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献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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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也没习惯看成觥如今高大而可靠的背影。
于我而言，他可以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崽子，可以是我尽心辅佐的上司，也可以是我放在心里的恋人，但我却很少将他当成魔界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
我知道他的强大，也知道他一直都想将我保护得严严实实，但我却总是以大人的身份自居，将他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后辈。
但我在这一刻，我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他是成觥。
是尽管平时吊儿郎当没什么正经模样却在关键时刻带着重伤挺身而出的魔王。
是五界最强大的人，也是如今大家唯一的希望。
我把小蓝放回晚瑾手里，“照顾好她。”
晚瑾的脸色很难看，她沉声道，“你说过你不会……”
“我也以为我不会，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笑了笑，“希望你不要对我失望。”
“那祭品……？”
我挑眉，抬了抬下巴，“你说呢？”
她眼睛倏然睁大，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可以！”
我失笑，“除了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吧。”
晚瑾的失态也只是一瞬，似乎觉得劝不动我，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抱着小蓝转身离开。
小蓝从她的臂弯里懵懵懂懂地望着我，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美如宝石。
我叹了口气，可惜我不能再看着她长大了。
我蹲下身将先前一个人在神殿里布的几个防御阵和聚灵阵抹去，又一笔一笔悉心绘制。
一个诡秘而邪恶的阵法渐渐成型。
夺神血阵。
炼化邪阵是掠夺祭品的灵力，而夺神血阵则是取的上古神力，条件更为苛刻，对施术者和祭品的伤害都更大，是邪阵中的邪阵。
昔日肖戟两次用夺神血阵想吸收我的白蛟之力，失败后我们两人都受伤极重，他登上帝位后几乎没在公众眼中过展示过实力，为此还落下“怂”的名声，也是因为根骨大损，无法再恢复当年的实力。而我碎了丹进了幽冥熔炉，如果不是身怀白蛟之力以及成觥的龙血守护，估计早就魂飞魄散了。
曾经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碰这些我憎恶的邪阵，但没想到还是破了戒。
嗯，玩就要玩个大的嘛。
“你这画阵的速度也太可怕了吧，跟鬼画符似的。”涂山沙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帅是可以存在的嘛！不愧是五界第一阵法大师，以后能不能给我画个招财阵什么的？”顾茵茵居然醒了，跟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地面。
我没搭理她们，“你们赶紧跟着撤退吧，我和成觥还能再顶一会儿。”
“一个人拯救世界的剧情，太老套了吧？”涂山沙嗤笑，“怎么，我们三个都还入不了您的眼？”
我抬头，果然看见晚瑾站在他们的身后。
面对我的目光，她也没有躲闪，只是冷静道，“社长，如果您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都还阻止不了肖戟，大家一样都要完蛋。”
封恺冷冷道，“自以为是。”
他身后还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玉裙，笑嘻嘻道，“好久不见啦，我还想让你们参加我们俩的婚礼呢，不要就这样死了鸭～”
看着他们，我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成觥还在跟血茧对抗，他拼尽全力一次次发动进攻，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血茧的成型速度，也切断了无数条血线，但他的动作也一次比一次吃力。
