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泽春

3、第 3 章

　　祝枝的动作不急，打开微信，却是没太细看，直接点进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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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屏幕上没有多余的消息，一个小时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祝枝在原地等了一会，忽然不知道她刚刚快步走出来是为了什么。

　　屏幕上仍是保持着先前的样子，没有任何一条新消息发出。祝枝左手握住右手肘上的大臂，以鼻息叹了声气。
　　仔细一想也是正常的，叶声晚应该还在上班。

　　祝枝重新将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走回了书房。

　　而在距离祝枝十多公里远的叶声晚轻靠在厨房的操作台边沿，下午三点半没有客人来，她终于得了空休息一会。

　　本想歇会就去为下一波晚餐的客人做准备，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出提示音，叶声晚便掏出来看。

　　屏幕上挂着四条推送，叶声晚才想起来，之前其实也响过一次提示音，只是那时她在忙便没有注意。

　　今天是三月二号，手机营业厅发来话费余额的提醒。叶声晚昨天及时地交了话费，她每次都卡着整数，所以没被提醒欠费停机，却也还是会提醒她余额不足只有几元。

　　另一条是微信的消息通知，还有一条是软件的广告推送。
　　剩下一个是微博推来她的特别关心【祝枝】转发了一条微博。

　　叶声晚看祝枝第一本书的时候，还在国内上大学。那也是祝枝的第一本书，刚刚面市，被放在了新书区的一个不起眼角落里。

　　叶声晚被干净整洁的书封与特别的书名一眼吸引，本想买完教材就走的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试阅书，站着看完了一本。

　　叶声晚看过得科幻作品不多，大部分还都是电影。而祝枝的这一本，不会让对科幻了解不多的读者觉得晦涩难懂，但又不避重就轻显得故事轻浮。叶声晚看过得科幻小说不多，所以她觉得祝枝的风格很新鲜。

　　文风也是，与叶声晚看过得有限的科幻小说相比，截然不同。小清新的忧伤与细腻的孤独这种形容词用以形容任何一本青春文学都算是贬义，用在祝枝身上却是恰到好处。

　　那一本书讲的是科学技术爆炸的时代，一切迅猛发展中，一个在二十年前做了人体冻结沉睡了二十年的中年男子，重新醒来在社会上生存的故事。

　　文章里没有任何一个字词直接点出他的孤独与不适，但叶声晚却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有种使人无奈的情绪铺天盖地地压来。

　　文章从男人苏醒那一刻开始写起。
　　男人二十年前住的房子还保留着，装潢简洁大方。工作人员问男人打算接下来靠什么为生时，提了几个选项他都不太满意，或者说不太了解，当下便决定利用现有条件开店。

　　男人从前喜欢有趣好玩的事物，便用一楼的门店开了家玩具店，平日里便在店里晒晒日光，招待招待客人。
　　祝枝将一切外物都渲染得很美好，男人的生活似乎也真的很美好。

　　除了有时候机器故障算错帐，他却不知道怎么维修，客人礼貌笑笑说我来帮您吧时的羞愧；他走在街上，觉得遍地都是红绿灯，他看花了眼走到马路中间，一辆车向他驶来，他却毫发无损时，冒出的迷茫；医务人员每月一次替他检查身体，告诉他情况良好，超过百分之八十五的解冻者，如果再保持半年，即可以进行自我检查时，他的听不惯与逃避。

　　还有男人走在该市最繁华的地段，六月的傍晚该是最令人舒适的时间段之一，可男人周围空无一人，因为几乎什么事都可以在家中解决。像他这般出门的，都是在家呆腻了的。而男人明明是想要去公园散会步，却对经过的一切了如指掌。
　　包括天上飞过的鸟，树上的蝉正在抱团，橱窗里的衣服是雪纺材质，街角的小吃店里飘起的热气共有八缕……

　　祝枝的这种处理，近乎高妙，瞬间俘获了叶声晚的好感。

　　一个月后，叶声晚便在畅销区看见它，半年后祝枝获得了小说界最佳新人作者的提名。第二年，这本书在盛典上被颁授“最受读者喜爱的作品”一奖。

　　后来很多年叶声晚都在默默关注着祝枝的作品，出国后也不例外。

　　叶声晚在三年前回国，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第一个关注的就是祝枝。而几个月前，叶声晚也还在等着祝枝的新书面市。她将祝枝的微博账号添加到了特别关注，想着这样就能第一时间关注到新书的动态。

　　于是就在刚刚，祝枝微博转发了一条动态，便被推送到了屏幕界面上。

　　叶声晚点开来看，是个视频采访。评论数很高，叶声晚猜测可能是因为祝枝做采访的次数真的屈指可数，而这又是她第一次的露脸采访。

　　以前只会在签售会上才会露面的精致面容，曝光在灯光下，或多或少都会引起一番讨论。

　　叶声晚看了眼采访时长，十多分钟，对她现在来说有些长了。她打算等下班后再看，更何况几十分钟前才面对面见了祝枝，此时又在屏幕中看见她的脸，有些奇怪。

　　叶声晚清掉手机上的微博后台，重新将手机放进了兜里。转身在柜子上拿了颗薄荷糖，撕开包装后丢进嘴里，才活动活动手脚，舒展了一下筋骨，去清理操作台。

　　祝枝删掉屏幕上的一大段内容中不太满意的句子，手指轻磕了磕键盘，却没实质地敲下去。保持着盘腿的姿势，静默了一会，手移到鼠标上，将那一大段内容全部选中后按了删除键。

　　祝枝叹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浓密的秀发随着动作一并在椅背上散开，传出好闻的洗发水香味。她侧目看了一眼。

