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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二叔还活着呢 ...

  •   丧尸脑袋乱晃,牙齿咔巴咔吧直咬,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当然还是“饿”声,只是凶残得多,凄厉得多。它爪子乱挥,抓住了我的牛仔服开襟,使劲把我往它嘴边拖,力大无穷,我难以挣脱。

      站在车外攻击车内本就不得劲,衣服被揪住让我无法施展,一阵阵腥臭更是熏得我头昏眼花。起子杵进脑壳后脱了手,我只能拼命推阻丧尸的抓扯。看着它露出了牙龈的黑乎乎的大嘴朝着我咔吧咔吧,我真的惊慌起来,用力往后挣着脖子,恨道:“戳!戳它眼!”

      韩波自然没闲着,他一声不吭,直接上手按住丧尸那血肉翻飞的脑壳,一刀一刀狠狠地扎着……

      这是韩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与丧尸交锋,他出乎我意料的镇静,尽管持刀的手指关节已然发白,脸色也没能好到哪里去,但终究是他独立完成了杀死一只丧尸的壮举——我只勇猛地戳了一下,起子就拔不出来了,其后一直被丧尸抓在手里……

      “把它拖出来!”韩波吩咐我。

      我看看车后座一片狼籍肮脏不堪有如分尸现场的情状,心里实在不情愿。但又看看韩波想抽根定神烟,搓了十几次都没搓着打火机的模样,叹口气闭著眼还是摸上后座了。

      “你下回能不能长点脑子?”韩波边抽烟边极度不满地训斥我,“我看见它在车里就是不想惊动它,想说咱们先退回超市,走别的门出去换别的车也可以,你个二愣子上来就干,看不懂我眼色是怎么的?”

      我这会儿也有些后悔了,丧尸爬进车里容易,等它发现我们再爬出来就难了,它没有开后门的智商,我们完全跑得掉。也不知当时脑子里怎么想的……但是我嘴上依然争辩:“它看见我们了,难道我们要把它引到超市里去吗?”

      “引出来收拾不比弄脏我的车强?你看看这车里还能坐人吗!”

      我忍着腥臭把丧尸拖出来半截,在它糊满了血污的脑壳侧方拔出了我的梅花起子,正想跟韩波再打一句嘴仗,一抬眼却惊了个透心凉。

      “小波……”我颤抖着声音哼出一声,眼睛直直看向韩波身后。

      他的确比我会看眼色,见我异状身子一震,嘴角叼着的半支烟就掉了下去,头也没回,紧盯着我低声问:“几只?”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一堆像被煤气爆炸炸得缺胳膊少腿似的人形丧尸摇摇晃晃出现在广场入口,中间乌压压一群,两边散落着几坨,伸着手臂脚步蹒跚却目标明确地朝超市走来,几乎把出路堵了个严实。

      具体几只无法回答,数不过来。

      其中某只很快发现了我们,发出一声“饿……”,于是很快那催命的“饿”声就此起彼伏了。

      “卧槽!”韩波回头望了一眼,咒骂一句迅速拉开驾驶室门,“上车!快!”

      我顾不得那丧尸还有半截没有拖出,飞快跳上副驾驶,一把捞起车边的菜篮子抱在怀里,急道:“冲过去,撞出去!”

      韩波白我一眼,不作声,沉着冷静地打着火。一下,两下。一刹那间我脑海中几乎过遍了所有恐怖片里的类似镜头,根据主角倒霉定律,这种危机时候车子都是打不着火的,要么就是等到丧尸趴上车窗张着血盆大口要把我俩撕了的极限时刻车才能发动;要么就是彻底歇菜,我俩凭着一根起子一把水果刀跟丫们血战一场最后壮烈牺牲。

      我热血沸腾!之前面对一只丧尸时还颇觉恶心害怕,此时见大批丧尸逼近,我竟热血沸腾!这就是我幻想了无数次的末日,面对这些以活人为食的怪物,我血液里的战士基因已被激发,不能躲藏不能后退,为了更多活人可以生存下去,我能杀一个是一个,必须要为了人类的尊严厮杀到最后一刻,即使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但人类新纪元的丰碑上终会留下“无名英雄”的印记……

      车子闷哼一声打断了我激动万分的幻想,破车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倒是我没想到的。韩波松口气道:“成了,坐好。”回头瞅一眼又皱眉道:“后门怎么不关?”

      他平淡的语气让我不爽,眼看那帮丧尸又走近了五六米,他倒一点也不紧张了。我生气地道:“哪有时间关,快走吧!”

      韩波不再废话,挂档给油,小破车就这样大开着后门,拖着半截露在外头的丧尸,像撒欢的野狗一样冲向丧尸群。

      然后我就发现了小波的正确思路以及我的脑残之处,后门没关,如果撞不过去减缓了速度,那丧尸很容易就能从后面爬进来手撕我俩。一思至此我立马儿急了,趔了身子拼命去推后座的丧尸。

      韩波道:“你干嘛?”

