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吉娜》毕二虫

31、第七章 最终章（2）

　　周围全是尸体和骨骸，没有可以代步用的坐骑，蕾吉娜向着莫德消失的方向跑去。
　　失去了神力和魔力的蕾吉娜体能大不如前，她撑在一棵巨树边喘气休息，已经到了伊古耶鲁森林，一路过来都是尸体，刀砍的，烧焦的，头和身体分开的，融化成血水的……死法各不相同。
　　但越往森林内部进去，脚下的尸体越是完整且干净。有的仅仅只是倒在了地上，露着一副惊恐的表情，蕾吉娜上前查看，拨开衣服才看到那是被一道能量贯穿，心脏爆裂而死的。
　　而这些无一例外的，都是库洛族的尸体。
　　一路上的寂静已经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此刻蕾吉娜心凉了大半。
　　.
　　越过一路的尸体，终于在森林的最深处看到了莫德。
　　森林的尽头处有一块空旷的空地，中间是一块巨石，被无数的尸体包围着，那都不是库洛族的尸体了，而是希勒神族士兵的尸体，那些尸体四分五裂，头，手，脚，都分不清谁是谁的。
　　莫德就在那块巨石顶端，单膝弯曲地坐着，仿佛一个正在原地休憩的战士。
　　殷红的血从巨石上缓缓流下，已经干涸了很久。
　　那都不是他的血。
　　夕阳将郁郁葱葱的森林染上了一层旖旎的光，骑士黑色的铠甲被镀上了一层金边，莫德坐在那里，仿佛一座永恒的雕塑。
　　.
　　蕾吉娜跨过那一具具的尸体，来到莫德身边。
　　“莫德？”
　　蕾吉娜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肩，莫德便整个向一侧倒了下去。
　　.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的森林里回响。
　　蕾吉娜上前用力地想将他扶起，莫德穿着骑士的黑铠，她只能先蹲下身，抱起他的一条手臂绕在脖子上，然后再起来。
　　“别动他！”
　　一个声音响起。
　　西蒙斯搀扶着利安从森林里神色萎靡地走出来，说话的是旁边的罗德利。
　　罗德利的胸口有五个血红的指印，他受了重伤。
　　蕾吉娜和罗德利打交道不多，但罗德利一向给人稳重的印象。
　　现在，这个沉稳内敛的男人脚步一瘸一拐地来到蕾吉娜面前，取下头顶黑色的连襟帽，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她，礼貌且不容拒绝道：“蕾吉娜小姐，库洛族派来的勇士都已死亡，希勒神族也牺牲了十万九千多人。自在希勒神族史上，没有一场仗有这样惨烈过。我不知道这场仗打来是为了什么，可能是莫德心有不甘，他的任性让他付出这样的代价，您总不能跟他一样任性下去。”
　　一边，海德威格不知何时出现的，他已从蕾吉娜手上接过了莫德，并取出了一支试剂样的东西，打开塞子给莫德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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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吉娜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
　　罗德利说话已经很委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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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吉娜起身，四下都是尸骨，层层叠叠，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夕阳开始下沉，金色的光越来越淡。
　　天空中，第一颗星子亮起，带着微弱的光爬上天空。
　　随着海德威格的唱诵，莫德周围被数不清的黑色字符环绕，他闭着双目仰躺在巨石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让我……再陪他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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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红泥海峡。
　　海浪拍打着礁石，海风微咸。海鸟停在海岸线上休憩。
　　两只银翼龙盘旋在高空，飞入斜射的阳光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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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领，你骑龙的技术越来越好了。”巴那姆精神很好地从银翼龙背上跃下。
　　一个背影，穿着一件连襟斗篷，肩膀相比巴那姆窄了一些，个头也矮一点，正在抚摸一只刚成年不久的银翼龙，她回转过头，领口处两个金色的图文异常醒目，冷峻的面容五官笔挺，短发重新修剪过，修到了耳朵上方的位置，让她看着更加英气了。
　　蕾吉娜朝巴那姆笑了笑，带着巴那姆和一众护卫往部落内部走去。
　　一路往里走，经过的族人都会停下手里的活向蕾吉娜行礼或颔首示意。
　　蕾吉娜已经继任，成为了库洛族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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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冬日的临近，白天时间越来越短。
　　蕾吉娜带着族人迁徙到了最靠近南边的红泥海峡，准备在这里过冬。
　　.
　　蕾吉娜现在每日重复着曾经米勒的工作，繁忙的事物让时间过的特别快。
　　当某一刻空暇时，她会不时想起一个人。
　　希勒部落越往内陆日光强度也越弱。
　　此刻的更古一努应该是漫天的飞雪和能将人瞬间结冻的冷空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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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洛族在伊古耶鲁之战中损失了很多的勇士，蕾吉娜继任首领之后开始训练部落里的女子格斗技巧和魔力的使用。
　　贝林就是其中一个，她剪短了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站在队伍里，英姿飒爽，和从前判若两人。
　　当看到又一批新的银翼龙载着女武神飞跃过天际的时候。
　　蕾吉娜在阳光中向她们招手示意。
　　.
