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夜明猪20

13、2.黄雀在后（3）：顾准看穿了

　　这天晚上，小白耷拉着脑袋回到小公寓，上楼的时候遇到顾准，就跟他打了个招呼，“顾叔叔好。”
　　顾准哼了声，打量她一阵，“咋了？鸡血用完啦？怎么啦？”
　　这阵子小白忙前忙后，跟顾准也打过几次照面，今天的情况和从前大不相同啊。
　　从前一副吃了打虫药的样子，走路都带着风，今天像是个霜打的茄子，蔫儿兮兮的。
　　小白唉声叹气，“没什么。”
　　可是她那个样子，分明是有什么。
　　顾准是个遇强则强，遇软则软的人，如果眼前站着的是雷克柔，他一定会袖手旁观，因为雷克柔工作上一贯精明能干，他深信不管天大的事她都能解决，不需要他插手。但是小白不一样，这个经常交不起房租、穿着极其廉价的地摊货，还有点笨头笨脑的小姑娘，顾准觉得，这家伙分明是城市贫民啊，稍微不注意就会跌倒温饱线以下那种，待遇仅仅比天桥下的乞丐好一点点，这种人哪里经得起生活的风浪，只怕一个小意外都能把她扫进垃圾箱去，何况她还那么笨。
　　所以得有人帮她一把啊，权当是做好事了。
　　而且她有时候还是有点萌的。
　　顾准这么想着，就忍不住问了，“到底怎么了？”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八楼的楼梯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身子却侧到一边，“你吃饭了没？没吃饭我家里还有点剩饭，本来是打算拿去喂狗的。”
　　一听说有饭吃，小白有了几分精神，工作餐是六点半吃的，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她摸着肚子，眨巴着黑豆眼儿，可怜巴巴的说：“那给我吃一点吧。”
　　顾准哼了声，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在微笑，那小糊涂蛋看起来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虽然说是剩饭，但其实很丰盛，有秋刀鱼，还有青椒炒肉，米饭也很香，小白就着裘姐现做的紫菜蛋花汤，足足吃了两大碗饭，两盘菜也吃得干干净净。
　　裘姐坐在旁边看得笑眯眯的，做厨师的，都希望遇到捧场的食客，小白毫无疑问是个中翘楚。
　　等小白吃完了饭，裘姐收拾碗筷，顾准泡了茶，翘着二郎腿，“说吧，遇到什么要生要死的事了？”
　　小白扭动着手指，“也没有啦。。。”
　　顾准斜着眼看她，“真的没有？”
　　小白不做声，过了一会儿，才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跟顾准说了下，完了以后她又故作开朗，“其实也没什么啦，婉华都说了，不会跟我抢这个项目的，我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顾准沉吟了阵，说：“陈霖叫你去，只是跟你说那么一点事？”
　　“嗯。”
　　“现场那个技术支持谭培源，很喜欢邹婉华？”
　　“嗯，那是技术部公开的秘密。”
　　“邹婉华了解整个项目细节？”
　　“嗯，她看过我所有的文档并且都记得很清楚。”
　　“邹婉华的销售业绩怎么样？”
　　“一直都很好，虽然不能跟唐叔这样有二十多年销售经验的老资格比，但在最近五年入职的销售里边，绝对是高手。”
　　“陈霖说谁拿下这个项目，谁就有希望当销售部经理？”
　　“嗯。”
　　“最后一个问题：邹婉华是不是经常找陈霖汇报工作？”
　　“啊？对啊，你怎么知道？”
　　顾准吐了口气，“不用说了，傻子，你被邹婉华那货给耍了，她绝逼是一早就开始谋划了，今天的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她就是想做销售部经理，那姓陈的总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摆明了是在给邹婉华搭桥。”
　　小白跳起来，“她不想做的，她跟我说她不想做的。”她急急的把之前邹婉华那番话“剖心自白”说给顾准听，“她是一心一意要嫁人做贤妻良母的。”
　　顾准冷笑，“她一心一意想嫁人，你见她跟你公司哪个男同事约会过？她一心一意想嫁人，为什么天天找上级领导汇报工作？你就是个猪脑子，也应该看明白，她分明就是个口不对心的绿茶婊！”
　　小白打了个突，不说话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小声的的说：“你别这么说婉华，她是我的好朋友。。。”
　　顾准痛心疾首，“你当她是好朋友，她却当你是垫脚石！六合这个项目明摆着就是她设计你，你要是还有一点理智，你就应该马上想法儿把这个项目搅黄了，”他摸着下巴，“这个事情我倒可以帮你办。。。”他跟六合的老板好像有一面之缘。
　　小白慌得眼睛就大了，“别啊！”六合项目搅黄了，大家都没好处不说，万一日后被别人知道是她暗地里搞的鬼，她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呆在销售部？
　　顾准挑了挑眉毛，“啥意思？你是打算踏踏实实为她人做嫁衣裳？当个不计名利的活雷锋？”
　　小白心中纠结万分，她不傻，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但是做销售这一行的，最不缺乏机会看到人性的贪婪，自私和狡诈，今天邹婉华，陈霖的行为都有点反常，顾准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她心里都明白，只是，那是邹婉华啊，请她吃饭，陪她逛街，温柔端丽的邹婉华啊，是她在销售部唯一的朋友啊。
　　曹操说过，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小白自觉没有这种狠辣，她就是希望，我不负人，人不负我。
　　可能么？
　　“婉华她不是那样的人吧。。。”这话与其是说给顾准听的，不如说是在安慰她自己。
　　顾准是个急性子，最不耐烦跟人絮叨，“行了，是不是这样的人，很快就知道了。”
　　他看了小白一眼，忍不住骂了一句，“蠢成个猪样，”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他妈再过问你的事，我就是猪，比你还笨的猪，跟你讨论工作，真是浪费时间。”
　　小白忍了又忍才没哭出来，她有这么差劲吗？

