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味》北安梦

22、第二十二章

　　次日，郝欢是被一则短信音给吵醒的。

　　很轻的一声，可是郝欢还是一下就睁开眼醒了过来。

　　下意识的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摸索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是袁泽泠打过来的消息，是他问她要不要过去一起吃早饭的信息。

　　郝欢揉了揉眼，再次看了眼时间，这才六点来钟，她有些无语，在心里暗骂一声，而后把手机往旁边一丢，又倒下去蒙头而睡了。

　　只是这一觉终究还是不够踏实，因为才不过半个多小时之后，刺耳的铃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一声又一声的，无比的刺耳，在床上翻了无数个身，用被子蒙了一层又一层的郝欢都还是被这铃音给吵得坐了起来。

　　她无奈的把手机抓过来一看，又是袁泽泠打来的电话。

　　郝欢有些烦躁，她先是看了眼时间，距离刚才的时间也才过了半个多小时，看着屏幕上那个不停闪动着的名字，郝欢直接挂断，而后关机，再把手机往旁边一甩，动作一气呵成，快到她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再次躺下床了。

　　可是这之后的郝欢躺在床上翻滚了好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半分睡意了，遂只好起了床。

　　一切梳洗收拾完毕之后，郝欢选择在家里吃面包牛奶，毕竟这个最简单，简单到根本不需要开火，而那些要开火的她还是没有信心。

　　吃过早饭后，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郝欢便背上书包准备出门了。

　　可是当她打开家门的时候，却是忽然被怔住了，因为当她一打开房门，冷不丁的一下就看到了袁泽泠，他就站在门前，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动静，他正抬起头来一双眼神幽怨的盯着郝欢在看着。

　　郝欢吓了一跳，“你干嘛啊你？”

　　“说了要照顾你，当然就是照顾你啊，早上给你发短信你不回，打电话你不接，再打还就变成关机了，那我当然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你了。”袁泽泠看着郝欢说着。

　　郝欢有些无语，成年人的不回应就是拒绝难道他不懂吗？

　　哦，不对，他们还不是成年人。

　　可是之前自己不是也已经告诉过他，不想跟他一起吃早饭午饭晚饭的任何一顿饭吗？这个人干嘛要这么执着？

　　“这个点儿才出门，是自己在家里吃过早饭了？还是准备去外面买点什么来吃？”郝欢不回答，袁泽泠也没什么，继续问着她，并且探着脑袋往屋里看着，想要看看或者闻闻家里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味道，比如昨天的那样。

　　可是敏锐如他，却是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郝欢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迈出房门，而后又砰的一声紧紧的关上了房门，这才迈着步子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去。

　　袁泽泠摇了摇头，无奈的跟上。

　　“手机都带上了吧，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中午一起吃饭啊。”进了电梯里，袁泽泠又对郝欢说着。

　　郝欢还是一言不发，抬起眼就这么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的，看得袁泽泠一阵头皮发麻。

　　“算了，你不想一起就不一起吧，那你记得要好好吃饭啊，我爸和阿姨过段时间就会住过来，要是看到你瘦了，他们可得扒了我一层皮。”袁泽泠一脸的委屈巴巴。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袁泽泠的这句话，郝欢噗的一声，一下就笑出了声。

　　袁泽泠在看到郝欢笑起来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他好像还没有见她笑过，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那张脸都是统一的面无表情，不带一丝情绪。

　　仿佛无论是什么事，好的亦或者是不好的，都没办法激起她任何的情绪来。

　　而此刻，她却笑了。

　　虽然只有仅仅不过两秒，她又恢复了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

　　郝欢不太想机会袁泽泠，其实很大原因是她习惯了一个人，还有一半的原因似乎是因为那个舒晗和刘馨。

　　昨天晚上郝欢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独自一人待在一个小黑屋里，四周漆黑无比，她什么也看不见，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更可怕的是她没办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也没办法动弹一步，就只能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听着耳边环绕着的声音。