      我道:“关后门。”

      韩波“嘁”了一声:“得了,你赶紧坐稳,回家再关吧。”

      说罢他加大油门,急打方向,冲着广场入口一边装了栏杆的台阶处疾驰而去。

      “砰”的巨震,破车撞断栏杆,栏杆挂住后门,韩波龇牙咧嘴挂档,一脚踩到底,金属破裂声尖锐刺耳,破车颠下三级台阶,开始发出像拖拉机一样的突突声,径直穿过人行道的绿化带冲上了大街。

      这都是一眨眼的事儿,快到我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虑,来不及发表任何意见,

      与那些丧尸擦肩而过时,我看到了它们空洞的眼神,机械的动作像是被人操纵的木偶,跟随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向我们转过身来,摆动着残肢想要靠近,无奈行动太慢。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也第一次对那些自尊心极强的“新骑军”们产生了敬意。

      韩波看向后视镜,沉重地说:“丧尸进超市了。”

      我默默无语,韩波喘了口长气又道:“劝了他不听,不能怪我们。”

      我小声道:“这些丧尸不会是我们引过去的吧?开车的声音什么的……”

      韩波摇摇头,却给出一个让我不安的回答:“不知道。”

      “那周易他……”

      韩波烦躁道:“那要怎么办?难道回去救他?他自己不愿意变通能怨我们吗?就算我们不去也会有别人去,就算活人都不去丧尸也总有一天要去!他守着那么大个超市怎么可能安稳过日子!”

      回去是不可能的,我承认韩波说得有理,现在的城市里丧尸比活人多,想生存下去,大家都要找资源,至于哪一方惊动哪一方都是不可避免要发生的事情。周易选择了超市,同时也选择了承担别人去觅食带来的后果,我们没能力救他,我们自顾不暇。

      话虽如此,却总也散不掉心里那一丝担心。

      超市丧尸的出现给我们提了个醒,不管车子声音是不是有影响,我们都没敢再把车开到巷子口,在市场外头就停下了。车头瘪了一大块,右后门还剩一半,那具丧尸倒顽强得很,头都撞没了,还是半截里半截外地趴在踏脚处。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光芒并不内敛,黄亮黄亮的,反而更加刺眼。我提着篮子跟在韩波身后,溜边贴着一路小跑回了家。

      四周依然如我们离开时那般平静,我妈甚至倚在大门边朝巷口张望着。一见我俩回来了,立刻拍拍胸口迎了上来,拉着我左右看看:“你们怎么去那么长时间啊,还弄得一身黑油,跟哪儿蹭的?”

      我没敢告诉她杀丧尸溅的脑浆子,把菜篮子递给她,问:“我爸呢?家里没啥事儿吧?”

      “有事。”我妈眼角一耷,皱了眉毛。

      “什么事?”

      “你二叔打电话来了。”

      “真的?”我又惊又喜,“二叔还好着呢,他在哪儿呢?我们老齐家人都没事,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我妈脸色难看:“是啊,你们老齐家人都好好的,可你二婶死了!”

      回屋见了我爸,见他像困兽一般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一看见我就说:“大风你回来得正好,我今晚要去救你二叔跟你弟弟。”

      韩波打了个招呼就去洗澡了。我和着急上火的爸和胆战心惊的妈进行了一次详谈,连安慰带打听,终于弄清了二叔家的状况。

      原来先前二叔上班,彬彬弟上学,我二婶不知在哪儿被感染了病毒,傍晚还没回到家就开始六亲不认地想咬人。第一批受害者就是她小区跳广场舞的那些姐妹。大家以为她得了狂犬病,一边抓住送医院一边通知我二叔。由于二婶对靠近她的人表现出的可怕攻击性,医院把她控制了起来,二叔和彬彬弟连人都没见着,就在医院走廊里担心恐慌地呆了半夜。

      没到凌晨,医院已变了人间地狱。二叔与彬彬经历了与我们一样的震惊害怕不可置信,终于还是振作起来,开动脑筋逃出了医院,目前和另外几个陌生人一道,躲藏在小江山上的一个防空洞里。

      “嗨!”我一拍大腿,挑起大拇哥,“从他家附近那人民医院到小江山可不是二三里路,您瞧我二叔这应变能力,能带着彬彬跑这么远藏起来,一般人做不到。”

      夸完我又疑惑了:“他前几天怎么没跟我们联系,不是都躲好久了吗?”

      我爸道:“没电话,这才弄了个手机,赶紧给我打了报平安。”

      “噢,那二叔是要来我们家吗?”

      我爸瞪我一眼:“不来这儿他去哪儿?防空洞已经没吃的了,你想让他跟彬彬饿死!”

      我忙安抚他:“您说的什么呀,他是我二叔,回家不是应该的吗?我是说他打算怎么来?”

