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迷雾犹见花》公子好生俊俏

5、祸害

　　第五章祸害

　　又是一夜淅淅沥沥的雨，浇透了整个临安城。本以为又是一整天的阴霾，谁知到了晌午时分，竟难得的出了太阳。柔和温暖的日光撒在大地上，伴随着那秋风落叶，倒是有一种安宁的意境。
　　封平昼一袭白衣立于浮灵塔的最高层，凭栏远望，衣袂飘飘。整个临安城都被他尽收眼底，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意味。
　　有一人着灰色衣衫，从台阶处上来，走向封平昼，然后行礼。
　　“少主！”
　　封平昼淡淡嗯了一声，示意他起身。
　　“禀告少主，那封平安自入住银辉阁接连几日都未曾出过房门，看上去并无异样。”
　　听到这话，封平昼侧过身看着前来禀告的手下，“继续盯着，切莫太靠近，切莫用法术。”
　　“是。”那人颔首，恭敬地答应。
　　封平昼一边走向阶梯下塔，一边冷冷问道:“城外酒肆的事情如何了？”
　　下属紧跟着他的步伐，“几日前已派数名弟子前去查看，现已归来，已查明城外酒肆因邪物作祟死七人，伤一十九人。”
　　本来接连死伤就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这次城外酒肆的死伤者里又有官差，若不能给百姓一个交代，封家怕是难以服众。
　　“人呢”封平昼问道。
　　下属似乎有些为难，欲言又止道:“正在一层塔候着，只是……”
　　“好了，我自会去问。”
　　封平昼脚步很快，属下跟着他有些吃力，千余台阶，不消片刻他便已经走完，此刻站在浮灵塔的第一层。
　　浮灵塔内部主要用于藏书，每层种类不同。第一层主要是摆放最浅层的心法口诀，肃穆雅致的房间，古书典籍摆满了书架，中间有一个类似于会客的厅堂，里站着两个封家门徒，两人低着头面色难看，衣服破烂头发散乱，血迹从撕裂的衣服缝里流出来，染红了雪白的袍子。
　　见到封平昼从楼梯上下来，两人皆是跪下行礼，只见封平昼不紧不慢地走到主位上撩袍坐下。
　　“怎的如此狼狈”
　　这些人是知道自家少主的脾气的，本事不济受伤归来的师兄弟们无一例外地遭了罚，于是赶紧齐声道:“少主恕罪!”
　　“你们也算是我封家弟子中的好手，如此铩羽而归，丢的不仅是你们的脸，更是封家的脸。明白吗？”封平昼声音不大，听着也没有什么起伏，但那种压迫感就是能让人心慌难安。
　　“请少主责罚!”
　　“不急，”封平昼吐出两个字，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罚是肯定要罚。不过在此之前，劳烦二位和我说说，你们是被何物所伤”
　　“这……”两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知从何开口。
　　一旁的心腹属下看见了，便厉声催促道:“怎的少主问话，为何不答”
　　其中一人这才咬咬牙，说道:“禀告少主，那日我们是四人前去，在酒肆里盘问情况后，便按照往常用追魂香和乾坤罗盘定向追凶，那妖物并未逃远，我们追踪到之后发现它妖力不强似是受伤，便布阵欲擒，怎奈……怎奈这妖物甚是厉害，我们四人根本不敌，节节落败，二位师兄见状便要我二人先行一步，他俩殿后，可……可当我们逃出生天后，他们并未跟上……若非二位师兄倾力舍身相救，我二人定难逃死劫。”
　　那人说着眼泪便溢了出来，他抬起胳膊擦干，继续哽咽着说道:“少主，我俩非贪生怕死之辈，若少主愿意，我俩可再次前去灭了此妖物，为二位师兄报仇!”
