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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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初步的诊断——可能和你的工作环境有关，建议是最好尽早去省城确诊一下。沈大哥，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
和工作环境有关。
耳边回响着骆医生的话，沈长生出医院的时候脚步有些沉重，不过很快地，他就打起精神来，对小儿子说：“今天就咱俩来县里，爸带你去吃小馄饨和大肉包子，行不？”
自然是行的。
小石头活到七岁，真是半点没有挑食的毛病了，要不是因为他自己实在不会生活做饭，通灵宝玉星辰空间庄子里的那些活物可能活不到现在。
小馄饨啊小馄饨，你为何是小馄饨？薄薄的面皮裹着比指甲盖还要小的肉糜，一碗只二十个，清汤是滚水冲的，里头有虾米、紫菜、榨菜粒儿和葱花。
当然，必搁了少许的猪油提香。
这年月，缺衣少食的，小石头自觉鼻子和嘴巴比狗都要灵，有没有荤腥，闻一闻就知道。
大肉包子和成人的拳头差不多大，搁以前，小石头才不稀罕这么粗鄙的吃食——但是现在，刚出笼的宣软的面皮带着十八二十几个褶，严严实实地捂住了油汪汪的汤汁和结结实实的一团大肉馅儿，散发出来的香气就迷死人。
这都是肉，猪肉，香喷喷的带肥油的猪肉。
刺溜。
小石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务必要注意……仪态。】
沈长生笑了，把包子和馄饨往儿子那边推了推，自己只要了一碗热水和两个馒头。
小石头愣了愣，然后又问服务员要了一个碗。
原本国营店的服务员态度都不咋的，不过小石头长得白嫩可爱，张口喊二十几的姑娘叫姐姐，人家就很乐意举手之劳了。
沈长生眼看小儿子把他碗里的馄饨舀出了十个出来，推到自己这边，心里头暖烘烘的。
分了一半馄饨给沈长生，小石头琢磨了一下，肉包子太烫了，他自己手皮嫩，不敢掰；但是要是叫沈长生掰了，他是决计不愿意吃的，于是拿起干净的筷子，一点一点撑开包子，连肉馅儿都平均地分成两半：“爸，咱们一人一半。”
沈长生的眼眶都热了起来，推拒着说：“你吃，爸吃馒头就行了，爸最喜欢吃馒头。”
【哄小孩子呢。】小石头也不多说，自顾自把面前的吃完，连馄饨汤都和干净了，然后手遮着嘴很秀气地打了一个嗝，表示自己吃饱了。
于是沈长生混着难过又感动的情绪，吃完这顿饭。
吃完之后，他拉着小石头的手出了国营饭店，然后看到路边有卖雪糕的。
硬纸板上写了奶油雪糕一毛一根、白糖棒冰两份一根。
小石头想着夏天吃冰碗、冰酪子日子的回忆好似都已经变得模糊了，于是就多看了几眼。
沈长生瞧见了，笑着问：“想吃雪糕不？”
小石头确实有点想，因为七月的天可真热啊，但是小脸晒通红的他没好气地说：“我才换牙。”哼，无事献殷勤。
沈长生总觉得自己还没开口收买小儿子呢，对方的眼神中就已经透露出‘我知道你想干啥’的鄙视了，真叫人有些犯怵。
他讪笑着说：“爸和你打个商量？回去就说我今天检查都做了，一点事儿都没有，怎么样？”
小石头乌溜溜的眼珠盯着对方。
硬是叫沈长生败下阵来：“行行行，那要么等我去省城做完检查，在和你妈说？”
没门。
“第一，明天请假去省城做检查。第二，我和你一起去。”小石头举起肉乎乎的两个手指。
两个条件都太难达成了，沈长生忍不住想和小儿子讨价还价。
当然，无果。
小石头油盐不进。
沈长生是没法子了。
回家之后只能一五一十地说——因为小儿子摆明不会给他遮掩。
王雪梅果然担忧：“骆医生都没说明白是什么病？那、那、那明天我同你一起去省城吧。”
小石头坚持：“我和爸去。”
“可是小石头你……”还小。后面两个字，王雪梅说也说不出，她想到，这次男人去医院也是小石头逼着他去的，而且也正式因为他和他爸一起去了县城医院，听到骆医生说的话，孩子他爸才回家老老实实说实话的！
于是王雪梅倒是真考虑让小石头配着男人去省城的可能性，不过还是担心安全问题，毕竟前一次教训惨痛，那只见义勇为的热水壶现在还在沈老二家里兢兢业业地上岗工作呢。
想到这里，王雪梅怎么也不能够答应只让男人带着孩子去省城——太危险了。
小石头又说：“去隔壁，找大伯一起。”
