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泽春

10、第 10 章

　　叶声晚今天给她做的是西红柿炒鸡蛋加肉片汤。

　　西红柿炒鸡蛋没什么值得说的，是一道特别家常的菜，不通厨艺的人做也难吃不到哪去，下限如此，导致上限也不高，再厉害的人做出来也不至于与平常人家做得有多大差距。

　　而这肉片汤，倒是地道的闽地做法。调好味的肉片加入地瓜粉和水搅拌，直至每一片肉片都被均匀裹上一层外衣，看不见明显地瓜粉颗粒，而后下在煮沸的汤里，等汤二次沸腾，肉也变色时基本就好了。

　　叶声晚给做的这碗不仅仅只有肉，还加了些白菜叶，不过也还是简单的。

　　祝枝没有嫌这两碗都太敷衍的意思，反而觉得叶声晚很细心。在外地生活，很少能找到专门的闽菜馆，找到了也难有家里的味，不是说那些菜馆不地道，但就是少了点感觉，或许是太高档了，不论是环境和菜品都太不简单了。

　　而今天这两碗可以用朴实来形容，却刚刚好让祝枝有了真正吃家常菜的感觉。

　　祝枝吃得很慢，也吃得很饱，又是一点没剩。她今天的状态都是散的，靠在椅子上发了好一会呆，才坐正身子，从右口袋里拿了个自己带来的薄荷糖，撕开包装放进嘴里。

　　糖在嘴里被舌头从左边换到右边，来来回回几趟，觉得口腔活动得有些累了，祝枝才站起来下楼。

　　经过厨房门口时，还是停了下来，装模作样地敲了两下门，接着探了半个脑袋进去。
　　“叶老板，我走了啊。”

　　叶声晚停下动作，回过身去看她，点点头：“好。”

　　祝枝对着叶声晚笑了下，关上门，开车去了一家商场。

　　池若岚说得对，不能撩完就跑，虽然她也不知道她撩到叶声晚没有，但总归也得送个礼物给人家，谢谢这些天的照顾。

　　最好是没撩到，这样没负担。
　　祝枝想着，买了条项链。是很简单大方的款式，只是结扣处做了点很小的特别的设计，正常戴在身上别人也看不出来，除非凑近到有点距离。祝枝就好这口，没犹豫付了款。

　　回了家，先掏出项链盒拍了个照，发了个朋友圈，配文是：我终于有一天也要给老板送礼了！
　　发完之后，找到叶家私房菜的公众号跟人说：差点忘了问你，明早几点在哪见啊？

　　切出聊天界面，刚才发的朋友圈底下已经有朋友询问她是打算办什么事还是改行了，还有的问她为什么选了项链送。她都没回，关了手机美滋滋地跑去落地窗前坐着晒太阳。

　　太阳光落在身上的时候真的很舒服，祝枝特别喜欢这种感觉，她微眯着眼，看着外面能看到的风景，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脑子里全空的时候，是真正自由的时候，时间也一晃而过。

　　微信提示音在半个多小时后响了一声，祝枝才爬起来去看。
　　是叶声晚回的。

　　【明早八点，我去接你。】

　　祝枝没扭捏，直接发了个定位和一串数字过去。

　　【吱吱不是一只鼠：到了打电话。】

　　【叶家私房菜：好。】

　　祝枝挑了挑眉，忽然想起今早还拜托池若岚办了件事。池若岚发的内容截图给祝枝看过了，跟祝枝前几次跟人没话找话差不多，应该是会回的。

　　祝枝发消息问池若岚：回你了吗？

　　池若岚这会还在上班，没时间看手机，等到晚上才给了祝枝口信。

　　简单的一个字：没。

　　祝枝看见时轻轻皱了下眉头，跟池若岚说：“你看看她明早十点之前有没有回你，有没有都跟我说下。”

　　池若岚“啧”了一声，还是说：“行。”

　　池若岚没打算多干涉祝枝，祝枝也没想多说。明早还要早起去逛菜市场，得早点睡。

　　早上叶声晚车停在祝枝小区外头，给祝枝打电话的时候，祝枝已经收整好了。

　　电话接通，祝枝猜到是谁，但还是试探地问道：“喂您好，请问您是？”

　　“叶声晚。”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祝枝感受到她的心狠狠颤了一下。叶声晚的声音很好听，带着成熟女性的魅力，隔着个手机看不见叶声晚的脸，只听声音让人觉得温柔知性，“我到了。”

　　祝枝低低笑了两声：“好，我马上下去。”

