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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初露锋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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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左丘带着花卿尘等人忙着侦破下毒案的幕后黑手。山崖上的尸体被左丘翻了无数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习武之人,在山上被人刺中胸口,跌落在山崖树上。他跟下毒案有没有关系?不知道。在这样一个时间,出现这样一具尸体,实在是值得怀疑。
丹寻试着帮忙找过下毒之人,但没有成功。“好运不是随时都能有的,”穿着小号捕快服的丹寻坐在左丘的砚台上,懊丧地说:“那些人都是藏头藏尾的,没事儿在房檐上飞来飞去,这里的老鼠们没那本事认出。有限的几条线索我已经告诉你,剩下的就靠你了。”
“让大仙费心。”
“见外,叫我丹寻。”
“丹寻。”
这只小老鼠一会儿让人叫她“大仙”,一会儿又喜欢让人叫她“丹寻”,左丘拿不准,每次都先恭敬地称呼一声“大仙。”丹寻似乎很受用,然后又觉得把自己叫老了,让左丘改称“丹寻”。
丹寻问出的线索是:似乎有四拨人在暗中监视左丘,每拨人数不定,有一个的,也有五个的。这几拨人互不来往,互相提防。李寡妇家房顶上的打斗就是这四拨中的两拨人在打斗。由于老鼠们懒,不会追人跑很远,所以这些人住哪,什么来头,都不知道。
左丘虽然觉得这些线索匪夷所思,自己何德何能,居然惹得四拨人同时监视,但丹寻的话他不能不重视。他谢过丹寻,带着花卿尘和陆常去那些监视者习惯呆着的地方查看、搜寻、盘问。
左丘忙着破下毒大案,将祁阳县日常的小案件都甩给莫雪瑶处理,比如谁家走失一只鸡,谁家丢了一个碗。莫雪瑶凭着气味追踪技巧,总能找到。
莫雪瑶很高兴,她逐渐找到了破案的诀窍,也找到了自己可以发挥的点。“我的鼻子似乎比一般人灵敏。”
“嗯,比狗鼻子和猪鼻子都灵。”丹寻得意地说,“我的功劳,是我发现并激发了你的潜能,你的嗅觉和味觉比一般人好。”
最近,丹寻一直训练莫雪瑶按照气味寻找物品,或根据物品的气味找它的来源与踪迹。莫雪瑶甚至期待每天都有一点小案子让她练手。当然也不是所有案件是单靠气味就能断的。
县城绸缎铺的张掌柜核算时,发现丢了一匹素锦,店里的两个伙计都不承认是自己偷拿了,张掌柜请莫雪瑶帮着断案。
莫雪瑶到了绸缎店,问:“那匹素锦原来放在那里?”
小伙计赵二指着柜边的一个角落说,“今早还在那里,晚上结账时就发现没了。”
“你们最后注意到它的时间是什么时候?”莫雪瑶再问。
“中午东大街那边的谭秀才娘子来买布时,还在。”另一个小伙计李贵柱说。
“这之后,又有谁来过?”
“老包子铺的王娘子,林举人和他的夫人,颜氏绣庄的翠儿,桂花楼的闻掌柜。”
“这几个人不太像是能偷东西的人。”莫雪瑶分析道。
莫雪瑶走到那个放素锦的地方,仔细闻了下,问:“下午这段时间,你们谁出去过?”
“都没有。”
莫雪瑶排除了某个伙计单独做事的可能。凝神静气,在不同的气味中仔细分辨,莫雪瑶走到柜台下,掀起桌布,一匹蓝色素锦静静躺在地上。
“这是谁干的?”张掌柜叫起来,忙将那批素锦抬起,拍打上面的灰尘。
两个小伙计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想想,今天下午有那个小孩来过?”莫雪瑶又问。
“掌柜家的宝哥儿来过。”赵二小声说。
张掌柜眼一瞪:“这跟宝哥儿有什么关系?”
两个小伙计低头,默不作声。
莫雪瑶说:“为了不冤枉人,您最好请宝哥儿来一趟。”
宝哥儿今年八岁,胖乎乎的,见了莫雪瑶也不陌生,“莫姐姐好,今天莫言信在学堂不听话,被老师罚了。”
“他怎么不听话了?”莫雪瑶有些上火。
“老师让大家默写,他在那里说话。”
“回去我说他。你今天来过店里吧?当时手里还拿着块芝麻糖。”
“咦,神了,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把素锦拖到柜台底下了。”
“那是我不小心碰倒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宝哥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莫雪瑶。
“狗娃!你怎么能将素锦拖到柜台下?!这东西贵着呢。”张掌柜又咆哮开。
“我怕被你发现了生气。”宝哥儿缩了缩脖子,低下头。
张掌柜气得要打宝哥儿,莫雪瑶急忙拦住,“张掌柜,不是我说你,你总是凶孩子,孩子以后遇事儿就不敢跟你说实话。就像今天这事,他肯定是不小心碰倒了素锦,怕被你发现凶他,就趁着店伙计不注意,悄悄将素锦拖到柜台下。如果你平常和蔼些,就不会有今天这个误会了。”
张掌柜依然有些生气,但不再想着打宝哥儿,朝着莫雪瑶堆笑:“莫捕头,今天这事儿麻烦你了。”
“没事儿,找到就好。”莫雪瑶笑笑,“你可不能再凶宝哥儿了。”
“行,看在莫捕头的面子上,这次就饶过他。”
莫雪瑶告辞出门,正好碰倒闻彦冲。
闻彦冲依然是一身菜青虫似的白鹿书院校服,冲她笑着,白色的板牙在阳光下特别显眼。
莫雪瑶穿着藏青色的捕快服,雌雄模辩,英姿飒爽,俏生生的站在街上,问:“大葱,你都中举了,怎么还穿着白鹿书院的校服?”
