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新年 ...

  •   奈杰尔也心急如焚,我们的父亲,他还好吗?会不会在爆炸中受伤?还是在大火中遇难了?他要向着火光方向跑过去,但是治安警们的动作更快,他们举着枪包围了跑出来的人群,喝令我们都回家去,不许出来。
      外面的喧闹声逐渐散去,死一般的寂静很快把我们吞没了,我握着母亲发抖的手安慰她,奈杰尔一直伫立在窗边,尽管外面什么都没有。
      “没事的,一定有治安警跑过去查看情况的。”我的声音在清冷的房间里回响着:“再说父亲的工作是把货物搬到列车上,也许他已经离开了。”
      锅里的汤已经凉了,我们就这样静静坐着,没有人吃饭,也没有人动弹,只能听见挂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
      我们眼看着表盘的指针走了一圈又一圈,街道的路灯熄灭了,窗户像是被泼了墨汁一样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然而我们毫无困意,只是苦苦等待着一个消息,有消息就好,哪怕是噩耗也好……
      有一根针想要把我的眼皮缝在一起,但是大脑还是醒着的,我摇摇晃晃地抬起头,指针显示此刻正是凌晨五点,家门咣的一声被推开,冷风突然灌进屋内,我们立即清醒过来,奈杰尔更是受到了惊吓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看到父亲完好无损地走进屋,母亲立即带着哭腔扑了过去,抱住他冰凉的皮大衣,他看起来狼狈极了,满脸的油污和尘土,衣领上的鹅毛沾满了黑兮兮的雪花。
      “那是我今晚运的最后一批货,一大车厢镶满水晶和宝石的羊皮大氅,毫无疑问,是发给凯匹特贵族们的。”父亲一边脱衣服一边说:“我完成工作,目送着列车启动就离开了,刚走出站台,就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
      母亲细细地检查着父亲身上有没有伤口,突然她发出一阵惊讶的叫声,正在拿汤碗的奈杰尔和站在锅前的我都闻声望去——父亲的身后还躲着一个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的年纪,衣衫褴褛,虎头虎脑的,脸上还糊满了灰黑的泥泞。

      “呃,这个……”父亲挠着头说:“列车还没有驶出第八区就爆炸了,幸好是货车,车上没有太多人,有人也活不了啦,只是殃及了铁轨附近的几户人家。”
      铁道旁边确实是有人住的,不过那是八区最偏远最破旧的棚户区。父亲说,事故发生后迟迟没有多余的治安警到来,于是他和几个搬运工跑到棚户区帮忙,有一些人受伤,离铁轨近的几户人家还死了人,这个小男孩是他从废墟的瓦砾下挖出来的。
      父亲坐在桌前,呼噜呼噜地大口喝着热汤,从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们知道了这个棚户区男孩名叫伍夫,他的家人都死了,父亲救了他一命,并把他带回了家。
      我看着伍夫用小手捏着汤勺大口往嘴里送的样子,他看起来饿坏了,不止是因为棚户区是八区最贫穷的地方。
      接下来我们洗碗、休息,天亮后各自去忙碌,伍夫一直待在家,他现在是个无处可去的孤儿。
      几天后的夜晚,当我和奈杰尔一起从工厂出来,他神神秘秘地和我说,给伍夫找了个好去处。
      家里本来就不宽裕,如果要养第三个孩子更是拮据。奈杰尔故弄玄虚了一阵子之后才告诉我,他和菜市场的玛姬嬷嬷谈好了。