　　祝枝只听到叶声晚淡淡应了声，而后便是手机挂断提示音短促的“嘟”。

　　祝枝笑意没退，带上手机就下了楼。

　　叶声晚的车其实很好认，主要是这大早上也就这一辆停在小区门口，但还没等祝枝过去，叶声晚摇下车窗，礼貌性地按了下喇叭。

　　祝枝走过去开了车门，坐上副驾驶，见叶声晚看她，笑说：“辛苦了。”
　　叶声晚轻点了下头，便重新看路，专心开车了。

　　不怪叶声晚想盯着祝枝多看两眼，祝枝今天的打扮和平时差异挺大的。妆也没化，估计就打了个底涂了个口红，而一头长发高高束起，扎了个高马尾，走起路时会在身后微扬着，祝枝坐在副驾驶时，发束便在它身后悄悄地散开。

　　穿着也青春洋溢，连带着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好几岁。

　　到了市场口，叶声晚找了个位停好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辆便携式手推车，带人进去。
　　叶声晚来的这个和祝枝平时去的不是一个菜市场，毕竟两人所在地也隔了半个小时车程，于是祝枝看一切都很新鲜，这是她没来过的地方。

　　脚下的路不算干净，混着尘土，所幸最近几天天气挺好，不然踩下去就是带起泥水。但这路倒是宽敞，早上来往购物的人很多，也不觉得挤。
　　往里走去，各色的味道便混着来了，虽划分了区域，也难免气味乱跑。卖干货的，水果蔬菜的，鲜肉的，什么味都有，什么吆喝也都有。

　　叶声晚有常去的几家店，偶尔看见别家有好货也会换一下。
　　祝枝倒没问每日特色食物是怎么定的这种无聊问题，只是很单纯地抱着逛逛的心态来的。叶声晚话不多，祝枝不主动找话题二人就没什么可聊的。

　　但平时也多是这种相处模式，菜市场里人声嘈杂，倒也不尴尬。
　　有时候人挤人，祝枝和叶声晚还会被撞到一块，叶声晚会下意识伸手在祝枝背后一栏。祝枝起初还打算开点玩笑，但叶声晚先主动说：“抱歉，一个习惯。”

　　祝枝就没了心情，之后再有这种情况，也干脆假装不知情了。
　　经过一家早餐店时，祝枝停了下来，站在门口犹豫。

　　叶声晚看了一眼门店又看了眼祝枝，问她：“没吃早饭？”

　　祝枝点点头，却重新迈开步子：“嗯，没来得及，你待会给我做吧。”

　　“好。”叶声晚应道。

　　在一个个摊位间的过道中走着时，祝枝和叶声晚并排着，新奇地东看看西瞧瞧，仿佛身边没叶声晚这个人。而当叶声晚在菜摊前认真挑选时，祝枝便会有意落在叶声晚身后一截，目光自动锁定。

　　叶声晚混在大爷大妈之中，显眼又养眼，像是相机在她身上聚了焦，而背景自动虚化。在各色的蔬菜之中，她拿起一颗上海青，细细看了几眼，不满意又放下，换另一颗。她长期呆在室内，肤色白，蔬菜的颜色在她手上被衬得鲜明。

　　祝枝只对感兴趣的食材懂些门道，大多数还是个门外汉，便没帮忙挑拣，在一旁当做人型相机注视着叶声晚。
　　叶声晚偶尔察觉到目光会回头看祝枝几眼，多数时候心思都放在了买菜上，没去注意一旁。
　　最后祝枝没忍住，还是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叶声晚略微低着头，依旧是一张平静的脸，只是被背景衬得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她穿着灰色系的卫衣在色彩的中间，一只手指节分明，手背上透着青色的筋，半伸着去拿不远处的胡萝卜，另一只手则在身侧拉着小拉车。

　　祝枝按下快门，将这一个画面定格。叶声晚在这时恰好回过了头，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收起来的祝枝，由于心虚，被吓了一跳，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快门，又拍下了一张。祝枝没有去看，自然地将手机息屏放入口袋，若无其事地对叶声晚笑了笑。

　　叶声晚没说什么，结了账，从一位阿姨身后绕出来，说：“走吧。”
　　“不砍价吗？”离开了摊子后，祝枝问。

　　叶声晚轻轻地摇了摇头：“挣钱不容易，想多赚点就多赚点吧。”

　　祝枝眯着眼笑，瞧这品质，瞧这善良程度。

　　在开车去店里的路上，叶声晚问：“明晚的菜单定好了吗？”

　　“火锅。”祝枝立马答道，“汤底别太辣就行，其他的都随便，我不差钱也不挑食，你也不用太在意，当给我的一个惊喜去做吧。”祝枝停顿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像是生怕叶声晚拒绝说：“好不好？”

　　叶声晚抿着唇点头。

　　祝枝扬眉一笑，心情大好：“早餐我想吃三明治。”

　　“那我们现在去买吐司。”叶声晚说。

　　祝枝脸上的笑就没缓下去过：“好呀。”

　　叶声晚瞥了她一眼：“笑什么？”

　　“我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