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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珍珠 ...

  •   这一边,虞咏怀出了宁王府,便与舒惠郡主碰了头。等上了舒惠郡主的车架,虞咏怀才问:“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这究竟是要带我去哪?”

      舒惠郡主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春风楼!”

      春风楼!早知道舒惠郡主素来大胆,虞咏怀还是没想到她如今竟然连这样的地方都敢去了。

      舒惠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扑过去抱住虞咏怀要挠她,“你好意思笑我?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虞咏怀还真知道,春风楼嘛,顾名思义,当然是春光无限,暖风醉人的地方了。

      两人对视一眼,真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拐个弯,车架便驶入了京城有名的花街柳巷。长街两旁琼楼玉宇,连绵不绝,放眼望去,各家大门口红袖招摇,莺啼燕语,不绝于耳。

      虞咏怀与舒惠郡主并未更衣换装,就这么携手行至春风楼门口。

      青天白日,虞咏怀愿意为此地必然冷清,可她到底低估了有钱有闲的纨绔们。

      门前揽客的花娘也算是见多识广了,达官显贵、风流文人、贩夫走卒、捉奸正室,什么人没见过,可今次也算是开了眼界。往常也不是没有淘气的姑娘们换身衣服来这里东瞧西逛的,但这般毫不掩饰就上门的,也是她家头一遭了。

      花娘见二人一派富贵打扮,便知她们来头不小,不是京中富贾之女,便是出身权贵人家。小姑娘家家,带着丫头就上门,估计也不是来捉奸砸场子的,反正拦也拦不住,还不如好生招待,叫她们自己玩耍一番便是了,可别让那些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反而叫自家吃不了兜着走。

      这般想着,花娘便主动上前,“两位姑娘也是稀客了,楼上正好有空着的包间,不如让奴家带两位上楼去?”

      这倒是正合了舒惠郡主心意,见虞咏怀没别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虞咏怀还挺好奇的,再怎么玩,玩到青楼,还是太刺激了吧。

      进了门,舒惠郡主才道:“我呢,也是跟着我哥才知道这个地方的。有阵子他老往这跑,我还以为他是干了什么混账事,就想亲自来捉他回去,到了才发现他老实得很,只叫了几个花娘谈天说地。我当他是抽什么风呢,原来啊······”

      说到这,舒惠郡主小心地看了看左右,确定周围没什么熟面孔才说道:“原来啊,他是想写话本子,专讲花娘与书生阴差阳错、求而不得的话本子!”

      虞咏怀听到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恒王世子生得一表人才,自幼聪慧敏捷,诗书骑射无一不佳,出身高贵不说,偏还品格端方,平易近人。如此芝兰玉树的天家贵公子,小时候是同龄小公子们的学习标杆,家长口中的“邻家天秀”;长大了是京中少女们的春闺梦里人,岳父岳母眼中的东床快婿。

      没错,恒王世子虽然在自家姐妹眼里就是个装模作样的纨绔子弟,但他在外面的口碑确实实实在在的好。

      虞咏怀又想起了恒王世子从前把自己写的话本子换了书皮,藏在一架子圣贤书中间的事。她开口问道:“这是表哥写的第几本了?”

      舒惠郡主撇撇嘴,“第七本了。前面六本竟然还卖得不错,我之前还看到有人偷偷买来看呢。”

      虞咏怀就笑:“别说旁人,就是宫里的太妃娘娘们都喜欢。祖母肯定想不到表哥不仅君子六艺学得好,写起话本子来也比别人强得多呢。”

      舒惠郡主来了兴致,又跟她剧透起自家哥哥的最新大作来。

      这时房门被敲响,应声进来一位花娘。

      显然舒惠郡主也是她的老主顾了,一进来便对着舒惠郡主行礼,见她竟未换身衣裳掩饰一二,不禁开口嗔怪道:“您今日竟就这么来了?太莽撞了些。”

      舒惠郡主拉她给虞咏怀见礼,“这是珍珠,弹得一手好琵琶。”

      虞咏怀受了她的礼,默默地打量着眼前人。也不知道在这百花争艳的春风楼中,这位珍珠姑娘是否能在群芳中名列前茅,芳名远扬,但她确实让虞咏怀眼前一亮。

      方才一路走来,虞咏怀所见的花娘们各个花枝招展,或倚或靠,在恩客们身边肆意调笑。她们身上没有虞咏怀身边人那种矜持之气,她们的身份也不允许她们做个端庄矜持的女子。

      但这位珍珠姑娘不同,人如其名,她让虞咏怀想起了自己妆匣里那些珍贵却低调、不招摇却暗含光华的明珠。她不张扬、不浮夸、不谄媚、不讨好,明明身在这醉生梦死的销金窟,却难得的清醒安然。

