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要事业粉》程爻

47、Chapter 47 最后一条

　　自从前几天挑衅过冯泠反而失败后，贝蓓行为举止倒是意外收敛很多，虽然看冯泠的眼光越发愤恨，好像攒下深仇大恨似的。

　　据佟宜萱说她经纪人从上头吃了警告，所以转头就严厉警告贝蓓别在剧组生事，真惹到什么人他们也保不住她——霍炎从来不止一个情人。

　　“我也不知道谁出的手。”佟宜萱莫测高深地说道，“也可能不在这个剧组吧？谁知道呢。”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薛济楚让徐韧做的……”冯泠闻言皱起眉，没想到佟宜萱表示并不知情，“也是，估计她惹到不少人。”

　　不过想一想虽然薛济楚虽然和自己是好友，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的维护。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佟宜萱掩唇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掩唇轻笑，略过了这一茬：“你跟她没有对手戏还好，我倒是一堆群戏还得跟她对上。”

　　是了，郑妙音和郭婉华在摄政王府的宅斗戏名场面不少，尤其后期郑妙音上位忠越王妃，阴狠手段层出不穷，最后更使计让萧承璋勒死郭婉华。过程中穿插好些淋雨、跪坐的片段，贝蓓不想拍，找了十几个替身来替她，伍家胥不太高兴，又顾忌她背靠华宇，也没办法。

　　资本大的说话，制作方只好后期抠像了。幸好殷岚佟宜萱实力过硬，对着替身照样水平一流，伍家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还得在这行里混饭吃。

　　一晃又是两个月倏然而过，《西昭烟华录》也渐渐临近尾声。冯泠一直享受剧组的简单生活，尤其棋逢对手肆意飙戏的感觉酣畅淋漓，简直令人欲罢不能。

　　虽然韦念昭的戏大多都出谋划策，有几大段几大页台词都要背诵，但冯泠并不觉得苦，甚至因为工作习惯连对手的台词都记住了。

　　譬如“宫变”一场戏，郑太后与摄政王兵戎相见，一人挟持幼帝，一人带兵围剿，两相对立，杀机毕现，已然呈现你死我活的状态。

　　但从观众的角度，未必对剧情背后的勾心斗角伏笔暗线留有记忆，所以韦念昭与裴枕承担了客观上的解说作用。尤其是韦念昭的台词，整整几大页文白交杂，引经据典，韩奕明当时阅读冯泠的剧本台词差点两眼一抹黑，只说她牛逼牛逼，自叹弗如。

　　还记得当初冯泠说她拿了本空白的新剧本，这原因韩奕明直到今天才知道，禁不住感慨良多——原版的剧本已经被冯泠标注满了。

　　而那些标注、推敲、揣测和感慨，也早就牢牢印刻冯泠的心里。所以冯泠对着空白的新剧本，也能熟悉得仿佛刚从大齐穿越回来的人一样，大齐的风土人情，已镌刻在脑海深处，随着她行住坐卧、一颦一笑泄露端倪。

　　冯泠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潜意识不过当做应该完成的本职工作而已。毕竟她穿书前就是这样的习惯。

　　说到穿书之前，她最近还特意在涿州影视城溜达了一圈，试图找到自己曾经在花坛角落埋下的一颗苹果核发出的芽，可惜花坛位置和记忆里没差，幼苗却毫无踪影

　　冯泠：诶，虽然很像，但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系统：【当然啦。】
　　系统：【谁会像你一样无聊：）】
　　冯泠：五级号都没到的废统不配大放厥词：D

　　晚秋夜风送来寒意，冯泠裹紧身上的大衣从花坛往回走。四周偶尔有人向她打招呼，她也微笑回应：“今天忙碌一天，辛苦啦。”

　　“没办法，要生活嘛。”

　　她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也在讨生活的。”

　　“冯老师你真接地气。”那场工年纪不大，扛着器材憨厚地笑出一口小白牙，“不跟您聊啦，我老婆等我回家烧饭呢。”

　　“行，快回去吧，再晚要天黑了。”

　　戏服单薄，寒风从袖口领口倒灌进去，她只能把大衣再拢紧，免得狄飞宇拿回晚饭一会儿又来念叨自个儿。今天他们还得赶夜场戏，只好叫外卖到片场。

　　今天最后一场夜戏，也是冯泠在涿州影视城的最后一场戏——

　　韦念昭功成身退，自请贬为女书史，掌管修书写史之责。郑太后感念她居功甚伟，又逢她挚交好友丞相裴枕娶妻生子，便问其可愿再嫁，朝中俊杰世家子弟尽可任其挑选。

　　大齐女子再嫁改嫁并无不妥，更何况韦念昭这样才貌双全，出身高贵，名声响亮的女官，但凡她点头，求娶的人可谓踏破门庭。

　　但韦念昭婉言谢绝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自入秋以来雨水便淅淅沥沥没有停过。西昭殿下垂手而立的女官身上多穿了一层夹袄，却不觉臃肿，反而挂在身上更显空荡清瘦。

　　“怎的近日又清减了些。”郑太后独坐上首，打量着殿下忠心臣子，眉目间逸出些关切之意。虽然当日韦念昭牵出萧成鸾让郑妙光始料未及，此举难免让君臣之前生了龃龉嫌隙，但相伴至今的忠心辅佐，绝非虚情假意能够做到。