　　一直懒得剪头发，也没太注意。距上一次剪头发才过去一年半，今天才发现居然已经快及腰了。

　　祝枝看了眼电脑下标的时间，已是晚上六点。

　　本不觉得饿，看了时间之后，倒有点想吃东西了。

　　冰箱里没什么东西，这个点也懒得再去超市。祝枝掏出橱柜里的方便面，倒入开水后，打了个鸡蛋进去，便盖起来焖着。

　　祝枝对吃这件东西其实是不挑的，再开始写这本小说之前，对美食的兴趣也不太大。能在泡面里打个鸡蛋，已经是她今晚这个状态下对食物和精致生活最大的追求了。

　　今天还是没写出满意的内容，祝枝打算吃完饭后再去改改大纲。
　　故事的人设还是不太对，没能达到她满意的样子。三年来，启开头便启了有七八次，而目前为止没成功过。

　　江郎才尽，或许是吧。

　　祝枝重新打开大纲的文档，逐字逐句重新看了一遍。

　　第二天祝枝醒来时还有点迷糊。昨天在电脑前坐太久了，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后来去刷了许多视频，各色各样的。打算是找灵感，却一看停不下来。

　　凌晨三点才去睡的觉，这个时候即便自然醒还是很困，但头还疼着，祝枝担心越睡越疼，还是撑着手坐起来，揉了揉胡乱的头发，而后再将它们全都随意地拢到脑后。

　　祝枝发了会呆，习惯性地抓过手机，便看见了微信上的新消息。

　　【叶家私房菜：谢谢。】

　　谢谢？
　　祝枝眉尾一跳。

　　她抬眼确认了一遍她昨天发给叶声晚的消息，和叶声晚今早的回复。再定定看了“谢谢”二字两眼，扯起嘴角轻笑了声，大清早刚起床还没开嗓，声音是偏沉的少御气泡音：“有意思。”

　　叶声晚回复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同时来的还有一个今日特色食品的新推送。

　　叶家私房菜十点正式营业，提前二十多分钟在公众号上更新了内容。现在十点出头，叶声晚应该已经在店里了。

　　这个消息让祝枝清醒了不少，头也没那么疼了，祝枝当即决定去叶声晚那吃个早午饭。

　　祝枝今天特地做了个造型，可惜因此费了点时间，到店时已是中午十二点，正是饭店的客流高峰期。

　　店内外与祝枝上次来时没什么分别，因为她们在门口挂了个“当前满座”的牌子。

　　祝枝还是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前台小姐姐见祝枝来，笑道：“还是你啊，但是很抱歉我们现在没座位了，您可以考虑一下其它的店家。”

　　祝枝弯了弯嘴角：“不用，我等会。”

　　“可能要等比较久……”

　　“没事，我可以等。”祝枝干脆利落。

　　前台小姐姐只好妥协道：“那好吧，我这还有一个椅子，你可以坐在这等。”

　　祝枝应了声，也没客气，直接在前台女生的身边坐下。

　　前台的台子很小，后头是只能放个笔记本电脑的宽度，摆着几本菜单与一些文具。长度对两个人来说倒是正好。

　　祝枝粗略地扫了眼前台上的杂物，而后回头不经意地瞥了眼厨房的所在位置。

　　今天厨房门还是半阖，与祝枝昨天看到的相比，这次缝隙开得较大，以祝枝的角度可以看到厨房内雪白的墙壁，估计是为了拿菜方便就没关紧。

　　祝枝眉头轻皱了一下，很快回过头，整了整外套，拉链稍微下拉了一些。

　　“你坐里面吧，这样我帮忙给客人送菜时候方便点。”那女生站了起来，与祝枝换了个位置，这才注意到祝枝今天的打扮，“你今天穿得好酷啊。”

　　“是么？”祝枝顺嘴接话，脸上还是克制不住挂上了笑意。

　　“对啊，你今天是有约人一起吃饭吗？”

　　女生笑容干净，面上还透着单纯。祝枝不太喜欢陌生人打探她，这回也还是好声好气回答：“没，还是一个人。”
　　女生哦了声，没再多问。

　　“你叫什么名字？”祝枝说。

　　女生答道：“林风宁。”

　　“风宁，很好听。”祝枝偏了偏脑袋，“我叫祝枝。”

　　“我昨天有听到你和老板的聊天其实，”林风宁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大作家，不过我不太爱看书，所以我没看过你的书。”

　　“没关系，写得也不是很好。”祝枝换了个坐姿，顺便换了个话题，“刚刚听你说你平时也要帮忙送菜吗？那叶声晚怎么通知你帮忙？”

　　而祝枝的话音刚落，就听厨房里头的叶声晚喊道：“小风——”

　　林风宁“噗嗤”一声大笑。

　　“你去吧。”祝枝说道，却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