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劫》沉默大树

80、第八十章

　　如今我们住在长安外城的一处府邸，不在之前的庆春苑，知道这一处的，除了爹娘，哥嫂和师傅以外，就只有容持的亲信。
　　所以轩儿的满月酒，来道喜的也就只有这几人了，人少心意真，有了这些祝福和礼物，我想我的孩儿定会一生顺遂平安。
　　晚上送走他们几人，爹娘也回厢房安歇后，却不见容持的身影，我趁着朦胧的月色在院中的莲池边才看到他的身影。慢慢走了过去，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思绪也不知飘到了何处？连我走近他身旁都未发觉，如果按他以往的灵敏和谨慎，只怕在方圆几里他就能发觉有人靠近他了。
　　我缓缓走到他身旁，垫着脚尖把大氅披到他身上，他悠悠转身，脸色柔和轻轻一笑，继而敞开大氅把我紧紧的拥着怀中，“我只是出来走走，想起了一些……。”
　　“阿持，是不是我们母子拖累你了，……无论你今后做何打算，我都支持你！”
　　这几晚他辗转难眠，我怎会不知他在烦恼何事，已离宫两月，每日都能听到信鸽在他书房窗外咕咕的叫声，这江山，是他多年精心布局谋划的成果，如何说放下就放得下。
　　之前他抛开一切，带我离开也是真情流露，此时他搁浅不下宫中之事，也是本心而忧，如果朝堂之上再起风波，朝政动乱，他如何能安心放手？倘若有合适之人接手，或许他不会再有顾忌，可如今只是太上皇再强撑着操持国事，如何信服于百姓，如何能平复朝廷众臣，日子久了自然会再起动荡。
　　“你可又是不信我了！”容持把我从他怀中推开，气愤慌乱的捏着我的双肩，“我说过，你同轩儿在何处？我便留在何处？”
　　“我信，如今你说的一切我都信，”我轻轻一笑，伸手扶上他的眉梢处，他脸上的疲色那般明显，心中一疼，想把那紧蹙的眉头给他抚平。
　　“阿持，我晓得你放不下宫中的国事，有你不可推脱的责之所在，更是你的心血付出，就如同我和轩儿，病了，伤心了，你也会心疼，会难受是一样的道理，可对！”
　　“我的好月月！”容持收拢双肩把我拥在怀中，越抱越紧，好似要把我挤进他的身子一般，我感觉到他的害怕和慌乱，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阿持，如今我已想通了，既然你放不下，那就干脆莫要放手，你去何处？我同轩儿就去何处？别说是皇宫，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亦陪着你！这世上，我最爱之人便是你，谁在我心中都比不过你，不管日后如何，有你为我抛下一切的那刻开始，我这一生已只够。”
　　“我的好月月，知我者莫若吾妻，汝便是吾一生的瑰宝，在我心中，亦是谁也比不过你。”
　　两人松开后，看到彼此眼中的泪花，心中好似松了一大截，兴致骤起说道：“不过，我想带轩儿，同爹娘回清远，住一段时日可好，我……”
　　“不好，我不答应，我不愿同你再分开，那怕一日也不行。”
　　心中欢喜，被爱人在意的感觉真好，就只是随口一说，他却如此紧张，真傻，听不出，我是在有意逗他嘛？
　　那晚容持同阿爹和我哥，秉烛长谈一晚，不知他们说了啥，第二日，我阿爹就提醒我，尽早同容持回宫，神色严肃，甚少见他对我这般严厉过。
　　这下容持的身份，也彻底的露馅了，我也不用愁如何向他们解释了。
　　爹娘他们在此处还没待到半月，因家中生意繁忙，牵挂铺子的事，就要急于回清远。我心中自是十分不舍，可无论我怎么挽留，他们始终是要回去的。
　　无奈和不舍的同时，更让人惊讶的却是，容持给他们备下了许多珍贵的礼品，爹娘都有些傻眼了，只怕他们到时能补给我的嫁妆不急这些一半的贵重。
　　看着这些稀有珍贵的物品，吃穿用度样样皆有，我心想着容持也太过慷慨了吧。趁他们几人还未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之时，我心想着偷偷拿回来一两件，手还没伸过去，就被容持一把给拽了回来，紧紧的握在手中，想动也动不了。
　　“岳父，岳母，你们能这么看重小婿，把月月放心的交于我，小婿对你们的感激无语言表，这些也只能略表我的一点心意。”
　　“这还略表呢，你……。”我想也没想，急呼出口，被容持不容置喙的打断，“实不相瞒，我同你们早已相识，多年前我在清远时，你们时常让月月，送与我的那些平常物品，我心中早已铭记，小婿就当作是你们提前替月月筹备的嫁妆，如今这些就当作小婿的回礼吧，我们的缘分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爹娘还未从刚刚惊讶中反应过来，谁知容持又紧接着来了这第二波，我小声对容持耳语道：“为何要说这个，那可是，我偷偷……”
