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家的那个市侩妹子》尘沫微微

3、不好是我的好了就是别人的

　　“咋不能说，咱们今天就说清楚了，”宁善成上来了性子，“知瑶长得也不差，在这十里八村也是上数的，咋就被我爹娘留在家里这些年，还不都是为了你。几年前来提亲的人可是快把门槛都踏破了，我爹娘怕将来没钱给你娶媳妇，硬把我妹子留在家里等着你，三年前，怕你考试出变故心情不好，寻思把知瑶嫁给你，让你高兴点，结果你说考不中不娶妻，生生把知瑶等成这么大年纪。如今你高中了，我爹娘又怕委屈了你，不敢跟你提这事，你也装糊涂，也不提，你到底咋想的，你是不是想娶田丞相家的小姐。”

　　“大哥，我没那么想，是知瑶她对我也没意思。”

　　“你别管知瑶有意思没意思，你就说你愿意娶知瑶不。”

　　郑隽默然，宁家为了他把宁知瑶留在家里这么些年，如今确实年纪大了点，不过十八岁的姑娘也不是嫁不出去，但如果宁家非要让他娶宁知瑶的话，为了报恩，他也必须娶她。想到这儿，他诚恳的说道：“大哥，你们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如果你们想把知瑶嫁给我，那我就娶。”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来，干了这碗酒。”宁善成把满满一碗酒递到郑隽手中。

　　郑隽眩晕了一下，还是坚持把碗中的酒灌了下去，随后，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宁善成把他扶回屋里，然后去隔壁拉宁知瑶。

　　正纳着鞋底的宁知瑶不明所以，皱眉说道：“拽我干嘛。”

　　“知瑶，我跟你说，郑隽让我灌醉了，你快过去跟他睡一觉，等生米做成熟饭，也容不得他反悔了，你看戏里都是这么演的，准能成。”

　　“干嘛啊。”宁知瑶有点火大的甩开宁善成的胳膊，“哥，你喝多还是疯了，这事儿要传出去，你让我还怎么做人。”

　　“知瑶啊，哥没喝多，你听哥说，”宁善成叹息一声，“郑隽和咱们是不一样的人，他是从郑公府出来的公子，脑袋好使，是读书的料子，是当大官的命。咱们这样的人一辈子只能在田间乡里、市井街头奔波劳作，一辈子都看不到富贵是啥样。可是郑隽来了咱们家，咱们家这些年敬爱着他，供养着他，图个啥。”

　　宁知瑶冷声打断他，说道：“你想图啥，爹娘可从来没图过啥回报，原先咱们家受了郑隽他娘的恩惠，才能度过难关，结果郑隽有难了，咱们帮助他不是应该应分的吗？你还想要啥回报。”

　　“是，妹子，我知道你心善，知道回报恩情，可是你想过没有，如今郑隽要做官了，要回归他的富贵命了。你看看这些天，来咱们家的这些乡绅老爷，哪个不是巴结着郑隽，白花花的银子随便就奉上来，一出手就是咱们辛苦一年都赚不来的钱。郑隽以后的生活要比咱们容易的多，不用受劳累，不用吃辛苦。等他派了官就要上任去了，以后就跟咱们家没啥关系了，他以后赚多少富贵也跟咱们家没啥关系了。我也没啥大本事，赚不来好日子给你和爹娘，可要是能把郑隽留在咱们家，那咱爹娘这些年也算没白疼他一场，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要是嫁了他，你以后就是官老爷夫人，不但自己过好日子，爹娘有个当官的女婿也能跟着沾光，我这当大舅哥的出门腰杆也硬啊，谁要是想欺负咱们也得先掂量掂量。你说这么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不去争取，你等啥啊，你等那些官老爷把郑隽抓去做女婿了，咱们家这些年不是白忙了一场吗？这些年的辛苦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你要这会儿拿住他，爹娘跟你沾光，我这当哥的也沾光。你快点吧，别磨蹭了，你不是老觉得你脑袋好使，会算账吗，你算算我说的这帐，对不对。”

　　宁知瑶气恨道：“哥，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为了那点没见过眼的富贵，教唆自己妹子做这种事，万一郑隽不干，我咋整。我才不听你的呢，我找二蛋哥照样过日子，啥富贵不富贵的，乡下人的日子我过得挺自在的，我没那命做夫人。”

　　“郑隽不能是那种不认账的人，等会他醒了万一不同意，咱们就当没有这回事，反正家里就咱们三，咱们谁也不说，没人知道。”

　　“我不干，你就能出馊主意。”宁知瑶气囊囊的说道。

　　“妹子，我跟你说，你要是不试试，等以后郑隽让田丞相抓去当女婿，那可真就没机会了。你可想好了，这可是现成的好买卖。”