      难怪能让舒惠郡主都甘愿为她出面。

      “姐姐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之间可不需要那些个你来我往的试探。”

      舒惠郡主凑到虞咏怀身边,殷勤地替她添茶倒水,“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但珍珠姑娘确实有几分本事,我想着你或许用得上她,才带你来见见。”

      接着舒惠郡主便细细讲了这珍珠姑娘的来历。

      “她原本也是良家女子,家在西北怀州,家里兄弟大了要娶亲,本是要被说给同村人家给自家兄弟换几个聘礼的,结果她家里人不知听了谁的话,说她生得貌美,卖去青楼里,定能换得更高的价钱······”

      虞咏怀便懂了,为了十几两银子,她真就被自己爹娘卖入青楼,从此沦落风尘。

      “我倒是好奇,你家里究竟有几个兄弟等着用你的卖身银娶亲呢?”

      提起往事,珍珠也不见悲苦愤恨,仿佛从前种种与她无关,她淡淡道:“三位兄长,一个小弟,娘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若是男丁,总要早做打算。”

      虞咏怀又问:“你家里就你一个女儿?”

      仿佛触动了心事,珍珠平静无波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那是对命运不公的哀伤、是对家人无情的仇恨,“不,奴还有一姐一妹,姐姐早前说了人家,但聘礼不多,只有二两银子罢了。至于小妹······”

      “当年爹娘带着我与小妹一同进了青楼,但青楼妈妈一见我便开口允诺十两银子,我爹娘讨价还价一番,最后定了十五两。爹娘觉得给哥哥们娶亲够了,便又将小妹带了回去。”说到这,珍珠嘲讽地一笑,“我听他们说,先留着,日后再做打算。”

      虞咏怀不知道她那一位小妹如今命运如何,是平平安安地嫁作村妇,还是如姐姐一般,为了给后来的弟弟们娶亲,也被自己父母亲手送入这泥沼之中,或许他们也要讨价还价一番,只为多得几两银子。

      见虞咏怀问得差不多了,舒惠郡主才接着开口。

      “我之前只是喜欢她琵琶弹得好,后来偶然在她房间里见了她的绣活,才发现她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不是我说,她的手艺,宫中多少秀娘都未必能比得上呢。”

      这其实才是重点。

      舒惠郡主再喜欢珍珠姑娘,也不可能现在就把人赎回王府。毕竟恒王妃再是温柔慈悲,也不可能让这样的女子进王府大门,为奴为婢,便是洒扫丫头都不行。因此舒惠郡主只能找虞咏怀帮忙,不是想让她把人带进宫,有这手艺,随意在虞咏怀手下哪个绣坊里做工也行了。

      有个安身立命之处,总比她一个女子孤身漂泊的好。

      这些舒惠郡主一个闺中少女不方便安排,但对虞咏怀而言,这不过小事一桩。

      见虞咏怀点头答应了,舒惠郡主便高兴地招呼侍女去叫春风楼的老鸨来。

      知道是有贵人要替珍珠赎身,老鸨还挺高兴的,这姑娘在她手底下向来安分老实,虽不比牡丹新鲜貌美,能日进斗金,但这些年也算是春风楼里的常青树了。做她们这行的,也就那么几年青春,花期一过,若是不能找到个依靠,也就只能零落成泥,凄凉终老了。

      如今有人愿意带她出门了,老鸨也没有不愿意的,毕竟是贵人,价钱什么的,都好说,只是贵人来找乐子还带着自家丫鬟,老鸨觉得自己还是见得少了。

      等到了包间,见到两个姑娘,老鸨才反应过来,感情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带着丫鬟上青楼,是胆大包天的小姐们来开眼界!随即心里又担心起来,这两个小丫头,别是一时兴起拿她们打趣的吧,谁家主母能同意女儿将她们这样的人往家里带?

      “两位姑娘,这······”

      不用虞咏怀开口,跟着的丫头就将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轻飘飘的,想必是装了银票,老鸨接过来,飞快地拉开系口瞧了一眼,只瞧见外边一张上熟悉的花色后便抬起头,殷勤笑着道:“咱们珍珠姑娘真是天大的福气,竟得了二位的眼缘,奴家这就着人将珍珠的身契送来。”

      说罢也不耽搁,迈着轻快的步子就出了门。

      解决心头大事,舒惠郡主便放松了下来,就问虞咏怀:“咱们这就走,还是再待会儿?”

      走?那句老话是怎么说来着?

      "来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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