出一件,披在身上,想先摸出去喝口水再说,可不料他方推开门,便几乎与外面急匆匆走过来的邢争撞在了一块。
“教主,您……”邢争语调一顿,挑眉讶然道,“凌鸿?怎么是你?”
凌鸿尴尬地笑,问:“有水吗?”
邢争却不依不饶:“你怎么穿着教主的衣服?”
凌鸿解释说:“我的衣服找不到了……”
邢争挑眉:“你为什么在教主的屋子里。”
凌鸿:“……”
哪怕又过去了一个月,邢争却还是并不信他,凌鸿心中虽能够理解,可实际上却也稍有些烦腻了,便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我酒后,乱了你们教主。”他说,“你这种没有家室的人,显然是不会明白的。”
邢争:“……”
他被凌鸿噎得哑口无言,全然不知该要如何回答,恰穆剑歌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淡淡地问:“凌鸿,你说谁乱了谁?”
邢争急忙后退一步,同穆剑歌作揖,道:“教主。”
凌鸿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想将目光移开,好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可他的目光一停到穆剑歌身上,便再也移不开了。
今日穆剑歌的衣着打扮,与往日实在大不相同。
那日正邪交战时,他穿的是劲装,利落干脆,落难时穿的都是些粗布麻衣,回到魔教分舵后,穿得也是便装,可今日却实在大不相同了,这衣服宽袍大袖,看着就很贵,凌鸿上下认真打量他许久,方忍不住道:“魔头,你这是要做什么?”
穆剑歌笑了笑,倒并不作答,邢争来寻他是为了明日一战,他们已大大方方将穆剑歌回来的消息放了出去,如今教中人心浮乱,甚至不少人堂主已寻来此处表忠心,如此算来,连墨手下可用的人,已经不多了。
……
到了第二日,清晨天初明时,众人便已准备妥当,只待穆剑歌一声令下。
凌鸿不能被人认出正道身份,便也稍作乔装打扮,换了教主死卫的衣服,将自己的脸以面巾遮挡住,再跟在穆剑歌身后,一同上了魔教。
他原以为穆剑歌会寻一处魔教密道,偷偷溜回魔教里去,再想办法中止连墨的继任大典。
他万万没想到,穆剑歌根本就没有要偷偷回去的意思。
他们光明正大地从魔教正门进去,一路均是跪倒在地的魔教教众,无人反抗,无人敢不从,凌鸿目瞪口呆跟在穆剑歌身后,倒不知穆剑歌何时做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何时便已倒戈投诚。
他们一路到了魔教正殿,外头早已围了数圈魔教教众,满地鲜血尸体,显是已经历过了一场激战,打头的是几名堂主,见穆剑歌走到此处,急忙便赶过来同穆剑歌行礼,一面道:“教主,属下听闻您归来,已将这逆贼困于此处,等候教主发落。”
他们那副狗腿的模样,显然是怕穆剑歌再得权后找他们算账,于是急忙讨好,穆剑歌却也不理会他,他今日从起来便不见脸上有笑,显然心情是差极了,冷着一张脸进了正殿,便见连墨与他随身心腹数人被困于高台,面色苍白如纸,比起凌鸿在穆剑歌随身画像上所见的那位美人,实在要憔悴许多。
穆剑歌抬头看向他。
“连墨。”他冷冷说道,“本座回来了。”
连墨在发抖。
他显是怕及了穆剑歌,他当然也知道,事情到了如此地步,穆剑歌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你下来。”穆剑歌又开了口,语调冰如寒潭,又好似带着一分不屑,“本座不喜欢抬着头和人说话。”
连墨沉默片刻,竟真趔趔趄趄地推开身边人,自高台上走了下来。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不会再有获胜的机会了。
他竭力控制着心中的惧怕,挺直了腰一步步走到穆剑歌面前,哪怕去死也该是堂堂正正的,可穆剑歌只是看着他,数月重逢,他没有欣喜,似乎并不愤怒,那目光冰凉,再不是当年遥遥望着他时的温和模样。
凌鸿预想之中的生死之战并未出现,穆剑歌只是看着连墨,问:“为何要如此。”
连墨不回答。
穆剑歌的语调再冰凉上几分,他居高临下般看着连墨,冷冷地问:“知错?”