      玛姬的家人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纺织业并不像其他区的采石或采矿容易发生危险,但有些工作还是有意外发生。听母亲讲,玛姬年轻时,她的丈夫和小儿子都在法官家做工,薪水还算不错,可惜好景不长,有一年有工人过劳而死,法院在重重压力之下竟判决是死者的过错,这个结果引发了群众的不满,尤其是和死者有关的人,接下来发生了罢工和抢劫事件,一群丧失理智的年轻人手持铁棍和从治安警那里抢来的手枪连夜冲进法官家,杀掉了所有见到的人,包括玛姬那手无寸铁的丈夫和儿子。事后叛乱被镇压,暴徒被绞死,独身一人的玛姬失去了生活来源,在快饿死时只能去菜市场偷捡烂菜叶子吃,就这样她活了下来,接着做起卖菜的行当养活自己。
      常年寡居的玛姬很乐意收养伍夫,她用自己的旧衣服和从别人那里讨要的剩布料裁剪缝补出给伍夫穿的衣服,一见到伍夫便紧紧地拥抱着他不肯撒手。
      于是伍夫就在玛姬那里长住,偶尔来我们家里吃饭,托他的福,玛姬不再往我们要菜钱,我们也不再去别人的摊位。伍夫的气色好了许多,他现在应该比在棚户区时吃得饱,人也变得精神开朗起来,称呼我为姐姐,奈杰尔为哥哥。菜市场的人们也都喜欢伍夫,所以有时我和奈杰尔去菜市场,能看见他穿着拼接而成的衣服在各个摊位之间乱跑,东家给一个鹅蛋,西家给一个马铃薯,把他喂养得结结实实。

      天气越来越冷,我和奈杰尔去买菜时都要戴上厚厚的绒手套,所幸的是这一年就要结束了。
      临近期末考试,托斯科和我说的话明显变少了,即便考试内容少部分是帕纳姆国的历史,大多是些纺织的知识,只要有过实践经验很容易就能答出来,但是托斯科明显不是这种人。
      说到托斯科就不能不提另一个人,贝玲达,她最近总是在单方面地纠缠托斯科,不用像我一样特意和他保持距离。她吃午饭时坐在托斯科身边,不顾哈罗德等人的大声嘲笑,手工课时自告奋勇地和托斯科一组,放学也要一起回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在追求托斯科。虽说托斯科本来就很有魅力,他高大英俊,性格温和,家境又好,不少姑娘都对他芳心暗许,没有人能想到我——长相一般家庭也普通的傻姑娘能和托斯科走到一起,但这么直白示爱的,贝玲达还是第一个。
      除了上厕所和男女分开的体育课,托斯科被贝玲达纠缠的不可脱身,我倒是把贝玲达当做一个很好的掩护,也相信托斯科不会真的被她勾了魂。
      考完第一门测试后的下午,托斯科终于找到间隙偷偷对我汇报,贝玲达主动邀请他做舞伴。
      “你答应了?”我眉头一挑。
      “当然没有,我委婉拒绝她了。”托斯科说:“所以我要快点邀请你了才行,至少要走个流程,你要做我的舞伴吗?”
      “当然。”我说完之后,看了看四周嘈杂的人群,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哦不,我不能和你跳。”
      托斯科一定是舞会上的焦点,那么他的舞伴也必定会备受瞩目,成为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说不定就传到了我的父亲,尤其是托斯科父母的耳朵里,然后所有人就知道了我在和托斯科交往,至少和他关系亲密。
      搞不好我们的地下恋情就会曝光——这段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恋情,于是我们不能再偷偷约会、接吻,甚至还要被迫分开,而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发生的事情。于是我更加坚定地说了一遍:“我不能和你跳舞。”
      “为什么?”托斯科的表情像是难以置信:“茜茜,这是怎么回事?除了我之外,你还能和谁跳舞?”
