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七五]冥思坐忘》无尽回路

5、异想天开

　　恍惚之间，庞昱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的轻，轻的仿若鸿毛，他在天上以一种想都不敢想的速度飞行着。又在恍惚间，庞昱只觉得他全身笼罩在一眼温泉内，泉水滋润着他全身一阵舒坦。
　　一股清新的香气钻进鼻孔，不同于庞昱以往闻到的檀香等香料气味，这是一种带着点点辣味的鲜香。不那么引人注意，闻之又忍不住让人一点一点的接近，探寻究竟。
　　目光朦胧中，胖于眼前白蒙蒙一片，耳边似有水声，“咕咚咕咚”响个不停，微微水流从全身游走，竟是活水。
　　“我这是在哪儿？”庞昱喃喃自语，浑浑噩噩的意识有了一丝清明，他依稀记得他去衙门想找县令，结果被衙役给打了。
　　等等，被衙役打？！庞昱精神猛地一提，整个人的意识豁然清醒过来。
　　“这，这是……”庞昱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浴桶内，不同于他在家洗澡时的清澈见底的水，浴桶里的水呈现一种淡淡的青色，上面漂着许多应该是药材之类的东西，那种带着点点辛辣的香味就是从这水里飘出来的。
　　鬼使神差的，庞昱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不是他想象中的怪味，是一种甜味，像是小时候他那个胆大包天的过世姐姐偷偷带他出去买的糖一样。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做。”
　　刘佳欣声音响起的瞬间把庞昱吓得够呛，他下意识地缩进水里想避开那个活阎王。
　　看了看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的庞昱，刘佳欣微微摇头，继续摆弄着手上的药杵。
　　纯阳对药石医理也有不少研究，只是大多数纯阳弟子醉心武学，无心此道。但这门学问在静虚弟子这里几乎人人精通，没办法，谁让静虚一脉在纯阳的处境十分尴尬呢，再加上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祁进。
　　挨欺负了刘佳欣和二师姐能去出头，生病了，受伤了，要么自己硬挺，要么去山下求医，平日里分派给各脉弟子的药物在静虚弟子这里是别想了。
　　手中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刘佳欣陷入到自己的沉思回忆中。
　　当初她若是没那么冲动，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了？恶人谷的三生路她直到死前都没走完。
　　“你在想什么？”
　　“如果我当初没杀了那些神策军，事情会不会……”
　　刘佳欣的话到一般戛然而止，复杂的眼神转向再次吓得缩回水里的庞昱，慢悠悠的叹口气。这小子，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有人护着，真好。
　　“神策军？”庞昱愣了愣，他的记忆力很好，曾经听爹爹庞太师说过一遍大宋军制番号，没有神策这一军的存在。
　　“不该想的别想。”刘佳欣知道她刚刚陷入回忆中失言了，瞪了一眼庞昱小胖子，把他吓得全身一抖，不敢多说话。
　　哼了一声，刘佳欣拿起一直放在炉上煎的药，算算时辰差不多行了，把这最后一点加进去泡上半个时辰，庞昱今天的药浴算是完了。
　　“你想干什么？”庞昱见刘佳欣向他走来，心里不由得更害怕了。
　　“给你加点药。”刘佳欣把汤药倒进庞昱的浴桶里，抬起另一只手在他脑袋上狠敲了几下，恨铁不成钢，“五石散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那东西也敢沾，你是不怕你爹打死你。”
　　要知道，庞太师庞吉不是纯粹的文官，早年也是上过战场，拎刀砍过人的狠角色。知道儿子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以前宠上天也要先狠狠揍一顿再做打算。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庞昱小声的反驳了一句，“五石散真舒服啊。”
　　“药还三分毒呢。”刘佳欣放下药壶，她清楚地听到庞昱说了什么，她不打算计较。契约上只写了三个月的时限，这三个月里庞昱不沾五石散就行，等三个月一过，他爱怎么着怎么着。
　　这小子中毒不深，刘佳欣觉得他泡半个月的药浴，加上每天的活动量应该能把体内毒素排的七七八八，到时候管那小丫头多要点银子不成问题。
　　“药怎么有毒了？胡说八道。”庞昱的观念很简单，要就是治病救人的，毒就是害人的。
　　刘佳欣哑然一笑，庞昱一个纨绔公子哥，跟他说这些他也不懂。回到炕上，刘佳欣继续做着她的止血散。
　　最近这大半年里她一直忙着出任务，没花多少心思在制药上，如今随身携带的药统统见底。幸好她有了休息时间，能让她从容的补充药品。