　　库洛族会在她的带领下不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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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耶古耶鲁之战的结束，希勒神族受到了重创，库洛族的存在也在各大种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各大部落纷纷向库洛族发出邀请。
　　蕾吉娜看了一下邀请函，一共有六张，只有希勒部落没有。
　　于是她在一众邀请函中决定前往卢瓦尔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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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第一次踏入卢瓦尔部落的都城。
　　巴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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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德里被称为光明之都。
　　和更古一努的阴冷潮湿以及一入秋季就漫天的大雪相比，这里是截然相反的存在。
　　即使已经入冬，巴德里的冬天也是在零度以上，高耸的尖顶建筑是他的特色，而明媚的阳光使这里的墙面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箔般闪耀夺目，巴德里皇宫建造在山顶，它的穹顶高耸入云，就像一颗嵌在顶端的明珠般闪耀夺目。
　　天空湛蓝辽阔，白鹿踩着粼粼的光斑在跳跃，载着乘客的船只在漂浮，小青龙和火龙挥动他们的翅膀飞快地掠过天际。
　　神族，巨人，精灵，侏儒，还有少量的鱼人族走在交错的道路上。
　　所有的一切都特别地繁华，犹如一张美丽的油画。
　　.
　　蕾吉娜前往巴德里皇宫拜访了卢瓦尔神族的法王。
　　萨迦。
　　那个传说中死过一次后重生的男人。
　　在牢房里的时候，亚博说起过他。
　　这是亚博的生父，莫德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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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萨迦结束了会面。
　　萨迦很客气地亲自带领她参观了巴德里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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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总是笑着，言语平和，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但他的笑却并没有多少真正喜悦的神色在里面，温和有礼这一点跟亚博很像，他的笑却总是给人距离感，你无法跟他靠近，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莫德也喜欢笑，他的笑那么自然，发自心生，让人想要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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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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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经过皇宫内部图书馆的时候。
　　蕾吉娜注意到了一个人。
　　因为卢瓦尔神族是研习光系魔法的神族，发色分为红，金，蓝，绿，紫，五色，所以当看到对方拥有一头长如瀑布般的银发时，蕾吉娜恍惚地以为那是库洛族的女子。
　　她很吃力地抱着一叠看起来并不是很重的书，想要将它放置到头顶的一个书架上。
　　当她举起那叠书快要完成的时候，还是吃不消它的重量，那些书将要落下来。
　　蕾吉娜伸手将它们卡在架子上，并推了进去。
　　她面上蒙着薄纱看不清楚容貌，但薄纱下还是能看到些隐隐的红斑，似乎是毁容了。因为遮着面的缘故，一双金色的如同深夜星子般的眼睛显得特别好看。
　　当看到那双眼睛，蕾吉娜就移不开了。
　　.
　　她有些惊讶陌生人的出现，但立即很沉稳地伸出手在半空中写下了金色的卢瓦尔神族的文字。
　　蕾吉娜对希勒神族的文字都还在浅薄的学习阶段，对卢瓦尔神族的文字更加不懂了。
　　看到蕾吉娜有些懵的状态，她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又在那行字下面写下了很冷僻的库洛族文字：
　　——“谢谢。”
　　“不用客气。”蕾吉娜道，想了想，又问道：“我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吗？”
　　——“贝拉安娜。”
　　“贝拉安娜……”蕾吉娜思考着这个名字的含义。
　　贝拉安娜似乎还想写点什么，看到了与蕾吉娜同行过来的萨迦，贝拉安娜匆匆地与她道别离开了。
　　.
　　“她怎么了？”
　　望着贝拉安娜离开的背影，蕾吉娜问。
　　“性格原因吧，蕾吉娜首领不需要在意。”
　　言语是依旧的官方，这也是萨迦全程下来唯一一次没有露出那种标志性的笑容，面庞是冷漠的，眼神却是深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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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巴德里皇宫，萨迦建议她前往新区的格若洛萨逛逛。
　　近几十年巴德里发展了新的区域，其中格若洛萨最为繁盛。一个法王自然想将自己王都最繁华的部分展现给对方看。
　　蕾吉娜却对那里并不是很感兴趣，而是选择与萨迦告别，准备当天返回红泥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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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整理飞龙时，蕾吉娜在皇宫外的喷泉公园遇到了亚博。
　　亚博经常来到巴德里，在这里见到他并不是很稀奇的事。
　　喷泉的水柱在光线的照射里灿烂无比。
　　白鸽停在广场上休息，低头啄着游客扔出的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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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博坐在长椅上，就像见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似地向蕾吉娜打招呼：
　　“嗨，蕾吉娜。”
　　这段时间下来，被人称呼“首领大人”已经耳朵都长茧了。蕾吉娜将银翼龙的缰绳交给手下，笑着向亚博走去：“我刚才好像看到你母后了。”
　　“哦？”亚博好奇道，“看到真人，感觉怎么样？”
　　蕾吉娜想了想：“她很特别。”
　　“没有了？”
　　“没有了。”
　　“哈，果然是蕾吉娜啊。”亚博笑了笑，指指巴德里皇宫，皇宫有千级的白玉台阶，一路延伸至山顶，高耸入云：“我父亲呢？”
　　“他深爱着你的母后。”蕾吉娜又想了想：“爱得很深沉。”
　　“你才来巴德里多久，就这么会看人了？”亚博打趣道，“你是跟我父王相处久了，所以也这么会看人了？”
　　蕾吉娜金色的双眸陡然睁大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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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喷泉泊泊而出的水花停止，又在下一秒喷薄而出。
　　惊起了一片的白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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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过后，蕾吉娜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低沉道：
　　“他……他还好吗？”
　　“哪种好呢？”
　　蕾吉娜顿了顿，开口道：“他过得……”
　　“如果说活着算过得好，那确实过得不错。”亚博打断她的话摸了摸下巴，抬头与蕾吉娜对视道：“但也就仅仅是‘没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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