      “嘿!说了多少次在学校里要叫我茜茜莉亚。”我皱起眉,压低声音对他讲述了一遍如果我和他跳舞可能会发生的后果,最后还对他说,我可以不去跳舞,反正每年的晚会上我也不去表演,如果非要跳,倒是可以和阿蜜莉娅一起。
      “所以我不能和你跳舞,如果你想让我们的恋情再维持得长一些,就不要将它暴露。”我又加了一句:“至少现在还不行。”
      “那怎么办?”托斯科直起身子,这个时候大多数想要跳舞的女生都已经找好了舞伴,连亚莉克希亚都被哈罗德约走了。
      我在心里一个一个数着班级里女生的面孔,耳朵里传来托斯科询问我如果邀请贝玲达跳舞,我会不会生气的声音。
      一想到之前对我态度恶劣的贝玲达要和托斯科跳舞,自然是感觉有些不舒服,但其实也没关系,毕竟贝玲达在这种场合一定会光彩照人,吸引人们的注意力,而托斯科也绝不会跳了一次舞就被她拐跑。
      贝玲达果然还没有找到新舞伴,她接到托斯科的邀请后欣喜若狂。我不禁开始好奇,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只是作为掩饰我们恋情的挡箭牌才被推出去的话,会做出什么表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不需要去工厂时,我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新年礼物。家里有的是针线,从厂里捡回来的一袋子布料也很不错,我又找来了一些旧棉花和纽扣,手指上戴好扳指,穿针引线、剪剪裁裁,身体和头部的棉花是要填充得最多的,关节处的缝合要紧密。第一个做好的是送给阿蜜莉娅的巴掌大的小熊,我挑选了一块金黄色的布,上面印着太阳花的图案,这是最接近阿蜜想要的金布小熊的样式了。
      之后我又拿出一块深蓝色的布做成小熊,打算送给托斯科。还有粉色的闪着光泽的、墨黑色的摸上去软软的、烟灰色的、淡紫色的、浅棕色天鹅绒的、还有花里胡哨的缝着椰树图案的……总共做了十只,有两只要送给奈杰尔和父母,剩下的在新年里随机送给同学们。
      记忆里,我们家也买不起玩具,所以小时候都是母亲亲手给我缝制的绒毛熊和布娃娃,稍大一点后,我也学着一起做,起先手指总是被针尖扎破,随后越来越熟练,为我的布娃娃做了好几套不同风格的衣服。
      奈杰尔则策划着一场新年大餐,只是为了攒够这顿饭钱,我们家在接下来的两周内只能吃玉米粥和腌菜度日了。

      新年的前一天很快就到来了,每逢年末,治安警们的监管也松乏了一些,市中心的广场已经竖起了许多印有八区区徽的彩旗,富人们的商铺也都张灯结彩。托斯科家应该会迎来一笔好生意,很多平日里买不起肉的居民也会许省吃俭用地去割一块肉回来庆祝节日。但是我主观地认为贝玲达家不会因为过节就生意兴隆,毕竟糖果不能当饭吃。
      我把背包塞的满满当当,在桌边切了些面包吃,然后打了一盆水擦洗干净身体。新年的衣服母亲已经为我准备好了,是一件蓝白相间的棉裙,这应该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衣服了。
      奈杰尔一早就出去了,应该是在准备所谓的惊喜,自从他毕业后,就终于可以尽情地施展他那些鬼点子了。
      今天不用穿丑陋的制服,孩子们都像是出笼的小鸟一样活蹦乱跳地奔走着。一路上我都没有遇见托斯科,尽管我要求过他除了在跳舞时不可以牵贝玲达的手,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落。
      礼堂的墙壁上挂满了各个班级画的张贴画,顶灯全部开着,把大厅照射得亮堂堂,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却没有找到一个熟人。
      庆祝活动很快就开始了,在一片掌声中,校长登上台发表了一篇冗长的演讲,当他宣布舞会开始时,掌声明显热烈了许多。
      灯光暗了下去,临时安装的射灯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光点在人们的脑袋上移动,学生们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尖叫,人群自动散开,一对对的女生挽着男生的胳膊迈入地板中央翩翩起舞,大家都穿着漂亮的衣服,哪怕遇到熟人,我也要仔细辨认一番才行。
      想要在昏暗和吵闹的环境里找到人是很可能的,我弯下腰抱紧书包,穿过一群群在跳舞或者站在一边鼓掌起哄的学生,走到了礼堂的墙边,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倒了一杯果汁喝,然后脱掉外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露出那件裙子——即便并没有什么人会看我。
