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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袁凌到店里时严树人正和书店老板内山先生用日语说着什么,袁凌听不懂。满屋子的书都是日语写的,袁凌也看不懂。她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多学会几门语言了。随便找了一本图册坐在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草草翻阅。屋子里暗暗的,又烘得很暖和,袁凌不一会就昏昏欲睡起来。睡着之前,她想,过几天找迅哥儿说说跟他学日语吧,啊,德语也要学。
      严树人和内山先生谈完现在的局势,内山先生隐晦地透露这一段时间各国都似乎在酝酿什么大事,本来有些忧心忡忡,回头却发现朱安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她闭着眼睛,脸睡得红扑扑的,安静乖顺得很。全没有了平日里一会叫他心跳,一会又叫他心凉的神气。严树人贪看了几眼,还是怕她着了凉,准备叫她起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他竟不知要怎么叫朱安。以前他心结未解,是不愿意跟朱安接触的,自然不必考虑如何称呼,是以一直没好好叫过她。现在突然要叫朱安起来,就犯了难。严鲁氏是长辈,直呼朱安的名字没关系,可是平辈是不能这样叫的。他和朱安现在顶多算是合租,更亲近的称呼也不妥。严树人最后只好略过称呼,“喂,起来了,在这里睡觉容易着凉。“ 袁凌在外面本也睡不安稳,一直半梦半醒地盹着。突然听到有人声,反应了一会才知道是叫自己,有点赌气,“我叫袁凌,不叫喂。” 严树人问她,“元凌是你的乳名吗?哪两个字?“ 袁凌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急忙描补,”是,在家里父母都这样叫我,元气的元,冰凌的凌。“她自然不能用土口袁的,毕竟没什么人会在乳名里用他人的姓氏。严树人颔首,“走吧,回了。”
      三天的假期一下就过去了。今天袁凌严树人和枝子三人提前了半小时出门,他们要教枝子认路,正式开始跑腿送饭的工作。严树人本来有些犹豫,怕枝子半路出了什么意外。但是袁凌却觉得枝子需要更多的机会接触外界,越是藏着掖着他的症状就越得不到缓解。况且她每月多出了二两银子,也不能眼看着银子打水漂。
      袁凌给枝子戴上了大红的围巾,万一真的迷路了有个显眼的特征找人也好找。“枝子,出门。”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枝子听话地跟上。走到了胡同口,袁凌看了枝子一眼,“枝子,记路“,就和严树人在前面慢慢走,给枝子留出充足的时间记忆街边的地标建筑。
      平时需要二十分钟的路程这次走了足足半个小时。在药房门口,“枝子,跟着先生”,袁凌停住了脚步目送严树人带着枝子走进药房。枝子似乎是疑惑袁凌为什么不跟上,边走边回头,险些踢翻了药篓。“枝子,小心看路。” 枝子看了严树人一眼,低头专注看着脚下。走到拐角的时候,他的余光瞟到了药店门口,袁凌已经不在那里了。枝子急了,调转脚步要向药房外冲,嘴里咕哝着什么。严树人急忙抓住他的手,“枝子,不追。跟着我。” 枝子犹自挣扎着,严树人险些拉不住他。十几岁的男孩力气自然是比不上严树人的,枝子看挣脱不得,突然对着严树人大吼,“夫人!夫人!”,把整个药店的人伙计都吸引过来了。跑堂的小伙计要给严树人帮忙扭住枝子,严树人只叫他们不要靠近。枝子本来就怕生,再被生人一刺激更不得了。终于把枝子拉到自己近前,严树人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他,“枝子安静。中午找夫人。” 一连说了好几遍,枝子才渐渐镇静下来,看着严树人的目光却有些戒备。严树人简直要苦笑了,朱安真是给他找了个大麻烦。
      但是坐诊还是要坐的。严树人拉着枝子的手往诊室走。枝子想不通为什么先生和夫人要分开,他到这个家以来两个人就总是待在一起。也想不通为什么先生要拉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把夫人找回来。枝子的世界里没有迂回曲折也没有无可奈何。但是他只能跟着严树人走。周围的人他都不认识,环境也不熟悉,枝子心里有点不安。