“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穿,我来拜别县城里的老师,过些日子我要去京城学习。”
“好呀,没准儿以后我也会去京城呢。”据花卿尘说,左大人过几个月可能会被调回京城。
“我在京城等你。”
“你现在回家吗?”莫雪瑶问。
“回。”
“一起吧。”
两人肩并肩,朝向阳村走去。
一路上,莫雪瑶蹦蹦跳跳的,向闻彦冲说着衙门里的趣事和自己的办案心得:“凭我这灵敏鼻子、再有足够的细心和耐心,我相信我一定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捕头,以后我就跟着左大人断案。”
“你会成为一代名捕。”闻彦冲肯定地说。
“一代有点太大了,名捕倒是可能,呵呵。”莫雪瑶认为自己应该谦虚点。
“我家桂花楼大厨的位置还要给你留吗?”
“留!万一我失业了呢,你娘说了,全大靖任何一家桂花楼,都会给我留一个大厨的位置。”
闻彦冲笑,“我什么时候能吃上莫大厨的菜?”
“今天就行,先去你家做大餐,再回我家。”
“好。”
“有大餐?!”丹寻从莫雪瑶的腰包里探出脑袋,四下查找,“大餐呢?”
莫雪瑶将丹寻从腰包里拖出,拿出几粒花生给她。
丹寻坐在莫雪瑶的手心上,嚼着花生说:“我刚刚听到有大餐。”
“我刚才说的,先去闻姨家,再做大餐。”
“哦,前面没听到,那我再等等。”
“丹寻怎么了?”闻彦冲对丹寻还算熟悉。刚才一直没见到她,原来躲在了莫雪瑶的腰包里,那么安静,这很不像丹寻的风格。
丹寻躺在莫雪瑶的手心上,翘了翘自己的伤退,莫雪瑶解释:“丹寻腿伤了,傅神医说要静养三个月,这些日子,丹寻都躺在我腰包里睡觉养伤,只在吃饭时出来透透气。”
“今晚给丹寻多做点养伤的。”
丹寻冲闻彦冲露了个笑脸,这孩子不错。
在村口,他们被李大婶拦了下来。
“莫丫头,你看我家这头牛最近有些蔫儿,是不是中毒了?”祁阳县的民风比较淳朴,以前大的偷盗和杀戮没有,只偶尔有点小偷小摸,但自从发生了张屠户毒杀大李子的事件后,整个祁阳县都有些疑神疑鬼。
莫雪瑶已经处理了好几起怀疑自己中毒的小案。
莫雪瑶看眼赵大婶身后的奶牛,低着头,蔫蔫的,有气无力。
“大婶,你今天喂牛了吗?”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两天没喂它了。”
“大婶,那毒可金贵着呢,一般人买不起也买不到,您啊,别自己吓唬自己。”
“晓得,我得赶紧喂牛去。”
李大婶牵着牛走了,莫雪瑶伸了个懒腰,“这些案子越来越没难度。”
闻彦冲笑:“县里哪能天天有大案子。”
“所以,我以后要去大理寺,那里堆着全大靖的疑难杂案,都是大案。”清亮的女声在风中飘荡,夕阳照在莫雪瑶的脸色上,幻化出五彩的斑斓,自信乐观的女孩让人着迷。
在闻家,闻红音将莫雪瑶拉到一边悄悄问:“瑶瑶,上次你来说,王虎和他身上的那把匕首有蹊跷,让我把人和匕首都藏好。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不踏实,你跟闻姨透个底,这里有什么风险?”
