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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贡品列车 ...

  •   中心广场的后面就是政府大楼,我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里面有着粗糙的针织地毯和实木椅子,按照惯例,贡品们可以和家人朋友做最后的告别。
      第一个进来的是奈杰尔和父母,他们拥抱着我,亲吻着我。父亲的脸色铁青,母亲止不住地擦拭着眼泪,奈杰尔看起来难受极了,他紧紧勾着我的脖颈,对我说,你要活着回家。
      尽管我们都知道,这个要求太难了,从被抽中的那一刻起,在很多人眼里我就已经是一句行走的尸体了,我不可能杀死二十三个对手,更何况其中还有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贡品。
      送走了哭红了双眼的阿蜜莉娅,随后进来的是托斯科,他和我的家人一样,一直到探视时间用完才被治安警拉走。望着依依不舍回过头来看我的托斯科,我大声喊道:“托斯科!要是我不能活着回来,你就好好上学,然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伍夫和玛姬嬷嬷也来看望了我,天真的伍夫还不能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很快也会知道了,在他长大一点的时候……
      天色暗了下来,已经没有人来和我道别了,我被押送上了火车,这趟车将直接开往凯匹特,是专门用来运送贡品的。
      当我走进车厢,就惊讶的发现这里比贝玲达家还要精美漂亮,空间很宽敞,地毯柔软地让人走在上面都忍不住打滑,天花板上悬挂着闪烁着光芒的水晶吊灯,真皮沙发上绣着蜿蜒复杂的花纹,中心的圆桌上摆放着盛满各种颜色液体的瓶子,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处。
      “随便坐,亲爱的,这些都是为你们准备的。”苔丽丝拍了拍我的后背,把我吓了一跳。
      她走到圆桌前,熟练的点燃一根粉红色的长烟深吸了一口,当她吐出烟雾时,却没有刺鼻的烟火味,而是一阵腻味的玫瑰香气。
      在我的记忆里,从我开始参加收获节,苔丽丝就在为八区抽签,她的音调是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只是脸上的妆容越来越浓。
      我看见卡克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穿着普普通通的蓝白色针织开衫,双腿一开一合,看起来比我还要局促紧张。
      虽说在饥饿游戏里只有一个人能活到最后,但是来自同一辖区的那个人首先应该被当做伙伴而不是敌人,我主动向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茜茜莉亚。”
      卡克握住了我的手,我看见他的手腕比一般男生都要细很多,看来他并不是一个健壮有力的贡品,哪怕是和我比起来。
      看到两个贡品相处的还算融洽,苔丽丝满意地点点头:“在晚餐之前你们可以随意活动,但是我建议你们先见见导师。哦不,他们已经来见你们了。”
      获胜者会成为下届贡品的导师,为他们提供生存经验,拉取赞助商,八区的导师也不过两个人,那就是赛琳娜和沃尔夫。
      “你们好……你们好,茜茜莉亚,还有卡克,我的孩子们。”沃尔夫走进车厢,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眉心处有一块不大不小的伤疤。赛琳娜也是个大骨架的女人,她着抿嘴,土黄色的头发凌乱地高盘在脑袋上。
      我站起身来和沃尔夫握了手,他的掌心宽大有力,轮到赛琳娜时,她竟然直接轻轻拥抱住了我:
      “很不幸对吧,但是没关系,好孩子,我和沃尔夫会想办法的。”
      “坐吧,坐下说话。”沃尔夫拍了拍卡克的肩膀,我担心他再用点力气就会把卡克直接拍散架。
      “先喝点饮料,孩子们,不过你们不能饮酒。”沃尔夫热情地在我们的玻璃杯里斟满暗紫色的葡萄汁,赛琳娜率先举起杯:“干杯,敬饥饿游戏。”
      “愿好运和你们相伴。”沃尔夫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打了个长长的嗝。
      导师们比我想象地要亲切随和的多,于是我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那么,当你们踏上这辆列车的时候,战斗就已经开始了。”沃尔夫是个开朗健谈的人,他滔滔不绝地讲起来:“饥饿游戏……呃,你们也应该都知道的,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双手抱拳凝视着我和卡克正色道:“一旦到了凯匹特,你们所代表的就是八区的形象,而一旦进入了竞技场,规矩就只有两条——杀死其他人只留一个获胜者,以及,不能吃人。”说完这话,他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列车运行起来真是平稳,几乎感受不到晃动。”赛琳娜说:“明天一早我们就会到达凯匹特,你们的精神就要高度集中了,其他辖区的贡品也会先后到达。”
      “别紧张,深呼吸,今晚有柔软的床铺和美味的大餐等着你们,好好享受就是了。”沃尔夫说着给自己拿了一瓶啤酒,瓶子里晃荡着金黄色的液体。