      诊室里有充盈着晒干的草药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来苏水味。枝子狠狠地抽了两下鼻子,他自然是闻不出这是什么味道的,但是却很喜欢这种一般人不太愿意闻的味道。严树人看枝子站在诊室里深吸气,有点惊讶他竟然喜欢这种味道,但是他不闹就是好的。严树人就带着枝子在一边的候诊座椅上坐下,又塞给他一把甘草把玩。
      枝子小心翼翼地把甘草凑到鼻尖,被浓烈的气味冲了一下,头后仰着把甘草举到一边。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凑上去轻嗅。严树人看他自娱自乐玩得开心,现在又没什么病人,索性试着教他认一些草药。他指指枝子手里的甘草,“甘草。甜的。止咳嗽。”枝子似懂非懂地重复。严树人就把甘草从他手里抽出来,又塞给他一把大黄,“大黄。苦的。排毒。” 枝子仔细看了看手里的中药,凑上去闻了一下,光是气味就苦得他直皱眉头了。严树人又教了他柴胡、虎杖、三七的基本用途,有病人来看诊了,就放任他拿着半成品玩去了。
      袁凌到了餐厅的时候老约翰已经在等她交接账目了。她和成茂休息的时候一般都由老约翰记账。袁凌本来打算自己做饭的,可是在餐厅干了一个月,虽然不是饭点的时候是真的闲,但是那时候做饭等吃的时候就放得太久口感不好了。袁凌想来想去还是准备在餐厅点套餐。
      迅速地交接完账目,袁凌试探性地开口,“约翰先生,我有两个弟弟在隔壁和朝租界做工,中午没有地方吃饭。我想在餐厅买套餐备好,他们中午会自己来取。您看成吗?”袁凌没有提钱的事,她得先知道约翰的出价才能做出应对。约翰当然听出了朱安的未尽之意。他对这个小姑娘印象还不错。虽然刚开始有些偏见,但是朱安在餐厅干了一个月,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帐也记得十分清楚。最重要的是朱安一点也不忸怩,做事也很有分寸,在迎来送往上很有一套,常常能将客人哄得喜笑颜开,餐厅多了不少小费收入。又听到是她两个弟弟没有地方吃饭,老约翰年纪大了,对年轻后生总还是要照拂几分的,索性做了个顺水人情,“可以。如果是和大家一起吃就不用你另外付钱了。如果是要单独开伙的话只收你成本费。一个月按二十七天记,每天中午两份套餐,一份肉食,一份蔬菜沙拉,一份浓汤,一份主食,收你一百文钱。一个月就是二两七钱,直接从你的工钱里扣。你以后每个月的工钱就是十二两五钱。” “谢谢约翰先生。”袁凌急忙向老约翰道谢。餐厅里一个布丁就要卖到一百文,两份套餐一百文钱真的跟白送差不多了。这份情袁凌是要承的。
      离约定时间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袁凌去了一趟后厨。老约翰已经跟厨师长交代过了,袁凌很顺利地点到了套餐。把从家中库房里翻出来的三层饭盒和餐具留在厨房,叮嘱厨师做好后直接放进去,她半小时后来取,又谢过厨师长后,袁凌就回到了柜台。已经陆陆续续有零零星星的客人来点餐了。
      严树人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了一下台面站起身。他早上已经跟师兄说了中午要离开一会,今天病人不是很多,师兄也就痛快放人。枝子还在低头把玩那几种草药,玩了一上午竟也不觉得厌倦。他轻轻拍了拍枝子的头,“枝子,找夫人。” 枝子迅速抬起头望着他,草药也不要了,站起来就向门外冲。严树人只得加紧脚步跟上。
      枝子出了药房的门就不知道向哪里走了。他没有看见袁凌离去的方向,也没有去过袁凌工作的餐厅。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陌生的景象也让他不知所措。好在严树人已经赶上来了,“枝子,记路。” 说着他就走在枝子前面慢慢领路。他和袁凌商量由他先送枝子一次,第二天跟在枝子身后看着状况,等枝子不用人带着就能在药房和餐厅来回,严树人就可以安心在药房等着了。
      一路上还算顺利。严树人和枝子到达餐厅的时候正是餐厅中午最忙的时候。严树人领着枝子在人流里慢慢向柜台靠近。袁凌正在柜台后面,边和一位客人说笑边记着什么。严树人从来没见她那样笑过。恰到好处的笑容,既让人感受到热情,又不会过分谄媚。亲切中又有一些距离感,游刃有余。原来朱安在工作时是这种样子的吗,自信又笃定,闪闪发光的。严树人有些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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