　　宁知瑶不说话了，哥哥说的这些利益权衡她都懂，不过她有几分顾忌，她怕事有不妥，再丢了名声和面子。

　　认识郑隽八年，他教她识字算筹，给她讲有趣的故事，她伺候他的衣食，但他不喜欢她，这点她很清楚。

　　如今真要用这种方法留住他吗？如果是为了自己，她不愿意，她想要一个互相喜欢的人，或者喜欢敬重她的人，她不愿意攀附，她怕以后永远被看低，在家中毫无地位。别人家的女人在家里怎样低三下四的伺候男人她见过，自己娘亲从来不一样，在家举足轻重，说点什么话爹向来也得顺着，所以，她觉得嫁个敬重自己的人将来会比较顺心顺意。

　　可是哥哥说得也没错，如果有郑隽这个新科探花做女婿，将来爹娘和哥哥的日子会更有保障，这还真是个“好买卖”！

　　宁善成见妹子心意松动，赶紧拉着她塞到郑隽屋里，回手把门关好，自己回屋躺着睡觉去了。

　　宁知瑶坐在床边，心里也很忐忑，思量着，郑隽醒来能不能生气啊，她还真没见他发过脾气。

　　三年前，郑隽落榜，家里就商议让他们成婚，寻思能让郑隽高兴点，结果郑隽拒绝了，她当时就明白了，郑隽这是不喜欢她呀，过后，她再也不往他身边凑合了，全当他是个客人。

　　郑隽高中后，她娘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念叨过，郑隽是要娶贵族小姐的，那样才般配，话外之意就是她配不上郑隽。她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咋呢，你们把我留家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怕他考不中，再没钱娶媳妇，好拿我填给他，如今他考中了，你们又嫌弃我配不上他了。合着他不好就是我的，好了就是别人的，我就偏不让你们如意。哼！

　　郑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酒劲没过，他头晕，四肢无力，但意识很清醒，兄妹二人争执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进了耳中，心中无奈，他知道自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即使离开了这个家，他也不会忘记宁家人的恩情，他会把奶娘和宁叔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的孝敬着。至于宁知瑶，他不愿意去深想，他无意主动娶她，但也不介意娶她，如果宁家非要把她嫁给他的话，他就娶了吧，谁让他受了他们家天大的恩惠呢。

　　床并不很宽敞，宁知瑶坐上来后更显得拥挤，郑隽闭目装睡，一动也不敢动，渐渐的就有些冒汗，大热天的，两个人挤在一起，能不热吗？

　　宁知瑶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看郑隽脸色渐红，还有些冒汗，伸手帮他解开外衣，从旁边抓过一把扇子给他轻轻的扇着。

　　丝丝清凉打在脸上，混杂着少女香甜的气息，令郑隽心中渐渐有些浮动，许多过往的片段涌现出来……

　　初见，两个人都是十岁，她比他大了两个月，也正因为她早出生两个月，宁奶娘有奶水，才能被招到郑府当他的奶娘。或许因为从小就没吃上几口奶，女孩的气色看起来并不好，肤色有些晦暗，头发更是泛着栗色，看起来并不健康，饶是如此，女孩看起来却很精神，眉眼间满是不驯的气息。后来他才知道，民间都说奶水是孩子自己带来的口粮，所以，也就相当于宁家是出卖了她的口粮换取了养家的钱，所以宁奶娘赚来的钱也算是女孩的功劳，宁来贵自然把这姑娘高看一眼，养得嚣张霸道，在村里更是横行一方，多少同龄的小子都被她打哭过。那时他偶尔出门也被欺负过，都是宁知瑶拉着宁善成骁悍的帮他找回了场子，后来再没人敢欺负他了。

　　那时他除了每日去学堂，回来后也要苦读，宁家夫妇不叫兄妹俩打扰他，宁知瑶常常借着送饭送水的机会跟他厮混一会儿，跟他学着认了些字，学了算数，也常常缠着他，非要他讲有趣的故事。

　　再后来年龄大些了，十三四岁的女孩，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宁知瑶出落得高挑健美，原本晦暗的肤色也明亮起来，微微闪着麦色的光芒，五官也端正整齐，这在乡里村间也算难得的美人了，外加宁家舍得给女儿做新衣服，于是更招来了诸多瞩目，提亲的人纷纷上门，宁知瑶也知道自己可以嫁人了，还曾明目张胆的跟他说，“郑隽，我嫁给你吧，爹说这样就省了给你娶媳妇的钱。”

　　郑隽红着脸没出声。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宁知瑶也不当一回事，转头干活去了。

　　……

　　娶她？娶吧！既然他们家有意，他又怎么能拒绝，如果拒绝不成了忘恩负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