　　而那些些声音，正是来自于舒晗和刘馨，她虽然不能够听得清那些话的内容，却也都知道是些不好的话。

　　再之后她不再听见任何的声音，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只能看得见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却是一阵有一阵的感觉到疼痛，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也不能动弹，却偏偏一阵一阵的疼痛感由上至下，由下至上，传遍每一寸肌肤，疼痛难捱，偏偏还又不知道这些疼痛是从何而来。

　　梦境结束之前刚好是郝欢被那声短信铃音吵醒之前，所以那时候，她特别的烦躁耳边还有任何的声音响起。

　　之后再去到学校里的短短几分钟间，袁泽泠也一直都是不远不近的跟在郝欢的身后，没有再跟她说话了。

　　郝欢走到操场的时候，下意识的有抬起头往教学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巧又看到了那两个女生。

　　郝欢迅速的低下头，那一次两次被欺负的记忆都还历历在目，那清晰的两次梦境也都仿佛真实发生。

　　郝欢摇了摇头，拼命的不想去想，却偏偏是清晰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就仿佛一切都就在眼前，那些疼痛难受无力和也全都涌上身心。

　　“郝欢，你怎么这么笨，你这个大笨蛋，你这样总有一天会被别人给欺负死，你这个大笨蛋，从来都只有我欺负别人的时候，还没有别人敢欺负我，你越是这样躲着，她们越是嚣张，欺负你也就会越来越厉害，你为什么要害怕，该害怕的人是她们又不是，做错事的人是她们又不是你……”

　　“郝欢郝欢，你这个大笨蛋，你能不能勇敢一点……”

　　……

　　就在郝欢嗖的一下从操场跑到教学楼楼梯口的时候，心里面的那个声音开始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强烈了，她似乎还从语气里听出了些许的愤怒和无奈。

　　愤怒她的胆小懦弱，无奈她的不争气吧。

　　郝欢都知道，这些她全都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她全都知道的，因为她比谁都更了解她自己。

　　可是了解归了解，每次她想要做出一些改变的时候，却偏偏就像是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房门，却又被另一只脚硬生生的黑拽了回去。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郝欢只知道自己做了无数次的决定，却偏偏没有真正去做一次。

　　而唯一的那一次改变，她也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懦弱的逃避而已。

　　任由那个声音一直在耳边不停的响着，郝欢没有任何反应的就这样飞快的一口气没停的从一楼跑到了楼上，跑进了自己的班上，跑向了自己的座位。

　　“欢姐，你昨天下午怎么没来上课啊？你昨天没事儿吧？”看到郝欢来到座位上坐下之后，身后的两个人又急忙关切的问着。

　　对于昨天发生的事，两人啥都不知道，郝欢被袁泽泠抱走的时候，他们也只能看见郝欢背袁泽泠宽大的校服给包裹着，也没有唠叨校服下面的郝欢是全身湿透的。

　　郝欢摇了摇头，轻声的说了一句“没事”。

　　“对了，欢姐，今天考试，你可别再不交卷了啊，你怎么着也写上个名字，随便写几个填空题啊。”

　　后面的二狗又不忘叮嘱着。

　　之前的每次测验考试，一发下卷子下来，郝欢就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觉，卷子上一道题也不写，一个字也不写，最后到了收卷的时候，她也醒了过来，而后一把把卷子揉成团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里。

　　几乎每次每堂考试都这样，所有的老师都拿她没办法，只有林老师会对他严厉，却也只是严厉一点点，终究也是对她没有办法。

　　二狗会这么提醒郝欢，也是因为郝欢这样做，之后每次卷子发下来开始讲解的时候，郝欢就会没有卷子，就会什么逗听不懂，虽然他们成绩不好，总是调皮，可偶尔也还是有一颗想要上进的心，虽然只是偶尔。

