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垣记》喜鹊报灯花

118、那些未明的疑点（二）

　　御剑经过几座山峰时，墨夕的身体之内，时而沉睡时而苏醒、已经习惯于保持沉默的魂魄正在腹诽。

　　“幸好她不练什么掌控之法，可别给我反悔。”腹诽完，她似乎还是不太放心，翻了个大白眼。

　　小婴儿之前是发不出声音，新上的封印太牢了。当然，毕竟又是一段时间过去，而且主要墨夕一直在历练，体内灵气周转冲撞得太多，封印就日渐不牢。幸好他们心思暂时不在墨夕体内的封印上，否则修修补补，她又要动弹不得了。

　　她好想说话啊，但现在必须忍着。

　　“再忍一时，马上就可以自由一世了！”又一阵腹诽，她只能张着好奇的眼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97）辛巳年二月二十五｜昼｜苍云峰

　　山顶之上，一如既往的药味，清苦而香。

　　她一来就将药端入书房中，大约停了两盏茶的时间，与提着药箱的陈轩晗一同走出。

　　“真的不再歇一天吗？”

　　“放心，我没有大碍。何况已经和病人约好了今日就诊，也不能食言。……我自己能走。姐姐的事，你们还是快点定夺吧。”

　　既如此，他们互相挥挥手道别。陈轩晗见亭子里的人还在熟睡之中，便放轻了脚步，在目送之中逐渐走远在山道上。

　　“小心点！”

　　身影在视线中消失，风过梅花树，似乎有些落寞。墨夕回过头，亭子里的人不知何时睡醒，嘴角犹挂着浅浅的笑。她朦胧着双眼一触碰到墨夕的目光，便收拢了神情，只一如既往慵懒地拨弄起玉棋，叮叮咚咚的轻响十分清越。

　　“往后他每日去医馆，你就会习惯了，不至于每回都依依不舍。”陈轩璃拿起一颗又一颗，独自摆在石桌上。玉石相触之声，又是另一番悦耳。她抬起头暧昧道：“你还没过门呢，刚刚就好像小妻子送小郎君出门啊。”

　　墨夕无言以对，眼下已经收起了先前的神态，只是坐到她对面：“陈姑娘，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陈轩璃没料到她对自己的调侃是这个回应，眨了下眼：“重要的事情？原来你回来的目的之中，也有关于我的事啊？那些事恐怕没有一件是好办的，这就意味着你走不了。所以，你是真的打算留下？”

　　她没有回应这份期待：“陈姑娘，你最近见过你的另一个魂魄吗？”

　　她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了。同一刻，脸色已然急剧煞白：“你说什么？”

　　“她在不在东寰？”

　　墨夕在亭子外笼上一层结界，眼见她绷得笔直的身子显然充满防范，可接着却逐渐有缓和趋势，只是微眯眼睛注视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有另一个魂魄？”

　　“是她告诉我的。”墨夕忽然想起来，陈轩璃的一部分记忆已经被霍环消除了，自然不记得打算将霍濂之身份告诉父母、却被霍环阻挠的事情。她想了想，还是将那魂魄给她两封长信中的事重新告诉了陈轩璃，这本来就是该有的记忆。

　　果不其然，墨夕看到陈轩璃的脸色逐渐变化，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原以为自己说完后，她下一步就要冲出去找人算账，谁知她竟是克制着声音：“难怪，我一直都找不到她，原来已经见过，又出去了……”

　　她似乎变得迷茫，望着远处想着什么。墨夕连忙提醒道：“按第二封信所写，你的另一个魂魄打算悄悄回东寰，然后把霍师弟的身份重新告诉陈峰主和杜前辈。可现在教中对此似乎从不知情，要么是陈峰主和杜前辈不知什么缘由并未将此事声张，要么，就是她根本没有回来。而且很奇怪的是，那两封长信，好像从来没有送到望天教，包括我后来重述的信。”

　　“她一定没有回来！”陈轩璃斩钉截□□视着桌上一片凌乱，“她要是回来，肯定会来找我。爹娘也不可能冒着危害教中的风险替霍濂之隐瞒，他们肯定什么也不知道。……该死，我必须马上告诉他们。你把结界解开。”