　　“报仇，轮不到你们。”封平昼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下跪的俩人，“有这说大话的功夫，不如好好去练功，以免日后重现今日局面。自己去领罚吧。此事我自有了断。”
　　两人犹豫了一阵，颔首说道:“遵命。”
　　转眼间天色便到了傍晚，到底是入了秋，天黑的比夏季早些，太阳快落下去的时候一切仿佛是灰中带粉，光线暗了许多，只能依稀看见西边微微亮的天和一半散着余晖的太阳。
　　封平安还是老样子，整个人懒散地躺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她不喜人近身伺候，两个丫鬟无事时从来都是在屋外呆着，此时偌大的屋子里除了她空无一人，户门紧闭，光透不进来，整个房间阴暗冰冷。
　　当当当——
　　丫鬟茯苓在屋外轻轻敲了三下门，然后在屋外恭恭敬敬地说道:“三小姐，二小姐请您去云烟阁一趟。”
　　封平安依旧闭着眼，冷冷说道:“不去。”
　　茯苓这几日算是摸清了一点自家主子的脾气，主子说什么你便做什么，不用多花心思，但也也容不得半分懈怠。此番她明知该劝主子前去赴约，可她也明白说了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主子觉得聒噪生厌。
　　于是乎她只能答一句是，然后走向刚才前来通报的丫鬟，略带歉意地解释道:“我们主子水土不服，病了好些天了，门都未出过，今日怕是又要辜负你家主子的美意了。”
　　来通报的是二小姐封平静的丫鬟彩玉，她倒也随和，微微一笑说道:“三小姐想必是一路舟车劳顿，身子不适抱恙也在情理之中，快叫府内的医者看看，莫要拖延才好。我先回去复命了。”
　　“我记下了，你慢走啊彩玉。”看着彩玉渐行渐远的背影，茯苓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此事作罢，没想到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封平静就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个丫鬟朝银晖阁过来。
　　那几个丫鬟里也有刚才来报信的彩玉，两人对上视线，茯苓瞧着彩玉也是委屈地皱着眉头努着嘴，朝自己眨眨眼，示意她根本拦不住二小姐。
　　茯苓心想坏了，素青去膳房取主子的晚膳了，现下只有她一人，面对怒气冲冲的二小姐，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赶忙冲上前去行礼，能拦住一时便是一时。
　　“二小姐安好。”
　　封平静停下脚步，努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是日日安好，你家主子倒是日日病着。”
　　她好心好意请这个封平安前去吃茶赏月，没想到封平安竟三番两次驳她的意。她那仅存的耐心早已耗尽，今日便来看看这封平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绕过茯苓，封平静继续走到银晖阁大门前，大门紧闭，她看着有些奇怪，这未到入睡时分，为何如此紧锁门户莫非……这个封平安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到这，封平静伸手去推门。
　　谁知刚一碰到门，手仿佛被灼伤一样立刻收了回来。
　　几个伺候的丫鬟见状吓坏了，“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好你个封平安!竟然敢在这里下结界”封平静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今日我便让你瞧瞧什么叫班门弄斧!”
　　说完便双手掐诀，聚集法力在手上，然后一掌打在门上。
　　可门竟然丝毫未动。
　　“封!平!安!”封平静是真的怒了，从小到大的她的修为在同龄人中实属佼佼者，虽与长兄封平昼相差甚远，但在封家也还是数一数二的。怎的连一个庶妹所下的小小结界都打不开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你们，后退一些。”封平静命令着。
　　几个丫鬟踌躇着，最终还是后退了好几步。
　　“摄心神，致虚极，守静笃……”封平静闭上眼睛默念心决，感觉到力量流淌过筋脉，汇集在丹田，便一鼓作气打了出去，“破!”
　　高大厚重的木门顷刻间便被打飞，朝着屋里飞去。
　　封平静勾起嘴角，收功调息，然后迈步踏入银晖阁。
　　黄昏的光只有几缕照进来，昏昏暗暗的，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空荡荡的屋子有个人躺在贵妃椅上，仿佛那躺在地上七零八碎的木门与她无关似的。
　　“何必为我大动干戈”封平安睁开眼，眼底的寒意扩散，如缥缈的雪落在千里冰川之上。
　　这是封平静初次看见这个年纪的封平安，感觉她和小时候判若两人，封平静还记得当年封平安那副受了欺负只会哭的窝囊模样，没想到真应了女大十八变这句老话，她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封平安是极美的，雪白的肤，墨色的瞳，略微泛白的唇显得她格外楚楚动人，柔顺的青丝散在腰间，看着洒脱悠闲，只是那冰冷透彻的眼神让人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心底没由来一股恶寒。
　　“你那是何眼神”封平静强作镇定，“嫡庶有别，你该与我行礼才是。”
　　封平安站起来，一步步走向封平静，每走一步，给人的逼迫感越强。封平静下意识后退，“你……你要做甚”
　　封平安一言不发，继续迈着步子，封平静眼看着退无可退，只得停住脚步站稳身姿。
　　穿着白色衣衫的封平安从安不见天日的房间深处走到这黄昏的光影中，如同狮子迈出了漆黑山洞一般。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时，封平安突然俯下身去，对着封平静轻轻行了一礼。
　　“姐姐，安好。”说罢，她站起身直接回头，似乎是想接着躺在那把贵妃椅上休养生息。
　　封平静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她没想到这看起来乖张冷峻的封平安竟然如此顺从，说让行礼便行礼，这与小时候如出一辙，依旧是让人随意捏扁搓圆的性子。如此看来，封平安那些气势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没有那些师兄弟们以讹传讹说的那么骇人。
　　“我允你走了吗”封平静不怀好意地说道。
　　封平安停下脚步，下一刻，身后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封平安瞬间侧身，让封平静扑了个空。
　　“你!”失手的挫败感让封平静恼羞成怒，直接甩袖变出一把细长的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封平安刺去!