      “你们要不要看看其他辖区的贡品录像?”苔丽丝吐着烟圈说道。

      了解对手是必要的一步,至少也要知道自己会死在什么样的人手里,我忙不迭地点头,卡克也自然没有异议。
      一区的女贡品叫伊莎贝拉,有着一头蓬松的银亮色卷发,男贡品叫伯特,看上去神采奕奕。两个人都是主动成为贡品的志愿者。
      “他们是专业的。”卡克小声说。
      “是的,职业贡品,虽然他们赢得最多,但总有失手的时候,不要害怕他们。”沃尔夫晃动着加了冰块酒杯,翘起了二郎腿。
      职业贡品是饥饿游戏催生的特殊产物,一区,二区还有四区的生活条件比其他辖区都要好些,于是衣食无忧的有钱人花时间培养出了一批批专门为了参赛而训练的贡品,他们拥有着更强的身体素质和使用武器的技巧,更是喜欢与其他职业贡品结盟杀死对手,因此他们获胜的几率被加大了很多。
      在这些辖区,参加饥饿游戏已经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许多人把它当做为了荣誉赌上生命的战斗,简直活成了宣传片里描述的样子。而在我们眼里,他们忘记了仇恨和伤痛,成为了凯匹特的走狗,过着不错的生活,却培养出专业的杀手杀死我们的孩子。可悲的是,这样一来辖区间的隔阂与裂痕正如凯匹特所愿在被不断拉扯扩大。
      二区的女贡品叫克洛伊,皮肤白皙,有着一头艳丽的金色长发,和二区采石场的风格似乎有些不同,一看就是来自富贵的家庭。男贡品叫奥斯顿,一身的肌肉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若隐若现。苔丽丝说他已经十八岁了,这是他成为贡品的最后机会。
      “居然还有人争着成为贡品,仿佛离别和死亡都威胁不到他们一样。”我捏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举起手尖叫着,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如雷贯耳,这是在八区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场面。
      ……
      六区的男女贡品都是黑色头发,男孩叫基思,长脸圆鼻头,体格看起来不比卡克强壮多少;女孩叫百丽儿,一头浓密的黑发遮住了她黑漆漆的眼睛。
      很快我们便看到了自己的录像,我比自己想象地要冷静多啦,至少看起来没有那么慌乱。九区贡品的面颊上都长着可爱的小雀斑,十区的女贡品娜娜莉看起来个头和年纪都很小。
      “她只有十三岁,一看就是待宰的羔羊。”苔丽丝说。
      “天啊。”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贡品们都还是孩子,但是年龄和体型总是存在差距,实力也大不相同。
      十一区贡品的肤色比沃尔夫还要黑。由于去年的获胜者来自十二区,因此我们着重看了十二区的抽签,是两个面黄肌瘦的少年,没有什么特别的。
      “所以……那个获胜者,今年也成为导师了吗?”
      “是啊,而且听说他是十二区目前唯一活着的胜利者了。”沃尔夫狡黠地对我们眨眨眼:“所以你们应该感到幸运,有我们这么经验丰富人脉又广的导师。”
      “即便如此,我们获胜的几率也很渺茫。”看完录像,我的心情更加的沉重了,很多个贡品看起来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我,还有卡克。
      “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放弃。”沃尔夫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和赛琳娜能够坐在这里,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么,你们是怎么赢得比赛的呢?”
      “我获胜的那一年,竞技场是沙漠。”沃尔夫说:“没有森林,没有水源,物资匮乏,食物短缺,就连在宙斯之角也只有武器,所以那些养尊处优的职业贡品们很快就受不了啦,但是我还可以……我的身体可以在恶劣环境里坚持很长时间。”
      卡克瞪大眼睛盯着沃尔夫,但是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听了进去。
      “可是职业贡品们有很多赞助商,他们不会饿肚子的呀。”我质疑道。
      “喔……是的,职业贡品有很多赞助商,比我们要多很多,给他们提供吃的,甚至很厉害的装备。”沃尔夫竖起一根手指头:“但是第一,我们也并非没有赞助。越是坚持到最后,别人越是会认可你的潜力。”紧接着他竖起了第二根:“到了比赛后期就会通货膨胀,越是重要的东西价格就越昂贵,所以职业贡品能得到的也不多。”
      “那么赛琳娜呢?”
      赛琳娜扭过头去,避免和我们目光接触:“喔,我运气比较好,所以活了下来,你要知道,运气在比赛中也很重要。”
      “好了,孩子们,有人不愿意回忆起来在竞技场里发生的事,不过这无关紧要。”沃尔夫拍了拍手掌:“肚子饿了吧?我们去享用晚餐吧。”

      餐车要穿过一段长长的空车厢才能到,苔丽丝扭动着屁股走在最前面,我几次怀疑她的细高跟鞋会不会卡在车厢的缝隙里让她摔个狗啃泥。
      “这只是个小小的欢迎仪式,真正的好戏是在明晚。”她扭过头来对我们说道:“所有的贡品会被精心打扮,在众人面前亮相,盛大的狂欢夜即将来临,等着瞧吧!”