　　过了两天，冯军给邹婉华打电话，说是已经和领导汇报过，可以安排做销售合同了。
　　邹婉华随即把情况反馈给了小白。
　　小白心下一沉，“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邹婉华盯着电脑十指如飞的写报告，随口回答，“可能凑巧看到我电话了吧。”
　　“哦。”
　　“别想那么多啦，赶紧做合同吧，”末了她又嘱咐小白，“技术细节记得要去和谭培源确认啊，别出错。”
　　小白应了声，“知道了。”
　　结果合同送去给谭培源审核技术细节的时候，出了问题。
　　“其他的都没什么，销售负责人和对接人那一栏，为什么没有婉华啊？”
　　小白啊了声，“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啊。”
　　谭培源摇头，“小白，你讲这话就不客观了，据我所知，这个项目是陈总监安排你和婉华一起负责的，婉华从头到尾都参与了，还帮你协调处理过好多事，最后还是婉华帮你做的汇报，她还是人家六合公司点名的销售负责人，这些你都不管啦？”
　　小白额头开始冒汗，“婉华自己跟我说，她不跟这个项目的。”
　　谭培源认真的说：“那是她照顾你，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我觉得吧，这个项目要是没有她参加，肯定成不了，别的不说，我可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那么尽心尽力的。”
　　小白一颗心开始往下沉，“那。。。那怎么办？”
　　谭培源一脸理所当然，“肯定是把婉华列到项目负责人那一栏去啊。”
　　小白咬着嘴唇，迟疑了下，“我请示下总监吧。”
　　谭培源笑了两声，慢悠悠的说：“小白，你不能因为婉华好说话就欺负她啊，这样做事不厚道啊。。。”
　　小白嗯了声，低着头出了技术部。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怔怔的发呆。
　　邹婉华忙完手上的合同，转头去看她，关切的说：“小白，怎么啦？”
　　小白扁了扁嘴，几乎要哭出来，“谭培源说要把你列到销售负责人那一栏去。”
　　邹婉华轻笑出来，“听他瞎说，咱们销售部的事，什么时候轮到技术部的人说话了，这个项目的销售负责人肯定是你。”
　　小白叹气，“我去请示下总监吧。”
　　结果陈霖听她说完，简单的说：“把你们两个都列上吧，顺便把各自的业绩也说一下，表示我们公司对六合很看重，派了最好的销售来对接他们。”
　　小白心口一凉，论业绩，她肯定拼不过邹婉华，两个人同时列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去做陪衬的，真正的主角是邹婉华。
　　虽然陈霖的安排也没有错，并且看着还很有意义，只是这样一来，六和项目的销售负责人，就名正言顺变成邹婉华了。
　　邹婉华从头到尾都没有为自己争取过哪怕一点点，可是整个六合项目的好处，却都归了她。
　　小白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