　　几个丫鬟拦也拦不住，只能观望这场主子间的斗争。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算不得争斗，封平安自始至终没有出招，一直是在闪躲，任凭封平静如何出招皆是不能紧身半分，更别说是刺中了。百余招已过，墙上一道道剑痕，屋内一片狼藉，面对封平静的步步紧逼，封平安依旧面色平静身轻如燕地闪躲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人还在纠缠，忽然，似乎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封平安眼神一变，瞳孔微微扩张，封平静似乎也注意到她的不寻常，本以为是封平安太累了露出了破绽，便向她的命门刺去。
　　铛——
　　长剑被封平安两指稳稳夹住，“闹够了没有”
　　封平静用力，既抽不出剑也刺不过去，天之骄女哪受过这种屈辱，瞬间急红了眼，封平安才不管她的想法，两指一翻便将她甩了出去，撞在墙上，疼得封平静龇牙咧嘴，仪态尽失。
　　“小姐!”丫鬟们着急想过来扶她。
　　“不许动!”封平静卧在地上，抬着头狠狠地命令道。
　　丫鬟们从没见过二小姐这副模样，顿时吓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立在原地不动，担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
　　封平安看着地上的封平静说道:“我并非刻意伤你，只是现下我有事在身，你回自己居所吧，莫要再纠缠与我。”
　　说完，封平安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的封平静用剑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那双杏眼里充满了通红的血丝，精致俏丽的面庞充满了狰狞的恨意，只见她一手挥剑一手掐诀。
　　“天为乾!”
　　封平安感到背后的杀意，足尖轻轻点地，轻盈地做了一个后翻，稳稳站在了即将冲过来的封平静背后，封平静这招落空，又猛然回头挥剑斩去。
　　“地为坤!”
　　有了法术的襄助，封平静的剑挥舞得又快又急，看的人眼花缭乱。封平安只想摆脱她的纠缠，着急出门去，谁知她不依不饶，像是粘人的虫子一般。
　　“万象归宗!”封平静最后挽出一个剑花，拼尽全力朝着面前的封平安刺去，“百无禁忌!”
　　噗嗤——
　　是剑刃刺入□□的声音。
　　在场所有人连同封平静在内，皆是呆住了，每个人都不敢说话，惊讶的表情定在脸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端着膳食走进来的素青，看见这一幕吓得碗碟掉了一地，封平静被碗碟破碎的声音拉回了理智，低头看见自己手中没入封平安心口的长剑，瞬间慌了神，即可松开手，挥散了法力形成的那柄剑。
　　血色顷刻间在雪白的衣衫上蔓延开来，封平安其实不大喜欢着白衫的，但是封家白衣居多，沐浴后，茯苓送上来的皆是浅色衣衫，她又不喜花俏，便选了素色。
　　“可合你意”封平安看了看自己胸口的破洞，又看了看封平静慌乱的脸。
　　“你……你怎么不躲”封平静刚才失了理智，只想着赢，没想过真的要害封平安受伤如此严重。
　　“区区这点本事，还敢与我叫嚣”封平安冷哼了一声，如青葱般的手指开始掐诀，“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封家的清修心法。”
　　“天为乾，地为坤……”封平安念着和封平静相同的心法，不同的是，随着她逐渐凝聚的法力，整个银晖阁都在晃动。
　　封平静瞪大眼睛看着她，又看了看四周晃动的墙壁，惊恐地问道:“你……你在作甚”
　　封平安并未回答她，耳边尽是砖瓦分裂的声音，连头顶的横梁似乎也是摇摇欲坠。
　　“小姐，银晖阁……银晖阁要塌了，快些出来啊!”丫鬟们的喊叫让封平静意识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是快步跑出屋子，一直跑到庭院里才回头目睹这一切。
　　“万象归宗，百无禁忌!”
　　随着一声怒吼，霎时间整个银晖阁自下而上塌陷了下来，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如雷霆一般震耳欲聋，不仅如此，就连地面因巨大的冲击力绽开了一条条裂缝，如同藤蔓一般蔓延，封平静一行人一脸退后了好几步，那裂缝才在脚边停下。
　　漫天飞舞的烟雾尘埃中，一道奇光一闪而过，直冲云霄，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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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