　　“等等！”

　　她已经快步走到亭子边上，可谁知墨夕话还没说完，陈轩璃突然肩膀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陈姑娘？！”墨夕立刻将她扶回桌边，见其捂着后肩，很快反应过来：“是蜉蝣大仙！”

　　喊出名字的这一刻，好像很多疑点都有了解释。墨夕咬咬牙，只恨自己现在才关心。

　　“该死！”陈轩璃咬着牙，恨恨不平朝着空中怒喊：“出来！为什么拦我？直接滚出来说明白！”

　　墨夕起身将结界解开，仔细环视周围：“大仙，还请现身解释，不要躲躲藏藏。”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荧光点点，霎时遁入书房之内。墨夕和陈轩璃对视一眼，刚进门，风呼过，门窗皆闭，烛火寂灭，又一道结界布上。

　　外面艳阳高照，但紧闭的房屋之内却昏暗而阴冷，唯独书桌白纸处亮了一片。两人走上前，只见白纸上光点变黑，错乱地组合着字。

　　“不错，那些信件都为我扣留。”

　　“真的是你！”墨夕不由自主地碰了碰自己的后肩，终于想到应该是自己将信寄出去的那一刻，背上知情的蜉蝣就跟着海东青一起去了望天教。

　　“墨夕，现在你身上已经没有了蜉蝣，蜉蝣回到教中就再也找不到你。每当海东青回来，我就会检查一遍信件，凡是提到云岫、霍濂之之类的信件，都在我处。”

　　“为什么？”陈轩璃一把撑在桌前，死死盯着纸上的黑点，“你还想让我们放裴云岫？……不，你不想让我爹娘知道裴云岫的事情也罢，为什么连霍濂之也要护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过了会儿，黑点凑成字：“无可奉告。”

　　趁陈轩璃发怒之前，快速一行字：“你们应该什么都知道了，现在霍濂之身上也有蜉蝣，他和他的另一个魂魄霍环也会救裴云岫出去，所以你们不可以揭露他。有时间不如碰个面，我们一起商讨一个救人的时间，三年期限快差不多了。”

　　“商讨？笑话！”陈轩璃目光如炬，“我要是非揭露不可呢？”

　　“那就抱歉，我会带给你甚于上次十倍的痛苦，而且让你永远闭上嘴。”又补充一句，“陈姑娘已经有过体会，你明白我不是说空话。”

　　又是威胁。明知心中不甚相信，陈轩璃疑怒的目光还是毫无衔接地流露出恐惧，撑着的手也流失着底气。她冷笑一声，眼神游离起来：“你真会学，惯会用这种手段，这么吃准我的弱点。”

　　黑点愣了愣，没有回应，又道：“墨夕，你若违背当初诺言，我虽无法带给你伤害，可你的秘密会公之于众。”

　　墨夕眼睛微睁，陈轩璃不解地看着她：“你的秘密？”

　　黑点迅速重组着：“包括如果你们揭露霍濂之，我也会那样做。不过，墨夕你不会这么做的，否则刚才也不会出修炼《南星阁玉书》的主意，让他学习掌控体内的兽魂蛊。”

　　陈轩璃猛的转头看着墨夕。她不可置信，却见墨夕神色定定，竟不似从前那般无所适从。显然这神情也不像是有十成十的把握，镇定得沉重、迷惘，可矛盾的是又好似无所畏惧、云淡风轻。

　　质问的话不禁就吞没在心底，只见墨夕轻轻开口：“霍师弟既已心魔起誓不会为不义之事，我愿意试着相信他，况且还有袁澈大哥尽力相帮。所以此事大仙尽可放心，我不会泄露。至于裴峰主，三年期限既然快到，到时候墨夕自会出手。”

　　“那就好，你要说到做到。”黑点似乎放心了一些，逐渐恢复光亮，“等云岫离开望天教，我必重谢。”

　　墨夕不置可否，只道：“大仙，我们有事求教，请你告知霍环与陈姑娘另一魂魄所在。”

