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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世纪极限赛 ...

  •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精神还停留在睡梦中,眼前是蔓延无边的黑暗,于是大脑判断天还没有亮,应该继续睡下去。
      我在梦里居然闻见了炖煮食物的香气,这并不寻常,因为在第八区,大多数时候只有干面包可以啃,只要不被饿死就好,哪怕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也总该有一点力气拿起一根针把衣服上的口袋缝好。
      当我从床上彻底醒来的时候,已经有光线透过陈旧的玻璃照射进了屋内,那光线并不明亮,所以今天应该是个阴沉沉的天气。
      其实在第八区,阴天和晴天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大多数时候人们一睁眼就要被赶去暗无天日的工厂里从早上劳作到半夜。作为孩子是好点的,至少放学后才需要去工厂做活。
      作为孩子也并不全是好的:五十年前的一场战争,奠定了凯匹特在帕纳姆国不可撼动的统治地位,十三区被毁灭,而剩下的十二个区域需要在每年的收获节上选送一对男孩女孩前往凯匹特参加饥饿游戏,他们将在竞技场上奋力拼杀,最后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来。
      这就是凯匹特镇压各个区的手段:你们的孩子被其他区的人杀死了,所以你们将永远臣服在恐惧中,生活在对其他区的憎恨中,再也不愿意,也不可能和你的仇人联起手来对抗凯匹特。
      我揉着脑袋走进外屋,看见桌子上摆放的异常丰盛的早餐,哥哥和父母已经坐在了餐桌前——那散发着浓浓香气的食物原来是真实存在的:热腾腾的玉米糊、黑麦酸面包、奶油橄榄菜、糖霜饼干、酱鱼杂碎、甚至还有一大块羊奶奶酪。
      收获节之后紧跟着礼包节,这时的物资会比平时丰富许多,尤其是食物。在饥饿游戏期间,家家户户都会得到凯匹特发放的礼包,里面可能会有许多平日里罕见的美食。
      “茜茜莉亚,你在发什么呆?快去洗漱然后过来吃饭。”说话的是我的哥哥奈杰尔,他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右手轻轻敲打着碗边,灰褐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他今天的气色看起来比较好,我则对他吐了吐舌头。
      在脸盆里洗手的时候,我终于回想过来今天自己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多睡一会儿,在饥饿游戏期间的工作是可以稍微松懈一些的,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把时间花费在认认真真地观看完整场竞技赛上。
      等再过上两年,不,三年,我也不再需要前往收获节,提心吊胆的等着一个个被抽中的名字从那个凯匹特女人的嘴中念出,而奈杰尔在今年的收获节之后就可以不用担心了,他将正式从学校毕业,进入工厂成为一名纺织工人。
      “即便我不再参加收获节,也不能拿你的名字去换粮食。”奈杰尔在今年的抽签结束后这样对我说:“我成年了,可以去工作换取口粮啦。”
      我们家在八区属于普通的工人家庭,即便如此还时常出现食物短缺的情况,那么更加贫困的人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就更不用说了。在我们家最困难的一段时期,母亲发了高烧,父亲摔断了腿,没有劳作就没有食物,锅里面一粒米也没有,我饿的头晕眼花连走路都站不稳,于是奈杰尔偷偷去登记他的名字换来多余的食品券,代价是在收获节上写着他的名字的纸条将相应的多出几张,也就是说他被抽中的几率增大了,为此母亲担心的直掉眼泪,而父亲则拿拖鞋跟把他打了一顿,可是奈杰尔却毫不在乎:“比起去竞技场上送死,还是更担心现在就饿死。”他是这么说的。所幸他一直没有被抽中,而其他孩子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投影电视里已经在实况直播着竞技场的情况,我拉开椅子坐下,歪头避过奈杰尔的肩膀去看电视,手上不停地把奶酪涂抹到面包片上。
      厮杀进入了尾声,此时只剩下五个贡品在角逐最后的胜利者。今年是每二十五年举办一次的世纪极限赛,世纪极限赛会多出来许多特殊的规矩,也比平时举办的都要盛大,比如这正在进行的第五十届饥饿游戏,也就是第二届世纪极限赛,每个区需要选送比平时多一倍的男女贡品,而这么多的人数也导致了今年的拼杀格外激烈。
      “八区的孩子,今年太可怜了。”父亲说。
      八区的贡品们已经没有活着的了,所以丝毫不用期待胜利的桂冠会落在八区。一个男孩死在最初的宙斯之角,一个女孩死于变成火山喷发的美丽雪山,另一个被四区的职业贡品杀死了,最后一个男孩因为喝了湖里的水而被毒死——这不能怪他,我们每天都行走在钢筋水泥的工厂之间,能见到几棵树就不错了,野外生存的本领更是等同于零。
      事实上,八区的孩子哪一年不可怜呢?八区在饥饿游戏中几乎不占任何优势,目前还活着的胜利者也只有两名而已。我们没有功夫培训出职业贡品,平日里的劳作和学习到的知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你总不能拿一根绣花针去杀人吧?
