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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Gin,该包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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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冬天格外难熬,Gin奔跑在被白雪覆盖住、处处是锋利的树枝的丛林中,提防着各个方向可能窜出的追兵,鞋子被他扔掉,在空气下冷凝的血液和伤口总算不再继续给白雪染色,他呼吸出的气体沉重辛辣,指关节被冻得通红,他没来过沃特维尔,只知道缅因州就没有适合生存的冬天。
再强大的狼面对自然的恐吓也只能毛骨悚然地睡去。
他再醒来时看见的是头顶摇曳的灯光,壁炉里燃烧的火像冬日里和煦的阳光,支起身子的不自然让他低头,四处缠绕的绷带和算不上多精妙的手法诉说着他昏迷时的故事。
门被推开。
然后他看见了爱丽丝。
“你快死了,我救了你。”
爱丽丝对于他为什么会受伤,又为什么会伤痕累累地出现在这个平和的小镇上一点兴趣没有,反倒是平静地总结了他们目前的关系,她手上还拿着一杯水,捧在手中飘扬着热气。
“你是谁?”
他眯起眼,审视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的资料,没有找到与她匹配的信息,也可能是他不会去记死人的名字,总而言之,他并不认为现在的情况值得他感动得不知所云。
他更认为是有所图。
“爱丽丝。”
一个在美国有几万几十万人重名的名字。
“为什么?”
他看见女人金色长发上有点点白雪,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缅因州的人比起灯红酒绿的纽约来说都称得上淳朴善良,哪怕是不杀生的神父看见一个浴血倒下的陌生男人也应该报警,他醒来时看见的应该是清一色FBI制服的工作人员而不是暖烘烘的小屋和看上去没什么伤害的女人。
“你倒在我种植南瓜的地方——春天到了会很麻烦。”
爱丽丝挑眉,看上去认真极了。
她描述的春天有小鸟叽叽喳喳在枝头上一跃而过,枯萎了一整个冬天的田地会有嫩绿的枝丫从地里蹦出,结冰的湖水会被暖暖的春风拍打出小小的波澜,而轮廓被柔和的太阳即将唤醒沉睡了一个季度的生命。
只是现在的天地间依旧只有白皑皑的暴雪和乌黑的枝头,被风雪吹断掉的枝丫掉落在地里,风雪埋葬着,变成暗藏在地底的突兀机关,有松鼠在地上一闪而过,没有小鸟玲珑的叫声。
直到她单手借住Gin七八分力投掷过来的匕首,Gin才知道这不是个他可以蹂躏的老鼠。
“好好呆着吧,零下二十度的天气,缅因的一月份并不适合伤患四处乱跑。”
爱丽丝把她的盆栽放在窗台上,又把窗户紧紧地关上,哪怕是一点寒风也不能从缝隙中钻入摧残着翠绿色的生命,她放置好一切又摘下了自己的围巾和帽子,抖了抖上面的雪花,落在开着地暖的木板上,化作点点水渍。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Gin沉默两秒,开口,“Gin。”
这个名字大概没人会信。
爱丽丝听到这个名字,抖雪的动作顿了顿,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也不去深究其中的真假,一个万人重名的“爱丽丝”或许本身就包含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靠近壁炉过于舒适的温度带来浅浅的燥热。
Gin看见爱丽丝跑到橱柜前,拿出一瓶白兰地,席地坐在火炉旁边的地毯上,打开电视机收看着美国五六十年代的爱情故事,鲜明的色调打在她的脸上,酒后有些微红,眼底也很清澈。
他看了许久,又望了望窗外,依旧是雾蒙蒙的一切。
点燃一根烟,他深吸一口,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点烟,之前手臂僵硬得甚至无法拨动打火机,冒出的烟熏得他第一次不太舒服,皱着眉头掐灭掉了香烟,刚刚弥漫起来的烟味被暖气冲散。
Gin抬起头时刚好看见爱丽丝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以为会有对他抽烟说三道四的句子。
“病人抽烟不舒服是正常的,真想抽的话,那边柜子里第二层有RELX,不同味道的烟弹,或许会让你好受点。”
她说完,打了个哈欠,继续看着电视里五六十年代的上流社会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找到一颗不受世俗沾染的心又为爱挣脱着束缚,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她并不在意。
Gin二三十年来第一次抽电子烟,以至于他以为这管RELX是西瓜味的口腔清新剂。
嘻嘻哈哈的笑声从老旧的电视里传出,七百五十毫升的白兰地已经空了将近一半,灯光映照在还沾着酒渍的玻璃杯,橙黄色的液体映得她的脸又红了些,淡淡的西瓜味从房间另一头飘过。
安静得太祥和。
Gin突然放下了RELX,西瓜的甜还残留在他的口腔。
他看见爱丽丝微红的脸蛋,又低头看见自己绷带上淡淡的血迹。
“Gin,该包扎了。”
最脆弱的花朵也能在寒风中屹立几分钟。
他觉得,让她再多活一会儿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