连墨笑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教主。”连墨低低笑着说道,“自然不知任人欺辱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身居高位之人身边待久了,难免便会心生贪欲。
他不想要别人将一切赏赐给他,他想将那些名利权势握在自己手中,那穆剑歌自然便是他最大的障碍。
他确实生得好看,哪怕如今面色憔悴,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那是与穆剑歌的傲然冷绝不同的气质,说眉目如画并不过分,他那副憔悴孱弱的模样,的确令人心生保护之欲,凌鸿站在他二人身边,莫名又想起了当年魔教山下所见,那是神仙眷侣,神仙眷侣可与他没什么关系。
他不由的便往后缩了缩,略退了两步,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他穿着死卫的服饰,还挡了脸,就算稍有些动作,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穆剑歌却发觉了。
凌鸿要后退,他反是拉住了凌鸿的胳膊,挑眉道:“你要去哪儿?”
凌鸿实在没想到穆剑歌会在此刻与他说话,他不由一怔,四下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到他身上,也许是在猜测他的身份,他不免有些慌了,可心中更多的却是喜悦。
什么神仙眷侣。
他忍不住喜滋滋地便去想。
这神仙可是愿意为了他下凡的,他是俗人没错,可他与穆剑歌,哪一点比所谓的神仙眷侣差了。
他的得意方从心中浮起,忍不住便反抓住穆剑歌的手去,用力握了握,轻声道:“魔头,我是真心钟意的。”
穆剑歌低眸垂眼地看他,似有不解,他便对穆剑歌笑,可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他深吸一口气,忽见穆剑歌身后的连墨忽自袖中摸出一柄匕首。
此举倒在他意料之中,凌鸿一把将穆剑歌推开,他没空叫喊,想也不想拔刀出鞘,将匕首打落在地,望着连墨惊慌失措的模样,略略挑眉,道:“你以为他还会毫无防地将后背留给你吗?”
连墨却无心与凌鸿多说,凌鸿逼着他一步步后退,浑身杀意毕现,穆剑歌终于觉察出不对,挑眉高声道:“住手!”
凌鸿却不理会他。
“他若直接杀了你,他心中不忍,更不可服众。”凌鸿一字一句道,“可他若不杀你,你便需受酷刑而死,他更不忍。”
连墨颤声道:“你是何人!”
他几乎退无可退,而凌鸿离他极近,他清清楚楚看见凌鸿眼中的杀意,至将死之时,他难免害怕,只觉眼前之人如同恶鬼一般,竟比穆剑歌还令人畏然生惧。
“这是两难之境,他无法抉择,背不起这骂名,我便替他决定了。”凌鸿将手中长刀抬起,刀锋寒光凛冽,而他神色凛然,冷冷说道,“黄泉路遥,你一路走好。”
穆剑歌几步上前,却只见凌鸿手中刀落,血光四溅,他呆怔片刻,终于明白了凌鸿前日所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凌鸿说他有办法,这就是他的办法。
他杀了连墨,再撇清与穆剑歌的关系,教中便不会有人说穆剑歌心慈手软,穆剑歌自然不必因此为难。
可他杀了连墨,再撇清与穆剑歌的关系,没了穆剑歌庇护,他要如何……才能从教中走出去。
穆剑歌不开口说话,四下便是死寂。
凌鸿持刀回首,刀上还带着血,顺着反刃滴落在地,他看了看穆剑歌,再看向殿中众人。
终于有人开了口。
“你是何人?”那是教中的长老,算是教中的老资历,说的话自然极有重量,“是教主令你……”
“什么教主。”凌鸿将面上的面巾扯下了,丢到地上,挑眉看他,道,“我叫凌鸿。”
“武林盟,凌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