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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   夜色一点点暗下去,黎辞故被枕头憋得难受,他抬起头微微侧过去了些,好让自己能够呼吸到更多空气。

      充足的空气被吸入鼻腔,木涩的大脑有了丝知觉,他怔怔看着窗外的夜色。

      他的身体麻木,一切触觉都像是被无限拉远,像是一根腐朽的老木。

      寂静的夜色星光暗淡,他半侧过去的脸颊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窗外。

      樊野棠落在他侧脸上的吻很是轻柔,一如他揉捏他耳垂的动作,轻缓而柔情,透着几分缱绻和依恋。

      可黎辞故是木然的,他对一切动作都失去感应的能力,随便是温柔或是粗暴,对他而言都像是在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一场沉默的屠戮。

      他僵硬地忍受着这场温柔的酷刑,所有的爱语与呢喃只是他耳畔拂过的风,再也不能在他心上留下一丝痕迹。

      夜色一重一重的覆盖上来,他身后的人餍足地抱住他的腰身陷入沉睡。

      他动作很轻的拉开了樊野棠的手,一点一点将自己僵硬的身子从他怀里挪了出来。

      樊野棠从来不懂该如何去照顾他,他只顾着自己爽,根本不曾了解过如何爱护身下的那个人,甚至连一些基本的事后常识都不知道。

      黎辞故捞起衣服,进了VIP病房的浴室里。

      冰凉的水浇在身上,他毫无觉察般僵着身子清洗,趴久了之后僵硬的四肢根本感觉不到冷或热。

      水流划过他胸前结痂的疤,流过他刚刚缝针的伤口,可这一切无法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黎辞故拿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水,换好了衣服之后径直出了病房。

      值班的两个护士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见他带着口罩,步履平稳,像是来看望病人后离去的陪护,便没再过多关注。

      他出了门,打车去了别的医院,重新包扎了伤口。

      医生是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处理好他的伤口后忍不住说道:“大好年纪的小伙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黎辞故脸色苍白地冲他笑了笑,却没有搭话。

      所有人都跟他说要爱惜自己,他也想照顾好自己,可是身体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整日只能感受到呼啸的寒风,汹涌的吹过空荡荡的脏腑。

      自救?

      他又该如何自救。

      …………

      晚上不好打车,他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辆车。

      车上下来两个年轻女孩儿,一个搀扶着另一个往医院走,路过黎辞故时,他还听到个高一些的女孩几句絮絮叨叨的关怀。

      黎辞故上了车,车上仿佛还残留着年轻女孩们身上馨甜的香水味。

      司机大哥打了个呵欠,声音疲倦地问道:“去哪啊先生?”

      黎辞故报了自家的地址。

      寂静的深夜里没什么车,偶尔几个红I灯让车子停留了一会之后,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家。

      蓝I灯亮起,滴滴一声,门开了。

      他走时盖上去的白布全部被掀开,卧室里的被子一团糟地堆成一团,冰箱冷藏那半大开着,樊野棠喝惯了的水还剩一半,静悄悄的立在餐厅的吧台上。

      一如樊野棠带给他的感受,凶猛而来,搞乱一切,再轻飘飘地挥手就走,留在他身后的向来得不到他的回头。

      樊野棠也不知是将他那天的话听进去了,还是终于对这种无聊的拉扯感觉到烦腻了,竟然消停了许多日子,即没发来消息,也没来他家里堵他。

      黎辞故多少算是松了口气。

      闹成如今这个局面,他简直无法再去面对樊野棠。

      曾经那样珍惜的人,如今却几次三番闹到了挥拳相向的地步,这越发显得过去的温柔痴侯像个笑话。

      他自己在家呆了几日,几乎每天都会收到赵镜邪的邮件,还是他大学时期用的那个邮箱,他也只剩下这一个避开樊野棠掌控的联系方式。

      里面除了与孟子义偶尔的简短通讯,就是赵镜邪发来的大段风景与照片。

      他爷爷奶奶身体恢复的还不错,他便又恢复了天南地北旅游的习惯。

      他真的是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几乎没什么空闲的时候,前一天清晨还在北部拍雪,第二天下午又溜去南部拍灯火节。

      每张照片都和不同的人有合照,无一例外笑容灿烂。

      赵镜邪说话也很有意思,满篇的文字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枯燥,黎辞故几乎是跟着他从不间断的邮件,在荷兰远程旅游了一圈。

      越是了解,他就越是喜欢荷兰这个地方。那里的人生活简单,没那么多压力,更重要的是在异国他乡陌生的空气中,他终于感到了丝喘I息的余地。

      原本是他将房子挂在了中介,可前两次真有人打来电话要看房子时,他却又下意识拒绝了,惹得中介抱怨了好几次。

      这间屋子承载了他关于爱情所有的幻想和记忆,真到割舍的时候,没想到他还是会有些不舍得。

      黎辞故自己在家生活了两天,一处一处的把每一个角落都打扫干净,他坐在沙发上环顾了一圈这个不大的房子,将脸埋在手掌里深深吸了口气。

      他不是迈不出去这一步,他只是舍不得这么快的迈出去。

      可最后他还是拿出手机编辑了发给中介的简讯。

      中介一再追问他:“您确定您是想好了吗?”