　　“考试？”郝欢愣了一下，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去看向后面的两人。

　　怎么突然要考试了？虽然这些东西她都有学过，可毕竟还是过去了那么久，再加上这几天她也都没有好好的听过课，这怎么就突然要考试了呢？

　　还有什么写几道填空题，写个名字？

　　难道之前的她从来都不写卷不交卷的吗？

　　这么想着，郝欢也是一下就想起了上一次林老师发卷子的时候好像就没有她的，所以并不是没有，而是她自己就没有交上去。

　　好吧，郝欢有些无奈。

　　“对啊，欢姐，你忘记了啊，咱们一个月一次的月考，一周一次的小考，哎，苦命的高二啊，听说高三的那帮考试都成家常便饭了，也不知道咱们这大学还能不能考得上了，我爸说了，我要是考不上大学的话，他是不会花钱让我复读的，说是直接让我去工地搬砖好了。”

　　“那你可真是惨，”二狗满是心疼的拍了拍大胖的肩，“我爸说了，我要是考不上大学的话就送我出国去随便混个文凭，然后再回来接管他们的工作，就当一辈子的包租公收租就行了。”

　　“哎，谁让我命没你那么好呢？所以我最近都还开始抓紧努力学习了，就是不知道这临时抱佛脚能不能有一点成效。”

　　“那祝你好运吧，我和欢姐一定会在一旁给你加油打气的。”二狗说话的同时，还给大胖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大胖哭丧着脸，不想再跟他说话了，趴在桌上一幅生无可恋的模样。

　　“欢姐，那你呢？你上不上大学？你之前的成绩那么好，你现在要是努力的话应该还来得及的。”

　　虽然跟郝欢不是同一个初中升上来的，可是大家高一进来的时候彼此也都是知道大家的中考成绩的，所以二狗和大胖自然也是清楚郝欢之前的成绩的，她之前中考的成绩可是班上的前几名，她也只是在上了高中之后才没有好好学习的，也是她没有听课，不写作业，每次大考小考她也从来都是一个字不写。

　　“放心吧，临时抱佛脚只要抱对了方向也是没有问题的。”郝欢没有回答二狗的问题，只是轻声的给了大胖一句鼓励，便转身回去，没再说话了。

　　*

　　之后考试开始得时候，郝欢的肚子又开始阵阵阵阵的疼痛了起来，痛得她几乎没有半分力气，不过她还是紧记着二狗之前说的话，她还是强忍着难受在试卷上写上了她的名字，而后把所有的选择题都给选了。

　　做完了这些之后，郝欢就开始趴在桌上睡觉了，即便是睡着的她，额头上都是疼得冒着一层层的细汗，脸色也是苍白无比。

　　下一堂考试开始的时候，是林老师过来，当她看到趴在桌子上的郝欢时，她刚走过去，都还没有开口，郝欢身后的二狗就急忙的开口道，“林老师，郝欢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您就别喊她了吧，她真的很难受，刚才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的。”

　　林老师白了二狗一眼，郝欢趴在桌上，安静的闭着双眼，那露出来的半张脸她也是能够看到那惨白的脸色的，甚至也能够清楚的看到额头上的细细的汗珠。

　　只这一眼，林老师就知道郝欢这是怎么了，毕竟她这样的情况之前已经有过太多次了。

　　林老师就这样站在郝欢的面前停留了片刻，当同学们都把卷子拿到手的时候，林老师还在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郝欢给喊醒。

　　就在林老师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郝欢却是突然睁开了双眼，她其实一直都没有睡着，只是闭着双眼而已，刚才二狗说的话她也是听见了的，确是没有力气抬起眼皮来说上一句什么。

　　可是当卷子发下来的一瞬，郝欢又是强忍着睁开了双眼，拿起笔就开始在卷子上写了起来。

　　林老师见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从郝欢的身旁走过，回到了讲台上，只是那目光却也是不是的瞥向郝欢的方向。

　　看着她写了好一会儿的卷子之后又开始趴在了桌上，她只是说了一句，写完卷子的同学都可以提前交卷了，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寝室的回寝室去休息了。