　　话音刚落，光点一忽儿碎散开来，瞬间让两人起了疑心。

　　“不清楚。”

　　“噗……”陈轩璃差点笑出声，很是鄙夷。她再次死死盯着光点，这回很认真：“老东西，你也不会说谎。现在带我们去找霍环吧，不是要商量救裴云岫的事吗，我要跟他好好商量。”

　　……………………

　　（98）辛巳年二月二十五｜昼｜龙渊池

　　一阵风飞速地从苍云峰窜出，直奔龙渊池。

　　此处里外三层环绕着带着焦黑痕迹的白墙，靠北边布满细细密密的山洞，每时每刻都有雾气缭绕，炽热难耐。只有这阵风阴冷无比，熟门熟路地窜进其中一个山洞前，带过的风都让这里的弟子感到汗毛竖起的同时，又无比爽快，直呼“舒服”。

　　阴风每次听到他们的感叹，就觉得很可笑。此刻他没有马上去找霍濂之，而是逗留在洞外思索着什么。

　　“老虫子真多事，弄什么碰面！墨夕过来也就算了，姓陈的又不会什么封印、结界，摆明了冲我来。霍濂之要是知道我曾经对她搜魂，还要站在她们那儿骂我！”他不耐烦地自言自语着，咬牙切齿。“这事真是复杂……算了，反正要是都再问姓陈的另一个魂魄去了哪儿，我就咬死说不知道。她要敢用符箓对付我，往后折腾不死她！”

　　可说到陈轩璃的另一个魂魄，他再偷偷望了眼洞中卖力干活的霍濂之，忽然就心虚。这已经不是一次了，每每想起含光瓶的中魂魄的眼神，内心的不安让阴风自己也很奇怪。

　　他当然知道陈轩璃的另一个魂魄去了哪儿，因为其去向就是自己处置的，只不过这事没有告诉霍濂之而已。

　　……………………

　　回溯时间到去年年初，一月末。

　　地点，流光湖。

　　阴风没有因为九庭江霜白对自己的攻击就放弃了对陈轩璃魂魄的追踪，因为这个大麻烦若是没解决，他和霍濂之会很不好过。于是，他一路跟着江霜白到了九庭，在附近躲藏着，后来又跟着江霜白来到流光湖，打算找准时机再捉陈魂魄，势必堵上她的嘴。

　　陈魂魄果然棋差一招。她以为这么多天过去，阴风一定走了，于是想偷偷回望天教去重新告密，谁知阴风就在流光湖外面等着她。一出现在他视线中，“呼啦”一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般，她又被捉进了含光瓶。

　　阴风对她那绝望可怜的眼神记忆犹新。

　　“霍环，你们已经赢了，你没必要再关我！”

　　“你忘了蜉蝣大仙的指示了吗？放裴峰主有我一份，没有我，你和霍濂之根本不足以解开那个封印和结界！伏妖笼锁上的封印叫‘石门印’，外面的结界叫‘石门界’，都是望天教上上乘的封印和结界。沈叔叔说连山下长老都不是很熟练，教主、临总师甚至袁澈都不曾学习！你掌握的体系不是太极印门路的，我肯定比你学的快，你需要我的帮忙！”

　　“霍环，我放弃了，你已经消除了留儿的记忆，我保证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现在你满意了没？”

　　魂魄没有实在的身体，不能对她用搜魂，不能让她心魔起誓，所以空口的保证不足为信。因此不管其怎么哀求、商量，阴风都不可能再掉以轻心，含光瓶之前的“涿鹿印”也换成了更难的封印。

　　当然，陈魂魄说的封印、结界一事，他的确需要她的帮忙。虽然霍濂之已经跟着袁澈学了些封印术和结界术，但那时阴风并不打算求助于他，霍濂之被搅和进来，那是后来蜉蝣大仙亲自去找他后说的事，此刻先按下不提。

　　所以阴风也在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很好地防范陈魂魄，又能充分地利用她。但后来不需要考虑了，因为回望天教的路上，有一个蒙面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你啊。”是他新的联络人，姓唐。