      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开始反思自己拒绝和托斯科跳舞的决定是否正确,就在这是有两个人向我走来,是穿着乳白色开衫毛衣的中等身材男孩和身着深绿色裙子,头发梳成两个小南瓜角的女孩,应该是跳累了来喝水的。等他们走近了我才发现是哈罗德和亚莉克希亚,当我叫出他们的名字时,对方辨认了几秒钟才发现是我。
      “茜茜莉亚,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说我在这里休息,亚莉克希亚也红着脸表示不想再去跳舞了,哈罗德和我闲聊了几句就打算告辞,而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一等!”我手忙脚乱的拉开背包。
      “可是还没到零点啊。”
      “我知道,但是在这种人流分散的舞会上,我想要再次找到你们可太难了。”我掏出一个紫色的呢绒熊递给亚莉克希亚,一个墨绿的绒布熊给了哈罗德。在灯光下,紫色看起来很像是黑色。
      “哦,好吧,谢谢你,茜茜莉亚。”哈罗德跑到放书包的地方一顿翻找,随后递给我一双厚厚的羊毛手套——这手套一定不是他织的。
      亚莉克希亚解下手腕上挂着的几串手链中的一个递给了我,那是一枚用尼龙绳串好的透明绿色石头。
      “噢,是绿宝石吗?”我举起石头对着灯光眯起眼。
      “怎么可能,是人造玻璃。”亚莉克希亚说:“但也有一些价值。祝你好运,茜茜莉亚。”
      “你也是。”
      随后我又钻入人群中,人们正踏着整齐的舞步,幸运的是我又遇见了几个同学,背包也越来越轻了。突然我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光影中走动,于是我大喊着阿蜜的名字拦住了她。当我把精心缝制的金黄色小熊给她时,阿蜜发出了惊喜的叫声,然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就在这时大厅的中央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起哄和口哨声,我和阿蜜也牵着手挤到了前排,正看见一对男女中舞池中央翩翩起舞,我看了好几眼才发现,那个抢眼的男孩正是托斯科,而他身边的女孩是贝玲达。托斯科穿着得体的浅蓝色的西装,贝玲达就更美丽了,她烫了头发,穿着露肩的黑色长裙,正在举起托斯科的手转圈,就像是一只扇动翅膀的黑蝴蝶,哦不,更像是只翩翩欲飞的黑天鹅。
      每个人都在为他们鼓掌,贝玲达和托斯科看起来就像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尽管我知道托斯科是我的男朋友,他只是想跳舞,和谁都无所谓——该死,连我也无法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他们的优美的舞步熠熠生辉,几乎照亮了整个舞池。
      喇叭里传来新年的一分钟倒计时,于是学生们跟着大声喊起数字。按照学校的传统,最后的十秒钟大灯会关闭,我们陷入黑暗,当零点的钟声敲响后,所有的吊灯都会打开,把礼堂照亮。
      我在想,幸亏我没有和托斯科跳舞,我一定做不了像贝玲达那么出色。阿蜜莉亚对我说着什么,但是我听不清,只能听见人们大声喊着倒计时15秒的声音,于是我歪着脑袋,将耳朵对着阿蜜莉娅,就在这时我看见贝玲达揽住托斯科的脖颈,她的唇和托斯科的嘴唇贴在一起。
      紧接着,我的视线被黑暗笼罩了。

      当灯光再度亮起时,我看见贝玲达紧紧搂着托斯科,而后者手足无措地站立在原地,像是被吓懵了。
      我走出人群,托斯科立刻扭动着胳膊试图挣脱开贝玲达,他的表情不自然地扭作一团:“茜茜,你听我说,我不知道她会突然……”
      “我看到了。”我把礼物塞在他手心。看到贝玲达也跟在托斯科身后走过来,我拿出一只土黄色的备用小熊递给她——这只的耳朵少了一些棉花,纽扣眼睛也缝歪了。不等贝玲达回话,我便低下头抱紧书包,逃一般地钻进人群。
      贝玲达吻了托斯科,一定还有别人看见了。也许明天,也许就在今晚,关于他们的流言就会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我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也许我不用担心和托斯科在一起被指指点点了,贝玲达会是个更好的话题收割者,可是她亲吻了托斯科——喔,该死!她怎么能这样?