　　庞昱看刘佳欣制药时一丝不苟的样子，撇了撇嘴，心里非常的不屑。一想到自己的小命拿捏在这活阎王手里，庞昱许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向他爹要赎金，也不杀了自己，庞昱猜自己应该是对她有大用处，乖乖听话还能少吃点苦。等到有逃跑的机会，庞昱发誓他一定不会错过！
　　其实庞昱挺聪明的，平时许多事下人给他先解决了，身边多的是奉承的人，他养成了一种不爱动脑子的习惯。
　　两人一时无话，屋内只剩下刘佳欣的制药声和庞昱时不时在浴桶中换个姿势激起的水声。半个时辰过后，刘佳欣让庞昱从浴桶里出来。
　　庞昱穿好衣服跟刘佳欣一起去倒水，他想要看看刘佳欣从他身体里泡出什么了。
　　当刘佳欣从浴桶底部捻起不少黑色颗粒放到庞昱面前时，庞昱顿时被这腥臭的气味给恶心到了，当天晚上一口吃的没动。
　　这还不算晚，刘佳欣回来后还给庞昱施了针，直接让小胖子生无可恋。趴在炕上的他感觉这辈子的面子丢光了，居然被人扎成了刺猬！
　　刘佳欣美其名曰，排毒。有意见可以，必须保留，庞昱不保留将被用拳头保留意见。
　　当天晚上，庞昱生平第一次睡在硬的硌人的土炕上，盖的是平时他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亚麻布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他看着旁边帐子里刘佳欣很快进入梦乡的样子，心道这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刚起身想要穿鞋的时候，刘佳欣一句话打消了他的想法。
　　“这么晚了想去哪儿？”
　　“睡不着。”
　　庞昱干巴巴的回答，这是谎话，也是实话。
　　知道庞昱心里想的是什么的刘佳欣翻个白眼，语气幽幽地说道，“你尽管跑，不过出了这个院门，你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了。”
　　“你什么意思？”庞昱听他提到“是死是活”这个词心中一紧，难道他想要杀了自己？
　　“你失踪了都没人来找你，说明根本没人在乎你。”刘佳欣的话中充满了引诱，让庞昱一步步向深处思考，“不然这会儿整个县城早闹个底朝天。”
　　“不可能！我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安乐侯，赈灾钦差！”庞昱反驳，他的脸色隐藏在黑暗中，很难辨轻，不过声音中带着一份兀自嘴硬的意思。
　　刘佳欣借势道，“没错，钦差大人确实是到了陈州，但陈州有谁见过你？”
　　这一问把庞昱问住了，除了京城的人外地确实没人见过他。
　　“我的随从，钦差卫队都是认识我，见过我的。”
　　庞昱以这一点反驳，刘佳欣轻飘飘一句话驳了回去，“你都变成假的了，那么你的亲随势必要被灭口，反正没人认识他们。钦差卫队？”说到这里，刘佳欣嗤笑一声，“他们效忠的是皇室，不是你。”
　　大宋的皇室，太祖一系，太宗一系，立国至此明争暗斗不断，天知道那些皇宫侍卫中谁是谁的人。
　　庞昱不傻，刘佳欣话中隐晦提到的事他马上猜到了，吓得他面无血色。从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小胖子脸色煞白，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可，能吧？”
　　“历史上因为皇位父子成仇，兄弟反目的事少了？”刘佳欣嗤笑一声，啧啧嘴，“你信不信？你卷进一场大事里了？”
　　庞昱面色一僵，他没有说话，仔细思考刘佳欣这几句话，他发现刘佳欣说的每件事与他的经历都符合得上。这，他该怎么办？
　　“你放心，暂时你不会有事。”刘佳欣此时出言安慰了一下小胖子，她慢悠悠的给他分析，“作为一颗棋子，最大的价值就是吸引注意力，达到利益最大化。”
　　刘佳欣的话像是给庞昱打开了一扇他从没接触过的大门，他好奇的问，“怎么达到利益最大化？”
　　见他这么问，刘佳欣干脆起身点灯，掀开帐子，拿过纸笔，在土炕中央的小桌上写下众多人名。庞昱定睛一看吓了一跳，不光他爹庞太师的名字和包拯的名字在上面，就连当今圣上的名字都在。
　　“你去赈灾，因为吸食五石散上瘾，这东西偏偏又贵，你要花钱去买。”刘佳欣在庞昱的名字下面写上了五石散和赈灾银钱两个词，并展示给庞昱看，突然问，“你好不好女色？”
　　庞昱点头，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花赈灾的银子去干这事。
　　“暗中控制你，抢姑娘，建院子，这又是一笔钱。”刘佳欣又在庞昱名字下面写上这些词，之后她把庞昱的名字与陈州通判的连在一起，旁边写上民怨，上报，截杀字样。
　　庞昱看到这里忍不住大声驳斥，“我不会干这些事，你这是异想天开！”
　　他干了这些事，他爹把他打断腿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