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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一次看见黎辞故已经过了好久，要不是电话那头的樊野棠着实丢人到没眼看，他也不会答应前来当说客。
一想到昨天那通电话，顾逢川就觉得自己往后都难以正视樊野棠了。
对方在浴室里冲完凉水又跑去窗台吹凉风，一个劲的徘徊在作死的边缘试图让自己感冒。
无奈身体素质太硬，最多打两个喷嚏就结束，完全没有一丁点要感冒的意思。
到最后竟然丧心病狂的要开车去撞树，顾逢川好说歹说阻止了他脑子里天马行空的作死计划，提议他可以将自己灌醉。
“放心吧！我明天肯定把黎辞故给你弄过来！”明明不关他的事，可到最后反而是他被樊野棠饶了进去，信誓旦旦的跟那个小恶魔做保证。
“真的吗？虽然我觉得黎哥肯定不会不管我，可万一他还没消气不肯来怎么办？”樊野棠犹豫又迟疑，“还有，他如果真来了，我醉成那样岂不是什么都干不了了？”
顾逢川倒吸一口凉气，委实被他的得寸进尺惊到了：“你还想干什么啊祖宗？人家被你弄成这副模样，愿意去看你就不错了，这种时候了你脑子竟然还在想这些？！”
“那怎么办，我想他了。”樊野棠十分无赖，“反正我不管，你答应我了，你去跟他说……就说我病的要死了，不吃药也不看医生，他要是不来管我，就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好了！”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怨妇一样的话，我要怎么开口跟他讲？”
“你想办法吧……还有！不准告诉他是我让你联系他的！”
顾逢川生无可恋：“你觉得他是傻子吗，他能猜不到是你的授意？你就不能自己去给他好好道个歉吗？你不是挺会说的吗？”
“我才不要跟他道歉，是他先喜欢我的，他的喜欢就是这样的？！明明是他……”
“行了行了……我试试吧。”顾逢川挂了电话，看着樊野棠发过来的电话号码，艰难的编辑了半个多小时的文案，艰难程度胜过撰写所有的论文。
黎辞故不知道是不愿意理他还是存心想晾着他，隔了一晚才回复了消息，说是让顾逢川挑个地方，他随后就来。
顾逢川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转达的那些话就觉得窒息，做贼一样找了个私密性超强的茶厅。
黎辞故来的时候看上去还不错，带着一副无框眼睛，蓬松的头发随意散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看上去年轻得过分，像是个刚出社会的大学生。
顾逢川扬起一抹客气的假笑，友好地站起身，笑道：“来了？请坐。”
黎辞故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昨天有点事情没有看到消息。”
顾逢川暗自心虚，哪里顾得上这些，忙挥手道：“小事，喜欢什么茶？”
“都可以。”黎辞故笑容浅淡，看上去总是那幅温和模样。
顾逢川心思也没在喝茶上面，按照习惯随意点了单之后就开始琢磨怎么开口。
“这个……辞故啊，我今天约你呢，主要还是为了野棠的事情，他是挺任性哈……”顾逢川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说完之后差点想把自己嘴缝起来。
黎辞故笑了笑，道：“年纪小嘛，过两年就好了。”
“啊……是，也才二十三岁不到，小孩一个，你多担……”话说到这里顾逢川又觉得难以开口，撞见过他们几次相处的画面，那已经完全没法用年纪小不懂事来一句带过了。
他虽然情感上偏向樊野棠，但也实在没法睁着眼睛说瞎话。
顾逢川再次叹气，他看着镜片后那双清亮温和的眼眸，心里那些拐着弯的试探到底还是咽了下去，“辞故啊，我就不兜圈子，直说了啊。”
“野棠昨天跟我打电话，让我想办法让你去见他一面，我本来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我毕竟跟那小子认识十几年了，他如今这样我也没办法放任不管。”
黎辞故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既没反驳，也没顺着话头接话的意思。
顾逢川无奈，只好自己接着讲：“你是不知道那小子，闹起来那股没完没了的劲，为了让你看他一眼，想方设法的自我折磨……”
黎辞故礼貌性的笑了笑，心底却在叹息。
樊野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他又怎会不了解，作为那个每次都被逼迫着服软的人，樊野棠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
