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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有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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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月上山头。
张驰将燕慈安顿好后,走出西侧厢房。
关于燕听蓝被推举成和亲公主远嫁郑国的原因,不止是因为郑国小世子瞧上她,二是因为宣王意在将郑国纳入诸侯列国,而和亲是好法子之一,当时郑王昏庸无道,又贪生怕死,直接答应了宣王的停战协议,受降时,朝见宣王,递上传国玉玺,手颤颤抖抖,眼儿都不敢看宣王一下。
他大概能猜到刺杀燕听蓝的头目,不过是私底下不满宣王执政只能搞些小偷小摸刺杀满足自己欲望的小人,张驰虽不听命于宣王,不过那些小人手段确实卑鄙了些,竟派遣死侍刺杀一个两国间的牺牲品。
想到此处,子澜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大人,有贼人潜进府邸。”
张驰面不改色:“还是刚才那帮人?”
子澜道:“那人并未伪装。”
张驰静半晌,转身,恰逢闯入此地的那位贼人。
那位贼人身着素白衣裳,束发而起,五官精致好看,却无意间透着冰冻,见到张驰,没有惊慌失措,眼神犀冷地盯着他,腰间佩的那柄银色匕首隐隐亮光。
张驰心底一动,随即缓缓笑起来:“阁下半夜擅闯会宁府,真是好胆量。”
白衣公子面不改色,继续前进,方向正是燕听蓝所在的卧房。
张驰眯了眯凤眼,步伐悄然接近,伸手正欲擒住对方,却反被对方拽住手腕,四目相对时,张驰下颚正凉凉放着一把刀尖。
张驰道:“阁下何人,何不放下匕首好好谈谈。”
白衣公子没有松手,嗓音沙哑:“关山,我的名字。”
张驰道:“鄙人张驰。”
关山道:“我知道你。”
张驰笑道:“是吗?”
关山道:“宣王的走狗。”
“……”张驰没笑了,“这类比喻实在不大中听。”
关山道:“你选择自己离开会宁府,还是被我捅一刀后逃出会宁府。”
张驰道:“都有些惨。”
关山道:“第一个不惨。”
“非也。”张驰随性地笑了笑,“撇下小公主独自逃命,绝不应该是一个男人的选择。”
关山冷笑声:“你们自私自利,为吞并郑国将燕听蓝送去和亲,眼下却想英雄救美,张大人,您这是哪门子意思。”
张驰道:“非也,和亲一事我并未参与。”
关山道:“倒是撇得干净。”
张驰道:“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
关山道:“是。”
“……”张驰觉得和关山兄有些合不来,“不到半柱香,宣王会领兵抵达会宁府施加保护,我劝阁下早些放弃那个念头。”
关山没再说话,下脚狠狠踢中张驰腘窝,张驰闷哼声,被迫单膝跪地,抬头的同时,上方那柄银刀已经随之落下,他脑袋偏了偏方向,刀刃正好与脸颊轻轻擦过。
眼下手腕皆被对方擒住,无法还手,但张驰似乎另有打算:“关山兄好身手,不知师出何山。”
关山紧握匕首,面对眼前这个滑头鬼,表情总算有了些恼意。
外出有重兵进府的脚步声,伴随着“宣王驾到”一声,府内管家侍女皆皆走出房屋跪地磕头,后院这边依旧处于僵硬状态,关山眼眸冷意渐生:“狗皇帝真来了。”
直接罢开对张驰的挟制,正欲转身冲到狗皇帝那里砍下他脑袋。
没想到张驰见机迅速上前,夺过关山手中匕首的同时,手刀打后颈。
关山背脊受到张驰偷袭,人眼睛一闭,全无知觉地倒地昏迷。
子澜从暗处现身,跪在他面前:“大人没事吧。”方才张驰叮嘱子澜隐藏在暗处,无论自己发生何事都不准出来。
张驰道:“没事,还好你忍着没出来。”要不然关山兄早已被子澜砍下了脑袋。
子澜道:“属下谨记大人命令,不过此人胆太肥了些。”
张驰将匕首丢给他:“将这人藏起来。”
子澜道:“是。”
子澜携带关山离开后,宣谦正巧进院,见到张驰,神情更冷峻了些:“朕让你监视他,不是让你瞎带他出宫。”
张驰道:“陛下,我当时被威胁,毫无办法。”
宣谦冷笑声:“你也会被威胁?”根本不信。
张驰指了指西厢房:“燕大人躺在内室,状态不佳,尚未苏醒。”
宣谦未问话,只身推门,进了西厢房。
站在原地的张驰面不改色,转身,见到李德子,略笑了笑道:“李公公,我这就回府了。”
李德子作揖:“张大人慢走。”
燕慈状态确实不大好,如今似乎在做噩梦,额头冷汗涔涔,宣谦伸手摸住他微凉的脸颊,眉头拧了拧,让李德子进来:“你将燕衡护送进宫,着御医看看。”
李德子领命,道:“元大人已在府外等候,问何时出发边疆。”
宣谦道:“现在。”
李德子恭敬弯腰:“陛下此去万福。”
宣谦起身准备离开会宁府,没料到意识混乱的燕慈紧紧拽住他衣袖,嘴里喃喃说不要走。
他转过身,见到揪住衣袖的那只手,燕慈又是一脸苍白,心底微微一动,眼眸深沉,最后抓住燕慈的手,强行扒开,离房前再次叮嘱李德子:“照看好燕衡,别让他离开皇宫半步。”
燕慈母亲曾经告诉他,不管遇到什么困境,你自己必须学会克服。母亲的教诲他一直记在心上,即使某日懵逼醒来,那位御医忽然告诉他:“恭喜燕大人!贺喜燕大人!”燕慈依旧一脸懵逼地在想:恭喜个屁有什么好恭喜的,我难不成还能怀孕吗?