　　因为下午还有考试，只是中午的休息时间会比较长，所以平日里中午不能出校门的走读生，在今天中午都是可以出去，回家去休息的。

　　林老师的话音才刚落，就有好几个同学都纷纷站起了身把卷子交了之后就都往教室外面走了去。

　　可郝欢还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睡觉的同学写完了就交卷回去吧，想睡觉回家睡去，别在这里睡，小心睡着凉了，下午没办法再老师。”林老师见郝欢迟迟不动，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而她的这句话其实也就是说给郝欢听的，毕竟这会儿教室里也就只有郝欢一个人在睡觉，所以当她的话音刚落，同学们的视线就纷纷的都朝着郝欢看了过去。

　　即便是闭着双眼，郝欢仍然能够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她凝了凝眉，还是睁开眼，坐起了身，再次盯着卷子看了几秒之后，她才站起了身，虽然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看什么，而后才把卷子拿到台上去交给了林老师。

　　“不舒服就吃点药，别硬撑着。”当郝欢走近身边的时候，林老师又小声且快速的对她说了一句。

　　郝欢愣了一下，而后对着她点了点头，这才慢慢的走出了教室。

　　*

　　也不知是怎么的，两只脚才刚迈出教室的门，郝欢整个人就感觉轻松了不少，肚子似乎也不痛了，且她还感觉到肚子开始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思索了片刻，郝欢还是决定却学校食堂里解决今天的午饭。

　　于是她便朝着食堂的方向走了去。

　　才刚走到了楼梯口，郝欢就遇到了那两个不太待见她的人。

　　郝欢与她们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可那眼神却又似乎已经说完了一切。

　　这一次郝欢没有再退缩了，她们看着她，她也就迎着目光直视着她们。

　　“怎么样一盆凉水倒在身上的感觉很舒服吧，还想不想再来一次啊，要不要我们再满足你一次啊？”

　　就在郝欢收回目光准备下楼梯的时候，那个短头发的女生忽然开了口。

　　郝欢顿时停下脚步，愣了两秒，而后她转过了头，却是把目光看向了那个长头发的舒晗，“你这么恶毒丑陋，你的那个‘男朋友’知道吗？”

　　说起‘男朋友’三个字的时候，郝欢故意加重了一些音量。

　　果真，在听到郝欢这么说的时候，舒晗的脸色白了一瞬，且神色慌乱的四下看了一眼。

　　“晗晗，你别听这个贱人说，他早就走了，他也不会知道的。”安慰完舒晗，刘馨又瞪向郝欢，“我告诉你，你最好别乱说话，给我小心点。”

　　郝欢仿若是听不见她的话，更是看不见她的存在一般，她还是只盯着舒晗看着，“哦，对了，你那个‘男朋友’，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有女朋友的吧？”

　　“你…”

　　“当然了，看在我跟他关系还不错的份上，我想我有必要让他知道自己是有女朋友的。”

　　“你放屁，你在那里胡说些什么，我们晗晗跟袁泽泠可是互相喜欢的，他们只是没有挑明而已，我们班上的同学谁不知道。”刘馨又继续说着。

　　听见这话，舒晗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再次看向郝欢的时候眼里更是多了几分神气，是啊，袁泽泠对她终归是跟别人不一样的，她想他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只是他不说而已。

　　明明之前一直都挺好，可是最近这个郝欢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开始频繁的跟袁泽泠走得特别近，所以舒晗开始着急了起来，她不怕袁泽泠怎么样，她就是潜意识的觉得郝欢就是狐狸精，是来抢走她喜欢的人的狐狸精。

　　所以她是特别的不待见她，更是窜戳着好友一起想要收拾收拾她。

　　第一次的时候两人都还有些害怕，毕竟郝欢的一些情况她们也是听说过，却没想到根本就不是那样，所以她们也才会有了那第二次在厕所里泼了她一身的水。

　　两人现在更是在计划着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更多次，要直到不再看到她出现在袁泽泠的身边。

　　当然了，这些郝欢都并不知道。

　　她现在也只是听了那些心里的声音，也不愿让自己在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欺负了，更何况明明就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是吗？那你最好祈祷他是真的喜欢你，也永远不会知道你那丑陋的一面吧。”听见她们的话，郝欢有些想笑，再加上此刻肚子饿得不行，她不想再与他们多说什么，丢下这句话，便先一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