      我爸斩钉截铁:“我去接他们。”

      我妈怒视他一眼,却没敢说话。我笑了:“您怎么接?小江山到这儿可是要横穿整个城市的,爸您是真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啊。”

      如今至亲状况突发,为防止我爸冲动,我觉得很有必要把当前的险峻形势给他们做个科普,于是便把今天在超市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完我妈就掉眼泪了,上来一把抱住我:“孩子你要出事妈也不想活了。”

      我爸久久不语。半晌才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上头的人都干吗去了……我不接你二叔能行么,他说他和彬彬都几天没吃东西了,就是想回来也没那个力气。”

      我严肃道:“这是致命的传染病,只要有一个人感染,立马儿就能毁了一大片。从明面儿上看,外头已经看不见活人了,但我相信一定还有警察军人活着,甚至还有许多身怀绝技的人活着,只是他们面对这些不怕死的丧尸也暂时没有办法,也躲藏起来了,总归都不敢出来和丧尸正面接触,可见丧尸绝非想像中好对付。二叔一定要接,但是得从长计议,贸然出去只会害了自己,您要是出点啥事,叫我跟我妈怎么活?”

      韩波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拨拉着湿漉漉的头发,站在一边听我们对话。这时候插了一句:“叔,你别急,晚上我再出去看看,要接人也得白天行动,夜里外头丧尸多。”

      我扭头看他:“天黑了还出去干什么?”

      韩波道:“弄辆车。”

      我爸一根接一根抽了好几只烟,终于冷静下来,脸上又恢复了平常颜色,大手一挥:“先吃饭。”

      端菜时我妈把我拉进厨房,小声道:“别以为你爸能听你的,他倔着呢,晚上你要看着他,不许他出去,要接人也得商量透了再动。”

      我戏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不想二叔到家来?”

      这话问得可不是空穴来风,听说当初三兄弟挤在一起居住的时候,我妈跟二叔家就磕磕碰碰经常闹不快活。直到现在提起叔婶,我妈也没啥好话,大多是指摘他们尖刻酸气爱占便宜,仗着老爷子疼小的就欺负大嫂子之类。偏偏我爸这人不会哄老婆,总是站在大哥的公正立场上来处理叔嫂问题,看似不偏不倚,结果二叔倒是满意了,我妈攒一肚子气。

      说来自从半年前二叔二婶跑来要分那没影子的拆迁款闹得不欢而散后,两家许久没来往了。

      我妈打了我一下,气道:“你瞎说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二婶都不在了,我能那么不懂事吗?”

      晚饭时喝掉了最后两瓶啤酒,我爸商讨接二叔事宜与我意见相左,争论来去,韩波和我妈都投了我的赞成票,他最终同意了明天去接人的计划,但心情非常焦躁,于是跑到院子里砸了个空酒瓶子。

      四方寂静,那玻璃破裂声尤其清脆,我们仨坐在客厅一动没动,眼神交汇时能看出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任性的老头子!

      饭后韩波出了门,我要随同被他制止,只说就在周边看看不走远,我妈千叮万嘱要他注意安全,给他后腰上硬塞了一把菜刀。

      我趴在楼顶瞭望,看着月上中天,瓦砾废墟笼罩在一片银白光晕里;看着韩波低头插兜脚步轻盈地没入巷道的黑暗中,心里沉甸甸的。并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明天以后。

      我的计划是,等天亮找辆车,走人烟稀少的路到小江山,接上二叔和弟弟,原路返回。可是这一路会不会遇到危险,能不能全身而退?

      所谓计划,就是还没有实现的事情。完善的计划当然有助于增加成功率,可谁也不知道在实施的过程中会出现怎样的变数。尤其正在面对的,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爆发的丧尸流,无前人经验,无预防措施,单兵对战不能改变活人目前被动挨打的局面——丧尸越来越多了。在搞明白怎么夺回主动权之前,我们都是摸索者,探路者,实践者……也可以叫做“炮灰”。明天怎么接二叔,接回人以后又该怎么保住一家老小在末日里好好地生存下去?如果说之前得知丧尸爆发我还有点小兴奋小猎奇心理的话,现在却是真发愁了。

      正深感人类之渺小之脆弱,愁得一缕一缕往下薅头发时,就看见韩波的身影从黑暗处冒了出来,依然低头插兜脚步轻盈,前后不过十分钟,看来他真没敢走远。我爬起身准备下楼给他开门,忽然发现他的身后还多出了一条影子。

      惊得我立刻又趴了下去,压着嗓子叫了声:“小波!”

      他听见了,抬头望过来,我忙打手势,示意他身后有异,他却又像没看见似地继续朝大门走去。

      楼顶无灯,他看不见也属正常,此时那黑影已离他越来越近,我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放开声音喊道:“小波看后头!”

      哪知这小子竟对我比了个“嘘”,转身一把拽了那黑影搂着,冲我道:“没事,下来开门。”

      我的心跳由急转缓,半晌才稳定下来。是谁不重要,只要是活人就好。

      不过等我开了门看清韩波腋下那个一头一脸血迹斑斑状如修罗的人,又是半晌说不出话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之前早有预感,这货如果没死,说不定会来上门寻仇,谁让我嘴贱报了自家地址呢?

      没错,来的就是周易。

      他看见我,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很虚弱地说了句:“妹子别担心,这都是丧尸的血,能给哥找个睡觉的地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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