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粱梦（宋大志竹鳍）》御崎渠

5、归宿

　　元伯鳍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久到他都要忘记了上一次睡好是在什么时候，以及熟睡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感觉喉咙发干，但是精神很好，他想立刻就下床去外面跑几圈，刚想一动，又失望的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身上数层被子像座厚实的大山，压得他要喘不过来气。

　　“醒了？”

　　冷不丁一句话，元伯鳍吓的一个哆嗦，险些以为被子成精了。

　　向来敬鬼神远精怪的他，不禁思索起来如今身在地府的可能性，正低头看向胸口惊魂未定，一个毛绒脑袋在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探了出来。

　　元伯鳍喉咙发干，想惨叫，也喊不出声来。

　　始作俑者却浑然未觉，也感觉不到对方的僵硬，伸出手掌糊在元伯鳍的脑门，元伯鳍以为自己要过去了。

　　“不烧了，还冷吗？”

　　元伯鳍迟疑且僵硬的摇摇头。

　　“嗯，那就好。”

　　元伯鳍张了张嘴，试图分辨声带的位置。“……梁、梁教头？”声音嘶哑，好歹能知道在说什么。

　　“元将军，也可以叫我胡莲。”

　　“………”

　　元伯鳍失了声，乱七八糟的信息一下子蜂蛹上他刚醒来的迟钝的脑袋，反应未及。

　　梁竹掀起一角被子下了床，坐在床边从容地弯腰蹬着鞋靴。“之前看不出来，元将军还挺会使唤人。”

　　元伯鳍无声吞咽。

　　梁竹拍了拍手，几步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咕嘟下去，这才又倒一杯，单手递到元伯鳍脑袋边。

　　元伯鳍迟钝地撑起身，接了下来。

　　“……我睡了多久了？”

　　梁竹看着大好的日头，“不久，今日是第四天。”

　　“……你不解释？”

　　梁竹东看西看，这才把视线落在他身上，挑挑眉，“你烧的糊涂，冷了厉害，我怕你就这么过去，害我堂堂禁军教头白伺候了一个月，便宜了你。”

　　元伯鳍忍俊不禁。

　　午膳是碗清粥，还泛苦，不知道是不是被加了别的什么药，元伯鳍本是尝不出咸淡的，这苦味却直刺激着他味蕾，他看着梁竹在一旁大快朵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清汤寡水。

　　“梁教头也来喝口汤？”

　　梁竹满脸写的拒绝，“黄连味太大了。”

　　“……”元伯鳍：“你加的？”

　　梁竹飞快端着碗出门了。

　　等用完午饭，元伯鳍就坚持要走，怎么也不肯在这多留，在梁竹力劝之下，离开的日程终于延后了一天。

　　第五日清早，一辆马车停在偏僻的院落。

　　梁竹在前驾在马车，为使其行的稳，速度也没多快。

　　“你之后作何打算？回朝廷？”

　　“朝廷没有元伯鳍了。”静寂一会，马车里才又传来声音。“我想就此隐居，可以种种田，再开个茶馆……或者武馆。”

　　“武馆不错。”梁竹随着颠簸晃晃悠悠，等要拐到主道时，突然抬了下帽子，露出开怀的笑容，挥了挥手。

　　元伯鳍似有所感，同样从被风浮动的帘帷缝隙，瞥向马车外。

　　不知何时，一抹身影无声在原处伫立，目送他们行远。

　　元伯鳍亦笑了起来，前所未有的放松。

　　“我是打不败的战神。”

　　梁竹大笑，不住嘲讽：“我倒是不知，大名鼎鼎的元将军原来是耗子转世，还是九条命的猫？”

　　车里砸出个橘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