“这句话我来说，怎么都算是逾越了，但是两个人在感情里有时候未必有旁观者看的明白。你有时候就是太纵着野棠了，如果你们第一次起冲突的时候你不是包容了他，而是跟他讲明道理，他能这么可着劲儿的一直欺负你？”
顾逢川呷了口茶，放缓了声音，努力让自己显得诚恳一点：“唉，你们都是第一次谈恋爱，这恋爱呢，双方得有底线，对方过了线，造成了伤害，你得告诉他，你得跟他沟通。你默不作声憋在心里，对双方都不好。”
“你一昧的包容，对他来说未必是对的。他从十六岁就在你的溺爱之下，小孩子被惯坏了之后破坏力都是无穷的，况且是个少年呢，他接收到的爱意太浓，就辨不清方向了。”
“经历过不被珍惜的人，才会明白珍惜有多可贵。野棠刚刚接触爱情就被你纵的不知节制，他有错，可也不见得全是他的错。”
顾逢川在旁引经据典，长篇大论。
黎辞故一言不发，满心叹息。
是我错了吗？黎辞故低低自嘲。
爱一个人，就对他好，就包容他的坏性子，纵着他的坏习惯，自己疼也往里咽，是自己做错了吗？
“爱情如果一百步，双方最好都走五十步，你一个人往前迈了九十九步，他一步登天，又怎么能体会你的辛苦呢？”
黎辞故注视着顾逢川，他的嗓音有点沙哑，听上去总透着一股子温柔：“没有人的付出是为了被挥霍的，我走九十九步也不是为了让他只走那一步。我付出的多，是为了让他在爱里更舒适自在，可他只迈了一步就停在了那里，这不怪他，可也没道理怪我付出的太多。”
黎辞故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尽力让自己笑得温和一些。
“顾先生，我很感谢你今天来跟我说的这些话，剩下的，不必再谈了，我心已定。”
只有不被珍惜的人，没有被珍惜惯坏的人。
如果心里真的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不会记不住他的喜好和生日，不会漠视他的疲惫与痛苦，不会在他病弱时兴致勃勃的想试新姿势。
这不是忘了关心，这是毫不在意，这是心上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因为不在乎，所以像玩弄一个玩具一样肆意折腾，没有人会在意玩具会不会痛、玩具会不会开不开心、会不会坏掉。
因为厂家总能生产大批的玩具，没有人会对玩具本身动情，他们只是舍不得那个玩意儿陪伴自己的那段时光。
这个玩具，甚至不如一条狗。
Laney生病的时候，樊野棠尚且会发怒它没有被照顾好，而自己高烧在家的时候，樊野棠竟然想试试高温是不是能更爽。
顾逢川前来为自己的朋友做说客，自然全向着樊野棠。
他站在爱情的表面说的也没有错，可毕竟深陷这场情爱六年的是黎辞故自己，骨血都被熬成灰了，还谈什么珍不珍惜，谁对谁错的，未免有些太轻了。
“好歹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去看看他吧。”顾逢川叹了口气，又道：“那小子将自己折腾成那副鬼样子，又刻意在我面前表露，还不是为了让我在你面前提几句好让你心疼他。”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确实也不容易，也许这次他是真的知道错了呢？”
黎辞故面无表情的垂着眸，一副雷打不动的神情，纵使顾逢川好话说尽，他也没表态说愿意去看樊野棠一眼。
“你们好歹爱过一场，也不至于成仇人了吧？那小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他打定主意要逼你主动去见他，那一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你见他一面，把话说开让他死心，总好过他憋着劲的自我折磨吧？”顾逢川简直心累，从回国开始只要跟黎辞故沾边的事儿，没一件是好事。
黎辞故端起桌上的茶，茶水已经温了，喝在嘴里品不出茶香，只有满嘴的苦涩，他道：“有些话是说不开的，见不见面也没有意义了。”
“辞故啊，你难道真的愿意让他把自己作进医院？他虽然对你不好，可他对你也不算太差吧？都是男人，他年纪又小的确是有些任性，你就让让他，去看他一眼，好吗？”顾逢川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抱怨道：“何必呢，给两人之间留点余地不好吗？你就不怕他以后恨上你再报复你？”
黎辞故身体一僵，过往那些愈演愈烈的冲突，每一次都是以他身边的人为代价，他顽抗的越久，别人要付出的代价就越惨烈。
如果樊野棠真的不管不顾要报复他，那他就算以死相逼也许都会被要求死远一点。
黎辞故端着茶杯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将杯子放到茶几上，用另一只手压住不停抖动的右手，低低的、叹息般的说了声：“好，我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