王雪梅起初以为小石头是考虑安全问题，但是沈长生却倏然反应过来：大哥沈开春下井工作的年限比自己还要久，如果说自己的肺出了问题，那么大哥是不是更加……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拉起小石头，就往隔壁去。
……
林氏正在剁猪草，砰砰砰的，见二儿子拉着小石头过来，本想给小石头拿点吃的，不过又哈哈哈地笑起来，喊徐荷花去给小石头拿糖块。
为啥？
还不是因为小石头是个爱干净的小鬼头呗！
“咋？”沈老头叼着烟叶子，正指挥着大儿子修猪圈，眼见二儿子来了，便喊他一起搭把手。
小石头靠近几步之后还是决定放弃：猪圈的味儿也太销魂了。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
沈长生把手洗干净了，才坐下同爹和大哥说：“我想要大哥同我一起去省城一趟。”
这好端端地去省城干啥？沈老头问了。
沈长生看了一眼小石头，老老实实地说了缘故。
已经剁好猪草，竖着耳朵的林氏嚷嚷：“去啥医院，不就是咳嗽么，弄点枇杷叶炖梨头，喝几天就好了。”
沈老头看着二儿子说：“到底咋回事，你详细说说。骆医生原话怎么说的。”
沈长生当时心慌意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又怕自己说的严重了将爹娘吓到，又怕说的轻巧了爹娘和大哥都不当一回事。
小石头板板正正地坐着，然后接了话茬说：“爷，我听见了，骆医生说，爸可能是尘肺病，不排除是工作环境导致的可能，叫我爸去省城医院做详细检查。”
沈老头不知道尘肺病是啥，但是照着字面理解就是说二儿子肺里头有灰尘呗？
他比林氏要见多识广一些，也算是比较相信西医的人了，他伸手想要点烟，又听到二儿子的咳嗽声，于是放下烟杆子，目光从老大一直看到老二，将两个儿子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拿了主意：“听骆医生的，请假！老大老二，明天你们都去省城，我同你们一起去。”
沈长生说：“那小石头？”
“胡闹，他去干啥？”沈老头一锤定音。
不过到了这一步，小石头也无所谓去不去省城了，说实话他也对省城有点儿犯怵。
……
第二天一早，沈老头就带着两个儿子出门了。
因为往返省城的火车每天就一个班次，所以他们父子三人肯定是第二天才能回来的。
故而这天晚上，沈家的女人们都有些失眠。
等到第二天傍晚，沈家的男人们都回来了，林氏抢先问：“当家的，那省城医生咋说啊？”
沈老头的脸色并不很好，他将家中老老小小都看了一遍，然后说：“老二，把你媳妇也喊过来。玉莲，带弟弟妹妹去你二叔家写作业。”
这是很典型的中国式家长，觉得家中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大人们的事情，和孩子们无关。
把孩子们都轰走之后，沈家两房六个大人坐在老宅堂屋里。
林氏焦急地问：“当家的，咋样？你倒是说啊！”
沈老头皱着眉说：“是石肺。”
……
当时，他带着俩儿子，拿着骆医生的诊断条子，去圣城医院做详细检查，检查报告长长一份，沈老头是看不懂。
医生说的第一句，他就懂了。
因为医生说：“沈开春、沈长生，你们两位是兄弟？都是井下工人？初步诊断是职业病：矽肺。”医生见姓沈的三个男人都一脸茫然，就改成白话说了：“也叫石肺。”
石肺啊。
沈家的三个男人就知道了。
这，可是绝症啊，无药可医。
顿时，沈家三个男人脸都白了。
沈开春扶着他爹，还是沈长生开口的：“医生，那我和我哥，还有救么？”
年纪轻轻，又必定是家里的顶梁柱，医生也是于心不忍，便说：“能治。你们两位的情况还不是很严重，在一期向二期发展的阶段。只要脱离粉尘工作环境，好好休养、配合治疗，活到普通人的岁数，还是有希望的。”
这话让沈家的三个男人燃起了期望，详细地问清楚了注意事项，又在省城招待所的房间里睁眼到天明，然后赶回岭后村家里。
……
林氏、徐荷花和王雪梅也都是听说过石肺的。
知道这个病的厉害，沈家的女人们也都脸色雪白、慌了神。
经过了一晚上的思考，沈老头已经振作起来了，他铿锵有力地说：“明个一早，我带开春和长生去找矿区领导干部！”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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