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装O的A》无渊之源

9、英语早读

　　“求人不如求己”一直都是祁初的人生信条。

　　但必要的时候，他也能把自己坚持的这六个字给抛到九霄云外去。

　　比如现在英语早读的时候。

　　“邱呈，今天先读下第三单元的单词好吗？”

　　祁初有求于人的时候，会语气轻柔，且认真地看着那个人。

　　眼瞳中似有细碎但闪烁的星光。

　　经常被祁初“横眉冷对”的邱呈荡漾了一下，呜呜咽咽地把英语课本翻到第三单元的单词表那里。

　　“祁初初你求人的样子真好看呜呜呜，要是平时你也这样就好了。”

　　祁初被他的话激得眉头一挑，好似马上就要给他“不好看”一样。

　　邱呈看着祁初的神色，立马转移了话题。

　　“我开始读了啊。”

　　说完之后邱呈就不管不顾地开始念第三单元的第一个单词。

　　“cigarette。”

　　邱呈读完之后，祁初跟着他重复了一遍。

　　“cigarette。”

　　祁初就这样鹦鹉学舌地跟着邱呈念着单词，每读一个，他就用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把单词写一遍。

　　秦远辰看这两人你读我跟的默契程度，想来这种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他看了看后面单词表上一个个单词后面标好的音标，没忍住，又看了看祁初。

　　祁初注意到了秦远辰的目光，也没去管。

　　理科生英语不好，特别是读不好……这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

　　反正祁初是这么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的。

　　不过也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就是了。

　　祁初其实是会拼音标的，不仅会，他还拼得又快又好。

　　但是他的轻重音简直是场灾难。

　　英语音标的轻重音就像是汉语拼音中的声调。

　　用汉语拼音来打个比方，祁初就是那种能把“你喂我吃点心”读成“你吻我刺电信”的人。

　　跟着领读小老师邱呈读完第三单元的单词后，祁初长叹一口气，翻到课文页开始磕磕绊绊地读起课文来。

　　昨晚因为作文忘记重写了，在英语老师的循循善诱（威逼利诱）和一杯水的“恩情”下，他被迫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条约。

　　比如在周五之前把他现在在读的这篇课文背下去。

　　用英语老师的原话来说，就是这篇文章写得很好，很多经典句型，背下去对他目前堪忧的作文水平有很大的帮助。

　　但他现在连读都还是读得磕磕绊绊的，更别说背下去了。

　　磕磕绊绊走走停停地读完课文读第一段，祁初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结，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第二段愣是读不下去了。

　　祁初咬着下唇，手里拿着的笔在草稿纸上留下一道直线。

　　因为主人不自觉的用力，过多的墨水在纸上渗开来。

　　如果说背英语课文是场战争的话，祁初毫无疑问就是在对方的千军万马前，想提起武器但身子却自顾自地僵着不动的那类士兵。

　　祁初在大脑烦躁到放空的空档中，听到了旁边秦远辰念课文的声音。

　　正巧，秦远辰念的也是这篇课文。

　　但秦远辰读得是字正腔圆、流畅无比，甚至还带着他只在外文播音频道中听到过的那种英式英语的独特腔调。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祁初心里感叹着，身体却很诚实地作出了反应。

　　秦远辰读一句，他很轻地跟着秦远辰学一句。

　　跟做贼似的，生怕对方会发现。

　　但秦远辰不是领着他读单词都读出默契来的邱呈，他不可能像邱呈那样贴心地读完等一下祁初再接下去。

　　何况现在秦远辰也不知道自己偷偷摸摸跟着他鹦鹉学舌。

　　这篇对祁初来讲要磕磕绊绊读十多分钟起步的文章，流利地从秦远辰口中淌出来估计也就三四分钟的时间。

　　祁初悄悄地跟着秦远辰读了几句，觉得他身体和思想分离了。

　　自己的嘴已经跟着秦远辰读到了课文的第三段，但自己的脑子却还停留在第二段。

　　他觉得现在自己就像一辆破自行车，还要死命地蹬着踏板妄想赶上前面扬尘而去的马萨拉蒂。

　　但不知是秦远辰累了还是想换种读法，他读课文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祁初松了一口气，却也觉得秦远辰那种优雅的腔调在他放慢的语速中表现得更加明显了。

