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仲心宛琴

13、运动会

　　小时候，听过一个传说。
　　有一些灵魂将要转世的时候，天神会怜悯他的命运，而特地来拯救。天神会把一些注定要承受苦难的灵魂招去，用法力把这个灵魂分裂。
　　一半的灵魂会得到神的祝福，健康，幸福地过一生。
　　一半的灵魂则必须承受着命运所赐予的苦恼，无法解脱。
　　而这两半灵魂带着天神的恩赐降临人间，就成为了兄弟，孪生兄弟。
　　所以，由一个灵魂分成的兄弟，心灵相通，命运却相隔云泥。
　　莫天遥静静地望着熟睡的天远，那张与他同样俊美的脸庞，宁静而和平。
　　如果，他是天神决定了要承受苦难的一半灵魂。
　　那么，一起来反抗吧。
　　我们原本就是一体的，痛苦不应该由你来承担，如果真的有一天到了不得不面对命运的时候，情愿，被收回的人是我！
　　因为，我是你的……哥哥！
　　********************
　　“我让你做的事，他有没有答应？”
　　“放心好了，莫天远那小子一定参加。”
　　“很好，这是报酬。”
　　看着贺前离开，苏忆寒慢慢扬起一个冰冷的微笑，说过了，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运动会的日子向来都是令人欢呼雀跃的，可以放下书本整天地在学校里乱逛，而不必担心有人检查，偶尔高兴了就去大操场看比赛，真的是怎一个爽字了得。
　　秋高气爽，阳光灿烂。
　　才开幕没多久，教学区里已经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从高一到高三的学生都聚在操场，原来怎么看都很空旷的操场，眼下已经要让人感叹一下人口爆炸问题了。
　　参加比赛的人是跃跃欲试了，不过更多的却是闲人乱窜。
　　男生们有自己的活动，同样是体育运动，可惜运动会只比田径赛，想打球只能自己组织了。
　　女生们在散步的同时，当然还不忘嚼嚼八卦，只是现在的焦点人物，却是高一的某人。
　　“啊，不愧是兰陵高中一大盛事，这个时候是捕捉帅哥的最好时机了，小蛮，你说呢？”
　　阿果拖着路小蛮游荡在操场上，这小妮子完全就是出来打猎的么，看她那兴奋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好像一只狼冲进了羊群。
　　路小蛮有气无力地跟在阿果身后，差点就口吐白沫昏倒在地了：“大姐，从开幕到现在你已经拖着我走了七圈了，你就不能歇会儿么？”
　　“哪有，明明才六圈半！”阿果早把路小蛮事后会扁死她的担忧抛在了脑后，眼睛四处乱扫，四米以内的异性生物个个避走。
　　这女人的目光（经过一个多月的改造，阿果的性别特征已经比较明显了）好邪恶啊！
　　“哎，小蛮，那边那个长得怎么样？”
　　“丑男！”
　　“那个呢？”
　　“青蛙！”
　　“那……那个呢？”
　　“科学怪人啊！”
　　“那么，那座大冰山呢？”
　　“……”
　　阿果刹那间后悔得想去撞豆腐，什么才是花痴的最高境界啊，看着路小蛮在一秒钟内从软啪啪快要昏倒的边缘变化为脸红心跳，精神抖擞，她的下巴差点就脱臼了。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冰山莫天遥出现在两人十米开外的地方。
　　“小蛮……”阿果伸手在路小蛮鼻尖前来回摇动，而后者却毫无反应，神思早就被某人勾走了，唉，真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路小蛮哪有空管阿果怎么想，这几天被一个苏忆寒，一个莫天远弄得晕头转向的，差点连东南西北都认不清了。好不容易遇上了莫天遥，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搭讪的大好时机。
　　咳，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只有看到这座冰山时，心跳会不自觉开始加速呢？还要胡思乱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真的掉进了他的忧郁里，再也回不了头了？
　　很不厚道地甩下阿果，路小蛮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比较文静地靠近了莫天遥。
　　“天遥学长，好巧啊。”毫无特点的开场白。
　　莫天遥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双手插在口袋里，脸庞略带骄傲地扬起，却依然没有丝毫表示喜怒的特征。
　　看到路小蛮，他只是让嘴角很小地动了一下，淡淡飘出一个字：“哦。”
　　阳光温暖，一阵冷风就这么突袭了路小蛮，真是大冰山耶，多说几个字好像会出人命一样。不过路小蛮依旧保持了标准的淑女式的微笑，“呃，啊，那个，学长今天是不是要大显身手啊，真是看不出来，其实学长是空手道高手呢。”
　　路小蛮努力地活跃气氛，想好歹撬开冰山的嘴，说几句正常人能承受的话来，却没有发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几乎都要结出冰晶了。
　　“我没兴趣。”莫天遥态度冷漠，琉璃般莹润的双瞳冷若冰霜，仿佛路小蛮是一团空气！
　　他只是站在原地，对着空气做了很淡的回应。
　　什么嘛！
　　路小蛮不由有些泄气，这次的莫天遥，比上几次还要冷漠耶，他好像根本不愿意跟自己说话。她垂头丧气地呆在原地，绞着自己的衣角，想说话又觉得无话可说，实在是太郁闷了。
　　“高二男子400米，请运动员到位；高二男子400米，请运动员到位。”
　　突如其来的广播救了路小蛮的命，她猛然想起几天前莫天远似乎说过他要参加这个项目的，那么作为兄长的莫天遥应该要去为弟弟加油吧。瞅着莫天遥毫无反应，路小蛮忍不住小声提醒：“天遥学长……那个，天远……学长要开始比赛了耶。”