      我咬了一大口奶酪面包,电视里那个十二区的女孩正在被一群凶猛的粉色大鸟围攻,她很快就招架不住,脖子被啄穿了,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流出,她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十二区,这是个遥远又陌生的地方,负责给凯匹特开采煤矿,但是来自十二区的贡品也一直处于生存的弱势。而现在除了那个将死的女孩,还有一个十二区的男孩活着,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我突然感觉有些无聊了,搏击,追杀,陷阱,不然就是死于恶劣的环境或者猛兽的攻击,我咽下最后一口玉米糊,站起身来。
      “我要出去一趟,傍晚之前会回来的。”我说着把没吃完的饼干盒子放进衣服口袋。
      “你要去哪里?”母亲嗔怪道:“到处乱跑可不安全,更何况,这不守规矩。”
      “我去见托斯科。”我大声说,他是我学校偷偷结交的男朋友,看了这么多天的比赛,他现在也一定闷得慌,不过我们的关系没有人肯认可。
      “哦,不行,我不允许你去见这小子。”父亲严厉地说道。
      “那么我就去见阿蜜莉娅。”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亲昵地称呼她为阿蜜。我头也不抬地说:“我们约好将礼包节里的好东西交换着吃。”
      虽然要求每个人必须观看比赛,但治安警总不可能把脖子伸到每个人的家里来监视他们是不是有在好好看电视,更何况我走的是屋后的羊肠小路,而治安警一般是只会在大道上晃荡的。
      “哦,她一贯如此,不是吗?”奈杰尔对我眨眨眼睛:“我想阿蜜莉娅也一定很想见到你。”
      父亲的鼻孔里发出一阵长长的哼声,从他知道了托斯科的存在后就学会了发出这种声音。
      “她没事的,我们的茜茜莉亚可是有很多朋友的。”奈杰尔微笑着说:“就算她遇到了什么事,凭她的聪明伶俐也能够化解的,更何况什么事的没有。好了,去吧,茜茜,记得天黑前回来。”
      我向奈杰尔抛了一个飞吻,对父亲骄傲地扬起脸,像是一只小鸟一样跃出家门,街道上果然没有什么人,大多数人都在观看最后的决战。
      我轻车熟路地穿过小巷,扣响了阿蜜莉娅的家门。
      “嗨,茜茜。”门后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阿蜜莉娅比我矮一个个头,但是远比我可爱的多,浅黄色的卷发,吹弹可破的皮肤,还有那忽闪忽闪的会说话的湖水蓝眼睛,她伸出柔软的小手去牵我的手,我则把口袋里的盒子拿出来递给她。
      “哦,是饼干!天啊,上面还有糖霜!”阿蜜惊呼道:“跟我来。”她牵了我的手就往里屋走。
      “你的父母呢?”我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阿蜜莉娅的父亲做靴子,母亲则为凯匹特人缝制五颜六色的毛皮大衣,他们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才有了阿蜜这么一个唯一的女儿,对她爱若珍宝,而阿蜜的运气也确实好,她被分配到了给手帕绣花的活计,这全部需要手工来完成,所以她不用待在震耳欲聋的车间里。
      “他们在忙着看比赛,但是我不想一直盯着屏幕看。”阿蜜在食品柜里翻找着:“给——这是给你的。”她把一个牛皮纸袋子塞进我怀里:“谢谢你给我带来了糖霜饼干,这是我给你留的牛肉干。”
      虽然我很喜欢牛肉干,但我还是推了回去,我觉得这很不划算:“我一会儿还要去托斯科那里呢,但愿我能换到新鲜的肉类。
      托斯科和我在学校里相识,我们背地里恋爱已经有一年多了,我们一起做课后作业,在操场后的柳树下偷偷接吻,他常常会从家里偷拿一些鸡肉的边角料或者牛杂碎给我改善伙食,但是我从来没有什么可以带给他的,只能讲很多笑话逗得他哈哈大乐。
      托斯科家经营着八区唯一一家肉铺,肉食在这里可是高档食材,普通人很少去消费,所以和他们家常打交道的不是官员就是一些治安警,因此他的父亲产生了一种优越感,便很不待见我,觉得能配得上他儿子的女朋友,应该是市长家小姐或者至少是面包房的女儿,而不是大多数如蝼蚁般过活的工人家。我的父亲也不喜欢托斯科,但原因大抵是觉得他的宝贝女儿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
      虽然同在八区,但是托斯科和我居然被划为了不同的阶级——确实,我的母亲每天在流水线上挑拣布料,而父亲连进入车间的机会都没有,他负责把做好的衣服搬运上火车,送往各地——大多数是凯匹特,小部分是其他区。但是又有什么不同呢?托斯科要和我一样去参加收获节,他被抽中的几率并不比我小——尽管我并不希望我们当中的谁被抽中。等到成年后他也一样要和我为了生计忙活,然后服从凯匹特的管辖,不同的是他卖肉,我做衣服。
      “喔,是这样啊。”阿蜜笑逐颜开,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差点忘了你是有名花有主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一些适合带给托斯科的东西。”
      “不要这样,我和托斯科只能算是比较好的朋友。”我故作生气地说。
      是啊,男朋友这个词对我来说太不切实际了,除了偷偷接吻,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更像是要好的朋友,毕竟我们想要在一起有着太大的障碍,主要是来自托斯科那边的,所以我们以后会怎么样还说不定呢。尽管托斯科喜欢紧紧握着我的手宣誓主权,说他就是我的男朋友,甚至还计划起从学校毕业就结婚的事情——结婚!他怎么克服重重阻力和我结婚呢?
