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劫》沉默大树

51、第五十一章

　　容持踏着夜色来到庆春苑，薛梁在书房中已等候许久，侍女奉上清茶后退了出去。
　　容持一进来了脸色就有些阴郁，薛梁细细打量他许久，心中也明了几分，他浅饮一口热茶轻轻放下茶盏。神色犹豫一番后说道：“持儿，你应该把心思多放些在朝堂上，听说近日摄政王收回了太源丢失已久的克桑城，让他在朝堂上威风的很，对你也是几经为难，好生嚣张，你不可…………”
　　“匹夫之勇，不足尚也，何意言惧，他的那些伎俩，我从未害怕过，”容持语气淡定，神情却有些焦急，显得也有些心不在焉，他转动着自己手指上的翠玉扳指，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是，这些你都不足畏惧，你从来害怕在意的只有那月姑娘，你的心，只怕也早就飞到了宁州郡都了吧。”
　　容持神色一怔，脸色苍白神色也有些黯然，他愣愣看向薛梁，冷冷说道：“所以大哥，明知道那人背后的势力不甚清楚，却不阻止月月，让她频繁涉险出入那烟花之地，叫我怎能不担心。”
　　薛梁一声长长的叹息，拍了拍容持紧紧相握的拳头，“持儿，可是在怪大哥，”
　　“小弟不敢！”容持神色愧疚又无奈，松开了紧握的两手。起身而立于窗前，透过漆黑的夜空，忧伤的眼目不知道望向何处。
　　“持儿，难道你还不了解你的那个月姑娘嘛，她的那个性子，岂是我能说得动的，更何况，她对那个林欢姑娘情义深重，怎会轻易置之不理。”
　　容持听后垂眉敛目神色愈发凝重悲伤，以他对秦申月的了解，只怕是不想与自己有牵连了吧，离自己越远越好，怎会听从他大哥劝说和帮助。
　　“持儿，放手吧，你们彼此都不是对方的良配，那秦姑娘，好不容易出了那皇宫，她对你只怕死心了……”
　　“不，我不会放手的，我也放不开这个手，我会等她的，等她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天。”
　　“持儿，你忘记你身上的重担了嘛，你如今大部分的心思都用在了她一个人身上，你派出去保护他的隐卫，个个都是高手，日日等着那些她的消息，你这样兴师动众，只怕更会让人生疑，持儿关心则乱，你的心思早乱了，那还有心思在朝堂上，难道你忘记你自己的处境了嘛，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呀，持儿！”
　　容持背向着薛梁，神色痛苦和不甘，他大哥怎会感觉不到，薛梁抬眼看了看门外的一脸落寞的艳容，神色也是几度变化“持儿，这么多年了，你一人孤独苦熬，……身边也该放个知冷知热的人，虽然你心中有她，可也别这般苦了自己，这样你的心头就会慢慢把她放下……要不，把艳茹留在你房里，纳她……为妾室。”
　　薛梁在容持快要杀死人的愤怒中，终于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也只是想让容持赶紧忘记那秦申月，所以想另找一人来转移容持的心思。
　　“大哥，我这里，只能装的下一人，无能是身，还是心，我只要她！如果你以为小弟只是为了女色，我何苦这么痛！”
　　容持紧紧的按住自己的心口，神色痛苦又愤怒，继而拂袖而去，门外的艳茹更是羞得头垂的地底下了。
　　薛梁看着容持背影消失在拱门处，神色也是难堪和羞愧，心中深处对容持却是说不出的佩服。如果自己当时有容持用情那般坚定和执着，是不是就不会让深爱自己的两个女子，那般受伤和痛苦了，自己对玉巧的愧疚就会更少一些了。
　　这日我去了宁州郡都最大的成衣铺子，给阿欢姐做了两声夏衫衣裙，均是绸缎料子，颜色是她最喜的藕荷色，最衬她莹白如玉的肌肤了。
　　只是这衣裙一做，身上的荷包瘪了不少，我再也不敢与别的捕快兄弟，一起去酒馆吃酒了，搞不好自己酒醉时被人掏干了荷包，就真的成了穷鬼了。
　　这晚我收拾好自己，神清气爽去了烟雨楼给阿欢姐送衣衫，我一进去老鸨就哭丧着脸，很是无奈的把我迎到阿欢姐房外，走时还特意叮嘱我不要让客人等太久，我心疼的把一锭银子赛到她手上，她一副胆怯样像甩烫手山芋一般，把银子又扔给了我。
　　我心想莫非青楼的老鸨妈妈转性了，不看着银子，看人品了，她是不是也被传言中的我，那般深情的君子品行给感动了。
　　那是不是只要正人君子，来青楼就不用付银子了。亦如我师傅那般的谦谦君子，或者如容持那……容持不行！他若敢来这烟雨楼，叫我阿欢姐作陪，我定然……定然……阉了他。
　　我狠狠的给了自己一耳光，说了要忘记他，为何处处想着她，我这贱驴心思何时才能好转。