“闻姨,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就因为出现了一把类似的匕首和一具尸骨,县衙被盗两次,尸骨都丢了,左大人被刺杀了好几次,最后还被下剧毒,如果没有丹寻,左大人早就入土了。王虎的这把匕首跟那把匕首类似,所以左大人叮嘱,让您将人和匕首都藏好了,千万不要面世。”
“行,我知道了,你去做大餐吧,你和丹寻都受过伤,你多放点人参之类的补补,临走你再带些,我都给你装好了。”
“好嘞,闻姨,你也别急,只要不让人知道,啥事儿没有,背后的人都盯着左大人呢。”
莫雪瑶在闻家做了一桌子菜,连吃带打包,回了家。
莫念慈有些看不过去,“瑶瑶,下次去你闻姨家,能不能少做点菜,不要再打包回来?吃相太难看。”哪有去人家,不光吃,还打包带回来的道理,而且越来越多。
“娘,这里好些是给丹寻做的。闻姨说了,我是她桂花楼未来的大厨,我在她家做顿饭,理所应当。”
“那是你闻姨跟你客气。”
“闻姨才不跟我客气呢,我就是招人喜欢。”莫雪瑶挽着莫念慈的手臂撒娇。
“你呀!”莫念慈用手指点莫雪瑶的脑袋,“也就你闻姨喜欢你,换个人,早碰壁了。说吧,今天回来你有啥事儿?”最近衙门里的事儿多,莫雪瑶轻易不回家。
“没事儿就不能回来啦?”
“鬼头!”
“有人告状,说言信在学堂不听老师的话,我回来说说他。”
“那你赶紧去,好好教育他。我给你铺床。”
“还是娘亲对我好!”
莫言信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来自亲姐姐的教育可比老师和亲娘的教育狠多了,屁股上的红肿半个月才消,当了捕快的手,怎么越来越重了呢,莫言信暗自发狠,“我也要练武!”
接下来的几个月,冬去春来,莫雪瑶依然忙碌,左大人对下毒案的调查,迟迟没有结果,那些监视者似乎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花卿尘的脸色越来越臭,也不知谁惹了他。
一天,莫雪瑶在衙门的厅堂里,听到花卿尘对左丘说:“大人,京城那边顶不住了,他们弹劾你故意搁置案件,纵容包庇罪犯,甚至还弹劾你任用巫医,夺人性命,皇上想保也保不住您了。
左丘坐在那里,敲着桌子:“他们越急,可能的漏洞就越多。”
“问题是,段大人并没有查到什么,后党纯粹就是为了报复,尤其是承恩候现在还瘫在床上,他们把怒火都发泄在您身上。”
“随他们去。”左丘站起来,“山崖上那具尸体运到京城了?”
“段大人已收到,在暗查。”
“但凡做过,总会有痕迹,或许我们漏掉了什么?”
“该查的都查了,我们还会漏掉什么?”
左丘在厅内来回走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果然,第二日,有黄门钦差来宣旨:因左丘办案不力,贬为营州卢龙县县丞,一个月内到任。
花卿尘听了后,当场站起来,说:“大人,咱辞官不做了。”
左丘摇摇头,示意花卿尘冷静。他接旨后站起来,请钦差入衙内喝茶,钦差却连赏银也不接,直接走了,全程面无表情。
“欺人太甚!”花卿尘大为光火,这是不给左大人活路。
卢龙县虽然是北疆最大的一个县城,但因为紧挨着鞑靼,经常受到侵扰,民风彪悍,生活困苦,没有一个官员愿意去那里任职,因为那不是去任职,那是去送命。而且让一个月内到任,就是根本没有给准备时间,万一路上再遇到刺杀,找谁说理去。
左丘却显得很平淡,他将圣旨交给陆常,吩咐陆顺收拾东西,让花卿尘将衙门里的人都召集起来,宣布这个调任消息。
经常不露面的县丞和县尉来了,胖胖的县丞韦福捧着左丘转交给他的各种公文,感叹:“有左大人在的这三年,我享够了清福,不知将来的知县是什么样的,总归没有左大人您好,今晚我请客,敬您三杯酒。”
“过奖了,今晚,我请大家吃一顿,有酒咱们晚上喝!”
“好!”“好!”众人纷纷应好。
左丘吩咐:“现在,都去办自己的事儿,我走后,大家不要乱,做好本职的事,等新来的知县。”
“大人,”县尉尹展鹏突然说,“我不当这县尉,我跟你走!”
“我也跟您走!”“我们也跟您走!”好几个捕快和衙役说。
“我,左休文,谢谢大家”左丘眼含热泪,向大家拱手,“此去卢龙,路途险恶,前途未卜,大家还是在祁阳呆着,若有机会,日后再见。”
“越是险恶,越要护好大人,我跟您去!”尹展鹏说。
“对!我们要护着大人。”
“大人,”花卿尘说,“按照路程,我们最晚后天就要走,否则赶不到,算抗旨。这一路上也不知什么情况,临时雇人护送已经来不及,何不妨让兄弟们护送您一程,到了卢龙再请他们回来。”
“对,让我们护送大人。”
“大人,”县丞韦福拱手道,“您为祁阳县做了许多事,就让他们护送您去卢龙吧,县衙里的事儿我带几个人顶着。”
“大人,让我们去吧!”在众人的强烈请求下,左丘终于同意带人过去。
“卿尘,你把要去的人整理一个名单出来。如果是家里独子,坚决不能让他去。身体和武功弱的,也都留下。剩下的,每人给一百两银子,算是辛苦费,万一有个好歹,家里也有口饭吃。”
“行,大人,这事交给我。”
莫雪瑶站在人堆中,也嚷嚷着要跟去,但又怕左大人和娘不同意她去,怎么才能让他们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