      但那是贝玲达主动的,托斯科是无辜的。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我心里说:在学校里没人知道托斯科是我的男朋友,贝玲达也不知道,否则她不会这么大胆。
      可是少数知道的人都认为我们并不般配。另一个声音说:如果大家都认为他们才是一对,那我以后又该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呢?
      那就告诉他们,他们搞错了。我在心里大声地对自己说:让贝玲达、托斯科的父母还有其他人都知道,我是托斯科一直以来的恋人。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其他的事情都只不过是试炼和嘉奖。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突然就舒畅了起来,脚步也加快了。

      奈杰尔告诉我不用去广场,活动结束后就直接回家,于是我急匆匆地往家里赶。一进家门,我就闻见了扑鼻的香气:餐桌上摆着一只肚子里塞满苹果和栗子,加了茅草和香料做成的大烤鹅、一个放了可可粉的大蛋糕、一些蔬菜汤、粗面布丁、还有从广场上领来的硬面包。
      母亲正在给壁炉添加柴火,父亲说这顿饭大部分是奈杰尔的努力,小伍夫在我们家里,正垫着脚尖摆餐盘,玛姬嬷嬷也受到了邀请,她应该提供了不少帮助。
      这确实是令人惊喜万分的,若是平常的新年我们顶多吃上一只不放佐料的小烤鸡,也不会有布丁和蛋糕。看来奈杰尔正式进入工厂后,也成为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那么几年后我也可以为家里创造很多收益,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前提是在成年前的收获节上我没有被抽中,这样我才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我没能搞到酒,这东西在八区是违禁品,那些小商贩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冒险。”奈杰尔弯下腰,用手指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头:“反正茜茜还没有成年,应该也不会想酒喝的吧。”
      “我可没兴趣,光闻到酒精的味道就受不了,更别提有人还想把它喝下去。”我把装着礼物的书包扔到角落。
      奈杰尔一边切蛋糕,一边招呼我们许愿望。八区的新年传统就是要吃烤面包或蛋糕,然后吃一口面包就大声把新年愿望说出来。虽然只是一个形式,但如果没这么做,就好像没有过新年一样。
      我拽下一只鹅腿放在小伍夫的盘子里,玛姬嬷嬷一边喝汤,一边热泪盈眶地说自己有了伍夫就有了依靠。我拿起一块硬邦邦的黑麦面包咬了一口,眼前浮现出托斯科的面容——但是这个愿望不能说,至少在这里可不能。
      奈杰尔挖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然后大声地祝愿起他的家人们。父母、我,包括伍夫和玛姬嬷嬷都得到了他的祝福。
      他把我刚想到的事情抢先说了出来,我气恼地耸耸肩,伍夫的嘴巴塞的鼓鼓的,含混不清地说希望每天都能有这样的食物——这倒是个真真切切的愿望了。
      奈杰尔温和地注视着我,我的上下牙齿互相摩擦着,撅起嘴巴,这下我只能想到一个愿望了。
      “呃,好吧——”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希望在接下来的收获节上不被抽中,平安地长大成年,然后进入工厂补贴家用。”
      在这之后还会有很多不容易说清楚的后续,托斯科、奈杰尔、伍夫、阿蜜莉娅……我还会遇到很多新的事情,就像是藏在云朵后面的星光,朦朦胧胧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子。
      “你不会被抽中的,茜茜莉亚。”奈杰尔柔声说:“八区有非常多的孩子,不会是你的,你会长大成年进入工厂,像我一样,在八区稳稳当当地生活一辈子,像我们的父母一样。”
      但愿如此。我轻声嘟囔了一句。为这一天、这段时间、这一年的劳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