　　含光瓶里顿时一点声音都没了。看着联络人冷冰冰的眼睛，阴风直觉没有好事。

　　“怎么可能有好事。”毫无感情的声音从蒙面人的面罩之下传出，他递给他一个盒子，“听说九庭传了个信给望天教，说有个姓霍的要杀童关。帮主听到后，要我转送你们这个礼物。”

　　阴风眼睛都直了，瞬间恐惧得浑身都哆嗦起来。他颤颤巍巍地接过来，这盒子如此熟悉，跟上次送到望天教装“黄金牌”臭豆腐的很像，他已经闻到了里面的血腥味。

　　一打开，两只残缺的断脚差点让他晕过去。他“啪”地关上盒子，向蒙面人低头：“是我的错，不关霍濂之的事！以后我们的身份不会再泄漏了，你让帮主尽管放心！”

　　“一个警告而已。”蒙面人毫无感情，却叹了一口气，“还好霍濂之没真正暴露，你以后一定注意点，接下来将功折罪吧，帮主还能给你两个族人装假肢回去。”

　　“接下来是什么指示？”

　　“在我看来，对你来说还是比较简单的。”蒙面人眼睛放出一道光，“那里要你起码带一个重灵回去，一个月内交工。”

　　“重灵？一个月？！”

　　“对，注意不是墨夕，这个不好抓，我们打算放弃。九庭和终乌山的管得很紧，也基本没戏。”

　　阴风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忧心忡忡，忍不住腹诽骂了几句。他不禁握了握含光瓶，下意识藏匿到身后（尽管他也知道自己是透明的）。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陈轩璃是重灵？要的人不是墨夕也不是秋风，不是江霜白也不是娄青遥，那这所知的重灵，摆明了只有陈轩璃……除非他们还打听到了别的重灵的下落？

　　“你手上的含光瓶，我都看到了。”蒙面人觉得好笑，“你刚才捉她，我也看到了。怎么回事？听说你不像霍濂之，从来不犹豫。”

　　阴风忽然意识到这是测试他是否忠心，于是马上就把含光瓶交出去，可突然又疑惑：“不对，唐兄，我就是重灵。从前给你们带到那里去的时候，你们并不屑于我们重灵的身份。”

　　他差点就要继续抱怨说“别的门派都拿重灵当宝，几年来我们却跟其他帮里的人一样，都是外出冒着生命危险做任务，当狗使唤”，好不容易忍住：“如今怎么又要重灵了？先是墨夕，现在又是另外的？”

　　蒙面人摇头：“我也不知道。”

　　阴风沉下脸来：“那不行。作为重灵，我要知情，你回去问一问，再来告诉我吧。”

　　“霍公子！”蒙面人声音严厉了几分，“搞清楚，你在将功折罪！现在是你有罪！你不想其他族人再受到什么伤害吧？”

　　阴风一震，再次低下头，牙齿咬得更紧了。忽然决心一下，他将含光瓶交到他眼前：“这是她的另一个魂魄，你拿好。”

　　蒙面人终于露出满意的眼神，含光瓶在这时凌空剧烈抖动，而后被蒙面人狠狠控制住。透过含光瓶，阴风看见陈魂魄愤恨的神态，还有打不开结界的绝望。他转过脸，坚决不理会里面的大喊大叫。蒙面人笑了一声，很快将其收入锦袋之中：“霍公子，这还只是定金，接下来的一个月已经很充足了，你要抓紧。”

　　“唐兄，一个月绝对不够，再宽限我一些时日吧！”阴风恳求道，“你说九庭和终乌山的不好抓，难道望天教的就好抓？不说陈远闻和杜若，袁澈也是来保护她的，再说，她虽然修为不怎么样，心眼子却比谁都多。还有，上次含光瓶里的家伙害我差点被望天教发现，现在回去，指不定几千几百张符箓等着我。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带出望天教，穿过山门结界，你也知道哪怕几年都不能够。我也不能找霍濂之帮忙，就算他肯，陈远闻早就不允许他和姓陈的往来了。”

　　“可你现在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也不能不符合实际啊！”阴风认真道，“何况帮里派给我的任务还有不少，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又想起来，霍玦的来信还让他们去找霍家典籍，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样是容易的。