　　并肩作战许多年，既有君臣之礼，又有朋友之谊，是以多出了关切。

　　“哀家知道你念着他，不过逝者已矣，生者仍要往前看。这么多年你守着韦家、卢家，也足够了，该为自己多做打算。”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朝中不少青年俊杰，前两日王家裴家还派人来探哀家的口风，好像哀家不愿放人似的。”郑太后抚了抚鬓角，无奈道，“裴家三郎，裴枕的堂弟我也瞧过，出身是差了些，但人才是极好的；王家的小子呢，虽然才学不及你，却是正统的嫡子，未来太原王氏的当家人。”

　　“再不济，往郭家、郑家年轻一辈里挑就是了。即便是萧氏，也没有你配不上的。”

　　“臣多谢太后美意。”韦念昭恭敬地垂腰而立，神情温和却莫名萧索。她原本姿质穠艳，容貌极盛，只是常年不施粉黛又惯经杀伐，因而气势逼人，总让人下意识忽略其颜色，兀自胆寒。

　　如今换回红妆，锋芒内敛，众人才忆起韦先生当是一位女娇娥。

　　只是她仍旧婉言谢绝，漂亮的脸上藏着挥之不去的倦怠，“臣并无二嫁之心。即便嫁去，也不过是有负人家罢了。”

　　“再者，臣……是心甘情愿，并不觉其苦。”

　　“你是一心要为他守到头。”郑妙光叹了一口气，心里叹她痴儿，“既如此，哀家便为你立碑著书，表彰你守节之志，如何？”

　　“请太后收回成命。”韦念昭闻言，撩衣下跪，急忙劝阻道，“世间女子本就不易，若太后下旨表彰，恐引起坊间争相效仿。若让人看低了男子再娶，女子再嫁，岂非念昭的罪过？”

　　“况且，玄瑛从未要我守过柏舟之誓，只盼着我好。”韦念昭唇角微弯，眼波柔和，片刻后，却又逸一声几不可查的长叹，“他一向如此，总说我太倔强。”

　　“然死者长已矣，誓言自然只有生者记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太后心中感慨，她不曾遇到此番情深义重的知心人，是她的不幸；可韦念昭遇到却又错过，岂非更大的惘然？

　　求而不得，得而复失，焉知何者更痛。

　　思量间，后殿忽然冲出来一少年，冲长跪的韦念昭道：“先生，你不要嫁人好不好？等孤长大，等孤长大了……孤，孤……”

　　“放肆！储君岂可如此失仪？”

　　“母后恕罪。”储君萧成鸾怯怯地回头向太后请罪，却又格外执拗地盯住韦念昭，声音里有些哭腔，“先生，你等等我……”

　　“殿下，您还小，不懂得感情。”韦念昭沉下声音，心平气和地劝导储君，“您依赖臣，是师徒之情，非男女之情。等您长大了，自然会遇到您的意中人……”

　　“我不要，我不要！先生，你对我最好，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呜呜……你不要遇到别人好不好……”

　　郑太后坐在上首，被萧成鸾的哭腔搅合得心烦意乱，然而听到后来，又免不了有些怅然。她年纪大了，萧家子嗣凋零，自己的成雍也没保住，这个孩子从西昭殿吃百家饭长大，也是一路坎坷地生存下来。他心里除了倚靠韦念昭，自是再也不知该倚靠谁了。

　　皆是苦命。

　　“殿下。”

　　韦念昭抬手，止住了他的哭声，西昭殿的灯火将她的容色晃得格外温和，又格外轮廓模糊，灯火在眸子里明明灭灭，又仿佛早已熄灭在黝黑深海当中，化成灰烬。

　　宫人静默无声，空荡荡的宫殿里，回荡着韦念昭平和却清冷的声音，她换了称谓，不再以君臣相称，“我自是没有那样的幸运再遇到旁人。”

　　“我早已，遇过他啦。”

　　她如是说道。

　　……

　　冷风从夹袄里吹进去，冻得冯泠一个哆嗦，她逼退了眼眶里藏住的眼泪，下了戏，被狄飞宇披来的大衣一裹，扭头瞧见小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还有化妆师小姑娘、灯光师摄影师也跟着抹眼睛，夜深了，情绪最容易脆弱。

　　大半场夜戏拍下来，冯泠只觉得所有体力和感情都被透支干净，蹲在地上喘了两口气，好半天才慢腾腾地从冷风里爬起来。

　　已经夜里一点了。

　　伍家胥和殷岚看她脸色疲倦，状态不佳，双双嘱咐她赶紧回酒店去睡一觉，多休息一下，杀青的礼节之后再说。

　　“我没事儿，别担心。”冯泠笑笑，冲他们挥手，“明天再来正式跟你们道个别。”

　　直到上了车，她才合上眼睛，裹住大衣往座位里缩成一团。狄飞宇把车载CD声调小，怕影响冯泠休息。

　　但她其实也睡不着，夜里风吹多了，头有些痛，思绪繁杂，想找人说话却又茫然失语，倘若和系统说话，就更加无从说起。

　　有些情绪总是不明不白地来。

　　手机恰逢此时一响，原来是薛济楚发来了一张威尼斯的落日。威尼斯晚了七个小时，此刻正好是落日时分。冯泠回讯回得很快，夸了一句“很不错。”

　　【济楚】：怎么还没睡，还以为你会在日出时候看到
　　【济楚】：不开心吗？
　　【冯泠】：还好。
　　【济楚】：看来是的

　　冯泠有点惊讶地盯住手机屏，难道对方学了什么读心术不成？她想了想，还是把对话框里的“是”改成了“真得还好”，谁知道下一秒——

　　语音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