　　出来迎我的小红微张着小嘴，见我这幅神叨模样吓得小脸微红，她一项胆小怕事，我嬉皮笑脸的胡咧一通说牙疼，她才放我进去。
　　我把包袱放在圆桌上，说明来意后，绣凳上的阿欢姐依然沉默不语。本以为又会像以往一样被她当木头对待，置之不理我这个麻烦精，我正欲自讨没趣的走人。
　　“等等，先喝杯茶再走也不晚，”
　　我受宠若惊的愣在原地，她为我斟满一杯清茶后，还拉我到原桌前就坐。我愣愣的看着熟悉的脸庞，露出陌生又僵硬的笑容。
　　她还是讨厌我的，为何她今日对我这般热情，“月儿，你日后莫要为我添置这些了，我如今什么都不缺，”她眼光若有若无的瞟向屏风后，心中暗疑，难道屏风后有人嘛？她对我的热情和周到也是有意给别人看的嘛？
　　“月儿，看什么了？”我收回眼光，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丹田沉默着，很不适应她突然而至的热情，也看得出她的强撑。还有她打量我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忧伤，又让我难受心软。
　　“阿欢姐，我如何才能帮你脱离这苦海，只要你说，我定然会竭尽全力，带你出这烟雨楼。”
　　“呵呵呵，真是好笑，你以为你是谁，竟然一次次要带我走出这烟雨楼，你有那个本事嘛？”我每次一煽情诉衷肠，总会让她恼怒。
　　如果我们之间只剩下客套和敷衍，那我何须还次次来这里受挫了，我心中始终记挂着以往与她的情义，做不出任由她沉沦的原由。
　　“阿欢姐，我知道，你恨我哥，恨我们秦家人，从而也恨着我，我不知我哥如何伤害了你，可我从小就把你当成我的亲人，甚至在心中早已把你默认为我的嫂嫂，…………”
　　“你的嫂嫂？你还要装的什么时候，你的哥哥早已另娶他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嘛，你以为我是个傻子嘛，会相信你的虚情假意，是你的哥哥——秦致兴他负了我，而你的娘杨红玉她还那般无情的羞辱着我，而你如今在这里来说要帮我，你如何帮我？我有今日，都是拜你秦家所赐，你却在这里日日看我笑话，你给我滚！”
　　一杯滚水砸向我脸庞，一点也感觉不到疼，比起她说的这些震惊消息，这点疼意根本不值一提。
　　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神游出了那烟雨楼，第二日就听到痴情捕快被花魁娘子拒绝，失魂落魄灰心失望之际欲跳护城河，幸好被旁人阻拦才捡回一条命，后借酒消愁宿醉痛哭，苦苦喊着那林娘子的名字到天亮。
　　哎，真是佩服这些爱嚼舌根的大爷大娘们，胡编乱造加油添醋的能力堪比茶楼的说书先生，无中生有的胡话往往比真凭实据的事实，更能打动吸引人的注意力。
　　可眼下，我也没有空的时日和心思去管这谣言，因为昨日阿欢姐说的哪些我家中的事情，已经占满了我整个脑子。
　　不，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回清远老家，回去看看，家中究竟发生何事？继续躲着这里也不是办法。
　　第二日，我便去商铺买些东西准备悄悄回家，走到一处新开的成衣铺子门前我停了下来，一家‘秦氏成衣铺’吸引了我的目光，这家店铺店面很大，里面的衣衫款式新潮料子上乘，店铺中客人很多，伙计也忙着应付。
　　浓浓的熟悉感让我情不自禁的走了进去，我慢悠悠打量一番，这件铺子虽然比我家清远的铺子豪华很多，伙计们也是个个面生的很，可我总感觉到这家铺子和我们家总有牵连。
　　“客官，你走好，你要的夏衫，过几日我们便会派人送到你府上，”
　　只见一微胖男子恭敬的把一妇人送到门口，他人已到中年鬓角已有些许白发，一身深蓝长衫精神矍铄，眼中泛着精明之光。
　　转身间他也看到了我，瞬间神色一怔继而激动走向我，是秦叔！就在他转身那一刻我就认出了他。他是我阿爹的得力帮手，在我们家已经很多年了。
　　“小姐是你嘛？”
　　泪水流下那刻，我轻轻点了点头，“秦叔，是我！”
　　“太好了，太好了，老爷和夫人这些年没有一刻不担心你呀，如今见你一切都好，她们就放心了。”
　　在这忙碌的店铺中，此刻我与秦叔相认显得那般怪异突兀，再加上秦叔的过分激动，店铺的客人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为了不那么引人醒目，我们只好进到后院，听他详说原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