　　“什么？”莫天遥一怔，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是惊讶。
　　路小蛮向大操场张望了一下，比赛似乎已经准备开始了呢。“男子400米啊，天远学长说他一定会得冠军，不去……”
　　不去为他加油么？这句话路小蛮还没说出口，莫天遥突然脸色大变，丢下路小蛮转身就冲向了大操场的方向！
　　怎么回事？刚刚还神色冷峻的莫天遥，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狼狈地离开？
　　那一刻，路小蛮在莫天遥脸上读到的，是惊慌失措以及刻骨铭心的悲伤！
　　说错了什么吗、。莫天远要开始比赛啊，路小蛮愕然望着莫天遥消失在大操场方向，不会吧，难道不去加油会导致兄弟反目，那死小子不会这么无情吧！
　　不过，呃，自己好像也答应了某人要去加油的。
　　自封绝对守信的路小蛮当然不想事后又被某人抓住把柄攻击一番，连忙也向大操场跑去。那个，在终点截住那小子也算为他加油了哈，反正他在跑也不知道终点的情况哈！
　　一阵风喃喃地吹动路小蛮的发丝，耳语是看不见的忧伤。
　　****************************
　　大操场上喊声震天，几乎聚集了所有的女生，也难怪么，兰陵高中值得一看的人物也就这几个了，没见跑道尽头水泄不通，路小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去。
　　！！！呀，怎么会这样！
　　正当路小蛮准备好了揶揄加夸赞的套话，想狠狠涮莫天远那小子一把时，这才发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
　　啊啊啊，为什么男子400米的冠军是贺前，而莫天远这个家伙根本连个影子也没有啊！
　　路小蛮感到脑子一阵短路，难道又被那小子耍了？他根本没参加么，还是自己记错了比赛内容？不然就算失手不是第一，也不会连影子都没有吧？
　　“哎，真可惜，我本来还看好莫天远的，他居然没有跑完……”
　　“就是啊，不过莫天遥冲出来的时候，好帅啊。”
　　两个女生一边谈话，一边准备离开大操场，经过路小蛮的身边，突然就被这个奇怪的漂亮女孩抓住了：“对不起，请问一下，莫天远有参加这场比赛么？”
　　“呃。”两个女生吓了一大跳，其中一个个子高些的认出路小蛮就是当初莫天远寻人启事事件的女主角，不由神秘地笑了起来：“有啊，可是他没有跑完，太可惜了。”
　　“没有跑完？为什么？”
　　“不知道，他跑了一半就不太对劲，那个时候莫天遥突然冲进了跑道，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把莫天远强行带走了。”
　　“冲进跑道？”那冰山究竟怎么回事？“那不是影响比赛么？”
　　“那时候莫天远已经落在了最后，脸色很差的样子，也不知道……”
　　“那，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好像向水池那边去了吧。”
　　“谢谢。”路小蛮扔下两个一愣一愣的女生，调头就往水池边跑，奇怪，干嘛那么关心那小子！
　　*************************
　　心脏处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烈疼痛。
　　果然勉强进行比赛，这个不争气的身体又开始发威了呢。
　　莫天远无力地倚在莫天遥身上，脸色不断苍白下去，骇人的青紫蔓延在他的唇瓣上，仿佛是一种诅咒，让他虚弱得好像立刻会死掉！
　　“天远！天远！”莫天遥焦急地唤着弟弟的名字，用肩膀抵住他逐渐软下来的身体，“天远，你撑着点天远！”
　　莫天遥手忙脚乱地在身上寻找着药物，莫天远却因为找不到支点而摔倒在地！
　　“哥……”几不可闻地轻喃，莫天远唇上的紫色更沉郁了，他躺在地上，昏眩的黑暗铺天盖地地袭来，痛楚褫夺着他的神智，仿佛要将他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心脏，好难受……
　　想要被生生地撕裂开来，痛苦从心脏一直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哥哥焦急的面孔，正愈来愈模糊，听得到他在不断地唤自己，可是，可是无法做出回应，哥哥，对不起，我没有力气回答你……挣扎着捂住胸口，莫天远的手指也正逐渐变成紫色！
　　渐渐，连呼吸也被剥夺，莫天远开始喘息，剧烈地喘息！
　　他张开嘴，用力用力地呼吸着，可是能够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窒息……
　　哥哥，哥哥，我没办法呼吸……我……我……好难受……哥……哥……
　　“天远！”莫天遥终于找到了速效救心的药物，欣喜地抓住弟弟的手。
　　一片冰凉！
　　“啪嗒！”药丸从莫天遥手中滑落，散了一地。
　　莫天远面孔苍白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学长！”
　　路小蛮终于在水池边找到了莫氏兄弟，正要松一口气，却蓦然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吓得她几乎忘记了思维！
　　莫天远仿佛已经死去了，仰躺在地，脸色没有任何血色地惨白，莫天遥伏在他的胸口，绝望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在那张一向冷漠的脸庞上，努力搜寻着弟弟已经极为微弱的心跳。
　　“快，叫救护车！”
　　终于，在那冰冷的胸膛里找到了一丝生命的迹象，莫天遥向着路小蛮嘶声大吼，用力按压着弟弟的胸膛，他的脸色也同样惨白得近乎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