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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告白(四) ...

  •   清明上河园愣是被我们当成游乐场耍了。
      因为太累了,下午离开园子之前,我们正好又碰到一场戏剧演出,就顺便坐下听了一场戏。
      穿了一天的汉服,虽然闷的慌,一直出汗,但我还是很开心。
      当时我们三个换下衣服,老板说我们在太阳底下浑身冒烟。
      “要不我们一人买一件得了。”林邑说。
      “可以!”谢一鸣迅速回应。
      “用不着吧!又不是天天穿!还那么贵!”我说。
      “那又怎么了,喜欢就成了!”谢一鸣一边大声说完,一边又在我耳边悄悄说:“又不是没钱,我知道你喜欢。”
      谢一鸣这句在他看来无意的话,却像一根针冷不防的戳了我一下。我突然心里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很不是滋味——虽然和他们混在一块十来天了,可总有那些不经意的细节,让我觉得我就是个捉襟见肘没见过世面甚至有些粗鄙的穷小子混在他们这群闪闪发光的公子哥儿中,那种来自原生家庭的自卑感让我瞬间无地自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默今天穿的那一件就特别适合他,让老板拿套新的就行!”林邑这家伙真是多嘴多舌。
      一听要拿三件,老板高兴的合不拢嘴,麻溜地把三件衣服装好拎了过来。
      林邑又拉着谢一鸣和老板到一边不知道唧唧歪歪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我们才离开。
      那天回去的路上,我很沉默,他俩都以为我的太累了。

      在开封呆了四天后,我们回到了学校,而就在回去的那一天,我的自尊心被人留下了一道疤。
      当天中午,焕姐没有开车,打了个出租把我送到了火车站,因为我们三个一人买了一件衣服,又杂七杂八拿了一些特产,行李突然增多了,谢一鸣和林邑去取票,焕姐去买水,就留下我一个人守行李。
      我围着行李转悠,寻找方向感,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居然踩在了盲道上,我萌生了念头,想要走走试试。
      脚下凹凸不平,但却让我更加大胆放开步伐的向前走。
      可是我没走几步,就狠狠撞在了一排自行车上,哗啦啦的一声,车子全倒了。
      “一个瞎子乱跑什么!没娘养的废物!”一个中年的声音像刺耳的警笛。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鞠躬道歉。
      “得了得了,一个瞎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就一瞎子,看看东西压坏了没有!”
      “你说这瞎子不好好呆屋里,出来瞎溜达干嘛1碰瓷的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畅所欲言,丝毫没有顾及我的感受,好像我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任意被他们有意无意的辱骂。
      我手忙脚乱的摸索着,想要挽回些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瘫坐在了地上,被一群人围着指指点点。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闪开!“
      焕姐冲了过来,把我拉起来!
      谢一鸣和林邑也跑了过来。
      人群散开了。
      我像一块木头一样,被焕姐抱着。
      刚刚的一切如同万箭穿心一般。
      明明盲道是给盲人用的,为什么你们的东西占用了位置,还要警告我瞎子就不该出门。
      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一个个路人要用最恶毒的言语撕裂我最致命的伤疤。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从一开始就要沦为这三六九等社会的底层弱者。
      那些口口声声说关爱伤残人士的标语,突然听起来那么讽刺,只不过是一把把粉饰着花纹的刀——只不过是怜悯我们,施舍我们罢了。

      然而我只敢心里抱怨,我好像做不出什么有力的反抗。

      仔细想来我们的大学生活才刚刚开始没几天,甚至连半个月都没有。
      可是在我没有白天黑夜的日子里,恍若隔世。
      勉强习惯了在食堂吃饭,偶尔带回宿舍。
      但我始终还不习惯洗澡的时候,谢一鸣站在旁边。
      因为时间还短,我又不是特别适应眼盲的生活,这些看似熟能生巧的事情,于我而言还是很困难的。
      我太过于小心翼翼了,这不是矫情,这是一个人失去眼睛之后的必经之路。
      你不妨可以试试,我猜每一个明眼人闭起眼睛走路,都不敢大步流星的向前迈进。

      刚开始那几次,谢一鸣帮我洗澡,其实我一直“胆战心惊”,究竟怕什么,除了羞涩,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能是我作为同志易于其他男生的心理,又或者是就我个人过于敏感的性格所致,而洗完澡之后,那所谓的担心害怕又被我内心的自责占据——我特码就是个变态!他是我哥啊!我们也都认识好多年了,我们都是男的!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就事论事的时候才想起来,而且是隐私,我也从来没和第二个人说过。
      还有就是,我拗不过他,还是他把我俩的内裤一起洗了。
      另一方面,林邑短短几天内就想我坦白,我是真的感觉很突兀,况且一见钟情的是他,而我一个瞎子几乎连自理的能力都还没有就要忙着去适应新的生活,这些都已经让我应接不暇,何况是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告白。
      我当时除了惊讶意外,并没别的感触——完全还是两个新同学刚刚互相认识慢慢了解的阶段。
      爱情难道不应该是一件来日方长的事情吗?

      而且我的小心思一直都是在谢一鸣身上。

      对于谢一鸣,正是由于他的身份,我的顾虑,让我对他的感觉有一点微妙,虽然这短短几天的时间似乎缓和了不少。
      之前作为同学朋友,我羡慕他,而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弟,憎恨算不上,但敌视与不满,从一开始他就过着锦衣玉食,父疼母爱的生活——而我与之大相径庭,一直扮演着一个穷人的角色,从我记事起,母亲就起早贪黑的工作,我们娘俩挤在一个巴掌大的出租屋里遮风避雨,那与生俱来的自卑,让我不由自主的就意识到和谢一鸣相差甚远,也是望尘莫及。
      从小灌输的贫穷思想,让我骨子里的不服气变成了生闷气,不敢宣泄,不敢表达,怕惹事,也怕给母亲惹事,现在想想,这可能不是懂事,而是懦弱。
      从开始说起大一的事情,你也应该多多少少感受到我是个小心思很多的人。

      这几天由于林邑的掺合,我和谢一鸣的关系看起来似乎缓和很多。
      可是就是这种错觉,让谢一鸣觉得我完全愈合了这三四个月让我人生境况发生巨大转变的伤口。
      他总试着,甚至努力着用自己最好的方式想要去抚平我的伤口。
      可是他不懂,有些伤口,只能用好长好长的时间才能治愈。
      而我又偏偏喜欢上了他,潜移默化中,不知不觉中,一厢情愿的把他臆想成一个善解人意的——我的单向暗恋对象。
      但是,好像,善解人意,真的是一种天赋,不能无差别的对每一个人都要求这么苛刻。

      何况,我自己都说了,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而且当时我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自己是个基佬,居然还想这样要求,有的时候我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太恶心——我活到现在最成功的事情,就是学会坦然接受自己是个同。

      所以我对谢一鸣的那种情感真的是无法言语的复杂——对身世的仇视,对感觉上的喜欢。

      我想谢一鸣不会想的那么复杂。
      一个阳光帅气,性格温和,看一眼就能温柔岁月的男孩子,怎么会有我这顾虑深重,复杂多变的内心呢?

      话又说回来,直男总会用你无法预料的最直最爷们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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