“恭喜燕大人!是喜脉啊!!!”
“……”燕慈眼角肉眼可见地抽了抽,当时觉得自己还在梦里,于是盖好被褥倒头就睡。
“燕大人还需要静养,孙大人,我们出去详谈。”李德子面上也是不可抑制的笑容,请御医出殿的时候,嘴里还问御医,“燕大人这是多久了,劳烦告诉我,我好书信禀报陛下。”
当时燕慈心脏鼓鼓地跳动,爬起来掐了掐手臂,很疼,又掐了掐自己大腿,还是很疼,大概傻逼了半柱香时间,他将脸埋进被褥里后:“卧槽刚才什么情况!这肯定不是真的,男的怎么可能怀上!!”
过后又是灵魂出窍了半个时辰。
燕慈思前想后,觉得不可能,肯定是误诊,怎么可能怀上,他在殿内嘴咬手指头来回走动,又是大概半个时辰,李德子脸上喜滋滋地端药进来,只见赤脚走动的燕慈,哎哟声:“燕大人怀孕之身怎么能赤脚走地,快些回到榻上,快些快些。”
“……”燕慈面如死灰,被推到榻上安稳坐着后,接过李德子递来的汤药,捂捂手,有气无力地问,“这是什么药。”
李德子满脸欣慰:“安胎药。”
刚喝上一口的燕慈直接咳出来:“卧槽。”
李德子懵道:“握草?”
燕慈额声:“我怎么在这里。”
李德子诚然:“昨日张大人差人来报,说燕大人在会宁府,陛下牵挂你,亲自骑马去接了你。”
燕慈顿了顿:“陛下在哪里。”
李德子道:“近日甘南人频繁侵犯边疆,陛下御驾亲征,去了东营山。”
燕慈道:“原是顺便。”
李德子敬然:“燕大人,并未顺便,张大人差人来报正巧是陛下即将亲征的时候,那会儿正来不及呐,陛下却想亲自去瞧瞧你,所以并未顺便。”
燕慈将药喝完,递给李德子:“我喝完了,能否出去透透风。”
李德子道:“如今殿外冰寒至极,天色素白,似要落雪,燕大人怀孕之身,莫要着凉损及龙胎啊。”
“……”燕慈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怀孕了,舔着一丝期待地询问,“会不会是误诊。”
李德子道:“孙大人五十年行医,医术精湛,怎会是误诊。”
“……”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
如李德子所言,不出片刻,窗外落雪纷纷。
宣谦远在东营山,不知哪里是否也在下雪,前线危险重重暗箭难防,又是严寒之地,也不知道哪位好心人能帮他一刀捅死那个狗皇帝。
燕慈咬牙切齿,又忽然觉得肚子里面,确实有个生命。
“……”他羞愧难当得想死,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的现代人竟然沦落成生子文里的炮灰,还是个被接种的炮灰,太惨了,燕慈羞愤不已,想一头撞死。
寒月十八,边疆捷报传来之后全城百姓热烈欢呼,就算身在宫里的燕慈,亦是能听见外面的烟花炮竹声,那是胜利的喜讯。
张驰来探望他,燕慈正坐在茶案面前品茶。
张驰在他面前来回走动一圈:“我先恭喜燕大人。”
“……”燕慈差点又呛住,“张大人还有脸过来。”
张驰笑道:“若非我差人通报陛下,你带听蓝逃离宣国的途中可能就会因流产虚弱致死。”
燕慈道:“我没那么虚弱。”
张驰盘坐他对面,抬手执起茶盏,抿了抿:“燕大人毫无内力,无法自保。”
燕慈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张驰道:“非也,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请问燕大人可认识一名唤作关山的公子。”
燕慈道:“不认识。”
张驰噢声,道:“他说他认得你。”
燕慈顿了顿:“可我不认得他。”他确实不认得。
此事不了了之。
张驰离开前,还特意关切询问燕慈:“燕大人近几日害喜是否很严重?”
燕慈面色僵硬地将手中茶盏狠狠砸向他。
张驰从容不迫地接住茶盏,恍然道:“御医说孕子期间孕妇情绪会极其暴躁,原来不是诓话。”
燕慈嘴角微抽,左手握着茶壶,咬牙切齿道:“出去。”
“这就告辞。”张驰作揖,“陛下后日回城,燕大人可做好心理准备,要死要活在于你,切勿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