      餐车的角落摆着一米高的古典花瓶,空气里有香薰蜡烛的气味在缓缓流动,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镶着金边的陶瓷餐盘能把人脸照亮,我有些无所适从地拿起沉甸甸的银制刀具,眼神止不住地向室内的陈设飘忽游离过去。
      苔丽丝挺起胸脯,吩咐侍者上菜,伺候我们的是一个带着可怖面具的人,穿着一身猩红色的礼服。
      “艾瓦克斯。”见我和卡克盯着人家的脸看,赛琳娜压低声音对我们说:“那是犯了罪的人,被凯匹特割了舌头当做奴隶。”
      我来不及想象他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被割掉舌头,菜肴便如流水般被送到了面前。
      我们首先享用了一道粉红色的汤,上面漂浮着许多草莓丁,当我把嘴巴靠近时,它的表面泛起了白色的泡沫。餐桌上还有炸得金黄酥脆的鳕鱼柳,夹着番茄酱、芥末、卷心菜、胡萝卜、生菜和洋葱的热狗,以及搭配着芹菜和蓝色奶酪汁的辣鸡翅。我和卡克大口大口地吃着,卡克甚至直接放下刀叉徒手抓着肉排啃起来,苔丽丝有些不屑地啜着茶杯的边缘望着我们,她哪里知道,在八区即使最厉害的厨子恐怕都做不出这样美味的口感,哪怕最富有的家庭也不可能在一顿饭就摆放出这么多令人眼花缭乱的食物。
      苔丽丝说,这都是帕纳姆国的传统美食,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传统”,至少在八区这些都是闻所未闻的。也许如历史书上所说的一样,当这片土地还被称为“北美洲”时,是有这样的食物的。但是很明显,现在能够继承传统的只有凯匹特。
      我还见到了一种奇怪的东西,放在餐桌中间,全身通红,有着长长的胡须和巨大的钳子。起初我以为那是摆设,但是苔丽丝说这是“龙虾”,他们用银质的小锤敲碎坚硬的外壳,用龙虾肉蘸着芝士吃。
      我的胃一下子塞满了过多的食物,它开始有些涨得难受,卡克的餐盘前也堆起了小山一样高的骨头。
      “满意吗?我的孩子们。”
      “我不行了。”卡克喘着粗气说。
      “别呀,还有餐后甜点没吃呢。”苔丽丝用别扭的音调说。
      “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吃饱了饭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苔丽丝把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她挥挥手,艾瓦克斯立刻端上来一个个盛在小巧玻璃盏里的巧克力冰淇淋,上面还加了曲奇饼干碎。
      赛琳娜一直注视着我们,她的眼神里有些慈爱又有些忧郁。很快我就明白过来,因为我们是贡品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等吃饱了肚子之后,迎接我们的就是惨无人道的厮杀了。
      有的人还在家乡吃着粗茶淡饭忍饥挨饿,有的人吃完最后的盛宴就要进行殊死一战,一时间我竟说不准哪个更可怜些。

      晚饭过后,沃尔夫让我们早点去休息,赛琳娜在我和卡克的额头各印下一个亲吻,当他们三个离开后,车厢里立刻寂静了许多。
      我把手揣进口袋,却摸到了一个棱角分明的东西,我把它拿出来一看,是一根棕色的尼龙绳手链,这是亚莉克希亚送我的新年礼物。
      我的身体像触电般回想起来,我的饰品并不多,这条手链难得是我喜欢的一个样式,新年晚会之后,我总是隔三差五地戴着它去一些重大场合,比如小伍夫的生日啦,和托斯科的约会啦什么的,收获节那天,我洗了澡,换了新衣服,却心慌意乱地把它放在口袋里忘记了戴。从这一天到来直到吃完饭的前一秒,我的心脏都在跳的飞快,但是看见它,我的心情却平静了不少。
      “是绿玻璃。”卡克说,他一直在偷偷看我。
      “你怎么知道?”第一次见到它时,对饰品没什么了解的我还以为这是绿水晶。
      “这一看就是做酒瓶的玻璃磨制而成的。”他看了我一眼,随后低下头去:“我家经常捡这种酒瓶去换钱。”
      “帮我戴上好吗?”我向他伸出手,他愣了一下,随后笨拙地将手链系在我的手腕上。
      “我记得每个贡品可以带一件家乡的东西作为纪念。”我说:“真是难得,我早上出门时还记得要戴它的,前往收获节的时候就忘记了,不过幸好我把它放在了要穿的衣服里,它跟着我来了。”
      “我没有什么东西。”卡克捏了捏他的衣服:“如果这件衬衫也算的话。”
      “唔,那恐怕不行。”我回忆道:“贡品们好像是会穿特制的衣服的,从被观摩的礼服,到竞技场里的运动服。”
      “喔,那就没办法了。”卡克皱了皱眉头:“你还不去睡觉吗?明天一早就到凯匹特了。”
      “说实话,我撑的难受。”
      “我也是。”
      我们俩个大笑起来,这是踏上列车之后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
      道了晚安走回卧室的时候,我在心里暗自想到,就算饥饿游戏里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我也不会主动杀死卡克,当然,他也别想杀死我。
      我扑倒在床铺上,脑海里想着父母、哥哥、阿蜜还有托斯科等人,此刻他们一定也在牵挂着我,说不定担心得迟迟无法入眠。
      但是我身下的床很软,躺在上面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棉花糖,我合上眼睑,想要忘记一整天的惊恐与劳累,逐渐接受现实。绣着花朵的蚕丝被子轻柔地盖在我身上,我很快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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