　　阿娘当先反应过来，连连说道：“应当的，应当的，”可向我瞟过来的眼神却是刀子般的锋利，我弱弱的躲到容持身后，对着他的后背就是狠狠的一掐。
　　哥嫂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阿爹还沉浸在惊喜年年有，为何今日特别多的状况中。此时我想着，回清远的计划，还是安排到以后吧。
　　当晚趁着容持陪阿爹小酌时，我溜进阿娘住的厢房，阿娘一副想找我算账的表情，我心虚的很，挽着她的胳膊轻轻说道：“阿娘，今日我家容持都送了你们这么多宝贝了，你就饶了我吧，同我偷给他的那些相比，你们赚了十几翻，那些宝贝我都没见过了，他真舍得！”
　　同儿时一般，阿娘对着我的屁股就是一顿拍，“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就护上了，还好这女婿有良心，知道我们把你带大不容易，不然就你在自家铺子偷东西这作为，我定饶不了你。”
　　“阿娘，疼呀，我再也不敢了。”
　　“一见面，我就认出了他，就是那年送你回家之人，这么多年过去了相貌还是如此出众，还有那年，你厚脸皮的追着马车后面跑，追的定是他了？”
　　我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阿娘一巴掌举得老高，就是迟迟没扇下来，她应是顾忌我还在月子中，轻轻拍了我两下就此作罢，我厚着脸皮靠在她肩头，一想到明日她们便要动身回清远，我心中还是很不舍的。
　　“阿娘，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和轩儿呀，你们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
　　“傻丫头，很快，不出两月？”
　　……，我一脸懵懂的看着阿娘，她一副神秘的样子让我好生疑惑，难道过两月她还会来长安嘛？阿娘捏了捏我脸颊，轻轻笑道：“没成想，我的毛毛，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到头来，却有这么好的命，这也是你的福气，只怕别人想都不敢想，阿娘见女婿，对你这般在意宝贝，阿娘心里头可高兴了。”
　　说道动情时，她眼里泪水闪动，我也是激动无比，把她抱得更紧了。
　　“更没想到，女婿的身份却是这么尊贵，月儿，可要好好的扶持他，不可总使小性子，男人疼你，你自己也要争气，可懂！”
　　“阿娘，我晓得……，阿娘，你可知月儿心中有多感激你，……阿娘，多谢你把月儿养大，”
　　“傻孩子！”
　　第二日一早，我同容持把爹娘和哥嫂送到长安分界处，看着他们远去的马车，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心中不舍潸然泪下，反身依靠在容持身上。容持收紧肩臂把我紧紧的拥在怀中，吻了吻我的额头。轻轻说道：“月月，别在哭了，可好？阿持再也见不得你有半分难过，如此，我心中亦是难受的紧，都怪我，不舍得让你离开我身边。”我微抬泪眼，见他眼中的疼惜和柔情，心中好了许多，不由得打趣道“傻阿持，我就是难过，你把我们家的宝贝都送给爹娘了，也不给我留一些，”
　　容持眉眼如画，对我轻柔一笑道：“他们也送我了一个宝贝，我的月月，便是无价之宝珍贵的很！比阿持的性命都重要！胜过这世间的一切！”
　　我心中幸福无比，踮起脚尖一嘴咬在了他的嘴角处，轻声哽咽道：“竟然我是你的宝贝，那日后，可要好好对我，比如今还要好。”
　　容持紧紧的把我搂在怀中，低沉轻声说道“好，……好！”
　　终于鼓起勇气，陪着他又一次走进了皇宫，他拉着我的手，我紧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待时，他便驻足原地等着我，看到他宽厚的背影，心中安定踏实，再也无任何顾忌跟上他的脚步。
　　容持把我们按住在了灵清苑，这里离他的寝宫极近，桂儿心中不平嘴上便有了些抱怨。
　　我如今却不在乎，他能给我什么名分和地位，只要能在他身旁就好。他离宫两月多，朝中自然有太多是事需要他忙。更何况我和轩儿在此时出现，还同容持从南广门一同入宫，他怀中抱着轩儿，另一手牵着我，这般显眼没有丝毫避讳，只怕此时我同轩儿的身份，已传遍了宫中的角角落落了吧。朝堂上势必会掀起一场风浪，到时只怕会让他费尽心思，来平息解决此事。
　　晚上的轩儿睁着黑溜溜的眼，到处瞧，他此时奶水也喝饱了，躺在摇篮中可有精神了。
　　我身子到时有些乏累，又挂心着容持的处境，也没多少心思逗他。
　　“娘娘，你去歇息吧，我见你今日神色疲倦，口味也不好，晚膳也没用多少。”
　　初听桂儿们叫我‘娘娘’，心中及不舒服，可竟然选择了同他一起回宫，更多事，就必须接受，我同轩儿的身份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