      黎辞故攥紧了手机,将那一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回道:“是,麻烦您了。”

      中介回的很快,几乎是下一秒就来了讯息:“那正好,明后天您有时间吗?上次有两个买主非常中意那套房子的位置和价格,连催了我好几天,您那边如果没问题的话,我觉得最近就可以准备出手了。”

      黎辞故的手微微一颤,一行字打了几遍才将消息发出去:“随时可以,谢谢您。”

      再多纠葛与不舍,熬到最后也只剩下一腔疲惫。真正放弃的那一瞬间比起轻松或者难过,更多的是空洞。

      就像是原本存在于身体中,和自己密不可分的一部分被生生割掉,你下意识的以为它还在,可是一碰便知都已成过去。

      …………

      樊野棠皱着眉将自己身上黏着的小表妹撕了下来,一脸烦躁地瞪着她:“滚一边自己玩去,别来烦我。”

      小表妹今年才十二岁,整天就知道傻乐,看见帅哥就走不动道。

      纵使樊野棠一脸别惹我的神色,可她还是喜欢这个比动漫人物还要好看的哥哥。

      她不死心的又扒了上去,抱住了樊野棠的胳膊,可他正是烦躁难忍的时候,宋盈盈的不识趣弄得他多少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他猛地将手抽出来,低斥了一声:“离我远点!不然揍你!”

      宋盈盈本来半挂在他胳膊上,纵使樊野棠控制了力道,可还是让宋盈盈一下没了着力点,摔到了地上。

      一看宋盈盈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他皱着眉头简直要抓狂,“你别碰瓷啊!我可没动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宋盈盈撇了撇嘴,委屈地抽泣了一声,强忍着没掉眼泪,只是小声嘟囔着:“我要跟辞故哥哥告状,辞故哥哥上次都跟你说了让你对我耐心点嘛。”

      骤然听见这个名字,樊野棠猛地怔住了。

      宋盈盈本来还在小声说话,一抬头看到樊野棠的脸色,一下子被吓得僵住了,秀气的小鼻子抽动了几下,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因为他小姑对他一直不错,所以小姑的女儿宋盈盈算得上是跟他比较亲近的孩子。他小姑知道他和樊家一直不亲近,便总是借故把自己的孩子放到他那里让他照顾,想借此生出点亲缘。

      樊野棠拒绝了好几次,又烦躁又奇怪地问他小姑:“宋盈盈又不是从外面捡的,你放心让我带着她?你不怕我不小心把她弄没了啊?”

      他还记得那时候樊佳岚佯装生气地拍了他一下,自然而然道:“唉呀,辞故总会看着你俩的,没什么不放心的。”

      辞故……
      黎辞故。

      为什么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以一副这样的口气跟他提黎辞故?

      他去飙车,他哥来拦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黎辞故在哪?他怎么会让你这样玩命?”

      他亲姑姑把自己孩子扔给他,也是因为信任黎辞故会看好他们两个。

      就连十二岁的宋盈盈,在他这里受了委屈,第一反应也是要跟黎辞故告状。

      ……

      这份感情越来越超乎他自己的预期,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挨了别人的耳光,第一反应不是打回去,而是胆怯的不敢看他,怕自己什么举动又惹得那个人更生气。

      那天一觉醒来,发现病床上的人竟然不见了,他第一反应就是心慌的查监控找他。

      等看到那个人大半夜衣着整齐,出门状态也没什么不对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

      直到神经松懈下来的时候,他才从监控屏幕上反射出的画面上,看到那个冒着胡茬,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衬衫扣子乱七八糟扣着的人。

      他怔怔的一低头,才发现自己冲出来的时候竟然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脚正光秃秃地踩在地上。

      这一发现几乎让他瞬间惊住,他简直不能相信屏幕反射出来的这个着急到方寸大乱,丝毫不顾及形象的人竟会是自己!

      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连监控室里一群人围着他说什么都听不清,几乎称得上逃般的离开了那里。

      之后几夜,他都魂不守舍地呆在家里。

      樊清寒气得要死,合同签订的关键时刻,主项目负责人玩失踪,偏偏人家美国的合作方指定要找樊野棠。

      可樊野棠电话打不通,也不来公司报道,直逼得樊清寒冲到他家里来找他。

      樊清寒一连报了好几个重要合同,樊野棠却全然不理会,一脸怔怔地呆坐在房间里抽烟。

      樊清寒怒气冲冲的来,一无所获的走,临走前还回答了樊野棠一个奇怪的问题。

      “哥,为什么我出了事,你第一反应是找黎辞故?”

      樊清寒莫名其妙道:“不是因为你喜欢他吗?你喜欢他,总会听他的话吧?”

      “喜欢?”樊野棠轻声重复了一遍,而后直视着樊清寒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我不喜欢他。”

      樊清寒皱着眉看他:“你不喜欢他?那你十八岁的时候跑家里出什么柜,被打的半死很好玩吗?还警告爸要是敢碰他,你就跟樊家杠一辈子,你这是故意找借口玩叛逆?”

      “我只是不让想你们欺负他……”

      樊清寒简直无语:“你不喜欢他,那你管我们会不会欺负他?”

      樊野棠越听越烦,越听越乱,一把将樊清寒推了出去。

      “出去出去出去!”

      樊清寒看着这个有些不可理喻的人,拧起了眉,下意识往屋内看了一眼,想找个能沟通的人来说话,于是问道:“黎辞故呢?”

      回应他的是一声巨响,门直接被樊野棠甩上了。

      樊野棠心烦意乱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怎么可能喜欢上黎辞故?

      他一开始不过是图在他身边安心,不过是不想被人抢走那样一个全心喜欢着自己的人,后来的一切也不过是他为了将他困在身边而说的假话。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黎辞故?!

      他又怎么敢去喜欢这个人?

      如果……
      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人,那么这几年里,他对黎辞故的冷遇和轻慢又算什么?

      他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深想。

      樊野棠脸色沉沉,心底却是难以抑制的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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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互攻火葬场虐文哦! 希望喜欢的宝宝能阅读愉快! 也希望不喜欢的读者能找到自己钟意的文~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