　　就像国外的贵族，打开了自己古堡的门，对远道而来的宾客展示介绍着自己的珍宝一般。

　　但他现在也没那个时间和闲情去抒发什么“人比人气死人” 之类的感慨。

　　光是让自己脑子和嘴都赶上秦远辰放慢的语速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祁初跟着秦远辰读完了全文，偷偷地瞥了秦远辰一眼，发现他目不斜视地看着课本，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然后他便准备自己继续啃这篇课文了，毕竟像秦远辰这种一听就英语很好的人也不至于把这篇课文再读个几遍。

　　但出乎他意料地，秦远辰又从头开始读这篇课文，并且语速又放慢了点儿。

　　爹，您就是我爹。

　　祁初心中狂流着泪，赶忙跟着他继续读。

　　就是声音压得更低了，还时不时有意无意地往秦远辰那边看上个几眼。

　　做贼心虚，说的就是他了。

　　秦远辰估计在练吐字吧，祁初心安理得地想着，美滋滋地继续跟着他读。

　　但其实他打从心底觉得秦远辰不知道自己在偷偷摸摸跟着他读课文。

　　毕竟秦远辰看起来也不像做慈善的。

　　果然，秦远辰再把这篇课文读了两遍之后就翻页去读后面的课文了。

　　但托秦远辰以标准发音读了两遍课文的福，祁初现在已经可以较为流畅且准确地读完这篇课文了。

　　我可以的我能行的我能背下去的。

　　祁初读熟之后，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一边合上书。

　　合上书之后，他脑子中一片空白，甚至想不起来第一个单词是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万事开头难。

　　他翻开书本再看了一眼——

　　第一个开头的单词是During。

　　过了这个艰难的开头，祁初重新合上了书。

　　During，During……During之后是啥来着？

　　During the night？During their childhood？

　　祁初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第一句是什么来着。

　　还是看完第一句再说吧……

　　祁初讪讪地又重新翻开了课本——

　　第一句是During the 20th century the temperature of the earth rose about one degree Fahrenheit.

　　看完了读熟了，他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祁初再次合上了书。

　　During the 20th century the temperature of，of……of the Fahrenheit？

　　好像不对……他记着Fahrenheit这个单词之前好像还有两个修饰的词。

　　等等，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什么“在整个20世纪地球的温度上升了大约1华氏度”吧。

　　呃……那， the temperature of the earth rise one Fahrenheit？

　　祁初磕磕绊绊把第一句话“背”出来了，但总感觉不太对劲，于是又重新翻开书本再看了一眼。

　　他的感觉是对的——他背的果然不对。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今有祁初三翻书本。

　　只是刘备的三顾茅庐成功地把诸葛亮请了出来，而他三翻书本却连课文的第一句都没背下去。

　　祁初把课文第一段的内容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终于体会到了邱呈把政治的那段有关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的话读了一星期都没背下来的感受了。

　　早读课最终在下课的铃声和祁初的哀叹中结束了。

　　祁初合上课本，摇了摇脑袋甩掉那些盘旋在他脑中的单词，一转头，对上了秦远辰带着笑意的眼睛。

　　如果祁初现在理智还在的话，聪明如他，肯定会发现秦远带笑的眼眸下的另一重意思，也能顺理成章地联想到前面他为什么放慢了语速读课文且之后又读了两遍。

　　但祁初的冷静和理智被课文里三句不离的“Global warming”（全球变暖）融化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去了。

　　所以他也就是莫名其妙看了秦远辰一眼，根本没多想。

　　甚至还在心中感叹了一下秦远辰眼中带笑的样子可真好看啊。

　　由此可见，一个alpha无论平时有多聪明，在他背完英语课文后，怀着一颗懂得欣赏美的心去面对一个好看的omega的时候，他也是理智全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