　　蒙面人不禁陷入思索，一时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速度是一回事，这回的惩罚本来就是针对霍濂之差点暴露，他们也不能为了速度再让他处于被暴露的险境。“那么，你需要多久？”

　　阴风也愣住了，迅速思考着。过了一会儿，他道：“这样，不是多久的问题，是时机的问题。我想明年登天试，来的人多，她又向来喜欢乱跑，那时捉她应该是有机会的。”

　　“登天试，这可有点久啊！”

　　“唐兄，你仔细想想，没有更好的时机了。”阴风近乎乞求，就差跪下了。他从身上幻化出一瓶丹药来塞到蒙面人手上，“咱们相识不久，但上次我还帮你抢了个妖丹，平岭之事也提早通知了你们，可见咱们也不是没有情分。你做事向来周到，看得出很受信赖，你往后缺什么，望天教多的是灵丹妙药和宝贝，咱们互相倚仗，也好在戒备规矩森严的帮中存活啊。所以此事还烦请你替我周旋斡旋，往后有什么需要我万死不辞！”

　　蒙面人真是要笑了：“够了，这种话留着跟童文童关那样的人说去吧，别拍我的马屁。现在咱们帮派绝不留什么明显线索，这丹药指不定哪天害了我，你拿回去吧！”遂将瓶子抛还给他，可接下来的作为却也没有阴风想象得决绝：“只是看在你说的有理的份上，这情我帮你去说，成不成的就看天意。”

　　“多谢唐兄！”阴风松了一口气，如果他有身体，现在一定浑身是汗。

　　蒙面人转过身，正要驾驭法宝远去，这时又微微回头。

　　“霍公子，以后还请你再留神细心一些。也别总是抱怨，你的待遇，已经比童关他们好很多了。”

　　阴风很是不解，心里说“是么”。

　　“这都仰赖于你兄长，他才是真正得信任的人。但你也不要有恃无恐，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帮主也是为了周全起见，不得不用你的族人当人质，不过他也跟我说过——这话我就提早告诉你吧，你也最好转告霍濂之：只要将带回重灵的任务完成，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威胁。”

　　“……那你替我谢谢帮主。”

　　蒙面人回过头：“至于我们为什么要抓重灵，帮主还没有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但我猜测，可能跟制作兽魂蛊有关。兽魂蛊是附着于人身上生长，重灵二魂合一后的魂魄则有附着于人的本领，从道理上来看，两者有相通之处。重要的是，重灵之魂还能吞噬原主的魂魄，这恐怕是咱们的兽魂蛊最终要达成的效果。这个猜测如果八九不离十，你应该为自己没有直接被拿来当试验品而庆幸，好好珍惜吧。我就说这些。”

　　蒙面人随风远去。

　　阴风捧着沉重的盒子，看了看自己另一只空荡荡的手，回想着蒙面人最后说的几番话。他既悻悻然，又心有余悸，甚至还有点受了恩惠之感。

　　半晌，除了自嘲地冷笑，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回望天教去。

　　……………………

　　回去后，他知道霍濂之急切地在找自己。

　　自然不是什么经历都可以告诉他的。阴风只把联络人的一些话简单重申了一遍，至于陈魂魄的去向，他只说她逃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含光瓶呢？”

　　“……她逃出来的时候一块儿抢走了。”

　　真相他不会告诉霍濂之，他知道霍濂之的德行，虽然他跟陈轩璃有过节，但不仅不会去完成这个任务，而且还会阻止自己完成这个任务。

　　阴风还是决定靠自己。

　　但是当时的阴风也很矛盾，蜉蝣大仙也是一个不可抗力，救裴云岫的期限还有两年，要破解“石门印”和“石门界”，就算铆足精神力专心攻克，两年对他来说也实在太少，缺了陈魂魄一个有基础的来帮他，确实是难上加难。

　　于是，当后来不久蜉蝣大仙找上门来的时候，他竟然在对蜉蝣大仙说完一样的谎言之后，让蜉蝣大仙帮忙去把陈魂魄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