他此时的力量甚至没有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晚瑾是对的，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白蛟之力，即使全部献祭给成觥，也未必能助他打败肖戟。
我将阵法的最后一笔画完，起身看着这一行人。
“后果……你们知道吗？”
“不就是魂飞魄散吗？”顾茵茵笑道，“晚姐姐告诉我们啦，我本来也是个无神论者，从来没想过有来世。而且我爸妈养我这么大，总该到我保护他们的时候啦。”最先表态的竟然是这个看上去最柔弱的人类女孩。
涂山沙则是不耐烦地甩了下头发，“赶紧的。”
封恺微微颔首。
“但是，假如肖戟真的召唤的是上古神，那么将我们的力量都给成觥，也未必能够打败他，”我看着他们三人，“即使这样，你们也同意吗？”
顾茵茵一愣，然后又笑起来，“可是咱们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呀。”
涂山沙白了我一眼，“别废话了，都上了贼船，有什么办法。”
封恺甚至都懒得说，在旁边撸玉裙的脑袋跟撸猫一样，神情放松。
晚瑾站出来，“我来启阵。”
我本来想要拒绝，启动邪阵是逆天之行，也会承担诅咒，严重者甚至会被心魔侵蚀走火入魔。但我们俩都很清楚，这个阵法要献祭的是上古神力，我一个人很可能无法做到在献祭时坚持掐诀，将阵法完成的。
我点了点头，看见了她如释重负的微笑，“能和您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腥日之夜，仙族之血，魔心之草，五界之力。
我们四人分别位列夺神血阵的东南西北，阵中心放着融合了成觥神魂的星辉之戒，晚瑾静立一旁，抬手掐诀。
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坐着一圈主动留下来的术士。
他们之中有仙风道骨的仙族，有穿红戴绿搭配辣眼的魔族，有花枝招展的妖族和阴沉诡秘的鬼族，甚至连穿着道士服的人族也来了。
似乎看出了我们这边在筹划什么，他们连问都没有问，就默契地坐了下来，结成了守护的阵法。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在维护这片土地。
阵启。
地上的线条倏然亮起。
原本我以为被抽取神魂，即使比不上进入幽冥熔炉，起码也会有我碎丹时那么痛。但整个过程反而轻飘飘如坠梦中，力量一点点流逝，却毫无痛感。
难道是上古神力特殊？或者因为我们四人是主动献祭？
我边感受着白蛟之力慢慢剥离我，边苦中作乐地想着。
上古神力每一个人都在觊觎，但落在我身上却并没有发挥太大的效用。当初因为救了蓬莱学院校长意外被神界之力认可，随后在学院念书时也曾因为这股力量在擂台战上屡屡获胜，再之后却是招来了肖戟的恶念，接二连三的迫害。
但对于无父无母的我而言，这股力量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温柔地保护着我，如父如母，让我的少年时代拥有了无尽的勇气。
毁去内丹成为堕仙时，我并不是不遗憾的。而当我在五神殿内重塑内丹，重新感受到白蛟之力时，又像是跟一个多年未见的长辈重逢，温暖如初。
就这样告别吧。
原本就是上古之神为了守护五界而分出来的力量，是时候离开了。
等晚瑾念完最后一句口令，周围飘荡着的赤色戾气一荡，刹那间狂风大起，一股清冽的灵力从阵中喷涌而出！
灵力如同无数细小的涓流凝聚成清澈的水柱，拔地而起，裹挟着无数闪耀着的灵屑光点，连同周边术士的身上，也凝聚起一圈轻灵细小水柱——那是他们主动献祭的灵力。就连魔界禁地的树林里也冒出了点点绿色荧光，微小却毫不犹豫投进来。甚至于原本流入血茧的生魂光点，也分出了一股幽蓝色光带，超我们涌来。
所有的力量凝聚成的水柱越来越粗，也越来越亮。
那光亮几乎与日月齐辉，狂风大作，扫荡开无数戾气，也卷入了无数生灵共同的希望。
“起！”
那瞬间，水柱光芒大盛，倏然间如同一条白龙腾空，朝远处的成觥猛然飞去。
而同时我身体里的力量甚至生命力都被抽空，连站立的力量都无法维持，瘫倒在地。
在我昏过去的那瞬间，脸上似乎被轻轻舔了一下，然后还有几滴水珠，下雨了？我努力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一双泪汪汪的清澈大眼睛……
糟了，小蓝怎么来了，看到我这个样子会不会有什么阴影……
成觥可快点结束战斗来哄女儿吧……
没等我想太多，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对不起啊，又一次自作主张和以身犯险了。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