      阿蜜莉娅为我找来了一些蔬菜:胡萝卜、洋葱、小黄瓜还有西红柿。她让我把这些菜带去给托斯科交换肉食,但是我想这些蔬菜她应该也保存了好久不舍得吃。
      “我应该多给你拿一些饼干的。”我寻思着。
      “哦不,这就足够了。”阿蜜莉娅甜甜地笑起来:“当然,如果托斯科给了你一些肉食,你也可以留一些给我。”
      “一言为定。”

      二十分钟后,我蹑手蹑脚地绕到了肉店后面,踮起脚敲了敲玻璃窗。
      如果我只是来见托斯科而不是来买肉的,那么他父亲可能会板着脸举起剔肉刀把我赶出去,所以我经常跳窗子进入托斯科的卧室,没有人发现,我一直做得很好。
      几秒钟后窗子哗啦啦地拉开了,托斯科高大帅气的身影出现在窗帘后,他指了指前门:“茜茜,进来,我家现在没有别人,我的父母去送肉了,不出意外今天就会产生胜利者,我想那些官员可能会好好聚会喝一杯。”
      我一进门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起来,亲吻如雨点般落在我的额头、嘴唇上。
      “嗨,托斯科。”我抬起头抚摸着他的脸:“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几天不用去学校,我几乎见不到你!”
      “不要急,我又跑不了。”托斯科拥着我穿过前厅的铺面,一股肉店特有的血腥味道钻入鼻腔,红色的射灯下,都是红白相间的肉类:一排排猪腿、牛肋条、羔羊、火鸡整整齐齐地挂着,鹌鹑、全鸡、乳鸽、剥了皮的兔子摆在桌台上,一条条香肠、排骨、肉干在铁钩子上晃晃悠悠。
      托斯科手脚麻利地包了一些小鸡腿、腌猪肉、咸牛肉这种拿了几个也不容易看出来的商品递给我,我舔着手指上沾到的油脂,真香,不论是奈杰尔还是阿蜜莉娅应该都会很高兴。
      当我知道托斯科是肉店老板的儿子时曾经吃了一惊:“那你应该不缺少肉吃吧?”
      然而托斯科的回答让我更加吃惊,他告诉我,店里卖的肉都是十区的养殖场送来的,好肉宁可卖出去补贴生计也不舍得自己吃,家里面大多数时候吃的都是卖不出去的不新鲜的肉,他偷偷带给我的碎肉,比他自己平时吃的都要好呢。

      我抱着托斯科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斜眼看向电视机里发出的荧光,一个男孩被食人松鼠的浪潮吞没了。
      “要看吗?”托斯科指了指电视:“很快就要产生胜利者了,还是不要错过这个精彩瞬间吧。”
      我在散发着油腻味道的桌边坐下,顺手从桌上的瓷盘里抓了一把坚果剥开壳,把果肉喂进嘴里。
      现在只剩下一区的女孩和十二区的男孩在进行最后的搏斗,他们俩浑身都鲜血淋漓的——说是搏斗,其实是手无寸铁的十二区男孩在被步步紧逼地追杀,只见一区的女孩将手里的斧头扔了出去,被十二区的男孩闪身躲过,斧头掉进了悬崖。现在好了,两个人都没有武器,也丧失了攻击力,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咽气,但是很明显一区女孩的状态更好一些,至少她还能站立。
      “看来胜利的又会是一区了。”托斯科说。
      “毫无疑问。”我说,不知为何心里感到一阵失落,他们赢的次数已经很多了。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柄斧头又从悬崖上飞了上来,正中一区女孩的脑袋。
      炮声响起,一区女孩的尸体被拖走,胜利的号角为那个男孩吹响,他捂着不断流血的腹部,黑色的卷发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英俊的面容扭曲成一团。看见来接他的飞机越来越近,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凌厉。
      今年的冠军是十二区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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