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眨眼》择离

27、我为弱者该当如何

　　《死神不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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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片刻后，灵光伴着清泉一同消失。

　　神尊，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湖里，也未掀起一丝风浪，平静得不像话。

　　突然，天地间也静得不像话。我茫然立于其间，仿佛一棵孤草。

　　结界外，太阳照常升起，花草依旧迎风招展。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了我耳朵，我抬头一看，毫不意外，浮霜殿头顶的结界出现了一道裂缝。

　　那道裂缝似是有撕扯之力一般，它不断扯着周围的结界，片刻后，裂缝像蜘蛛网一样覆满了整个头顶。

　　“嘭！”

　　刹那间，结界崩碎，阳光撒到了殿里。

　　我抬手在眉间搭了个凉棚向上看去，日头似乎过于好了些，亮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凡界一切如常，只是，这次回到的地方早了一年。

　　那时的我，还是无忧无虑的闺中少女，每日跟着先生练字温书，偶尔能跟着母亲一道出门，日子普通又平静。

　　平静被打破那一日，举世皆知，我也不例外。

　　风神在凡界落单被捕了！

　　那一日，天界上万天兵在逐光的带领下现身凡界，声势之浩大，犹如天边多了数轮太阳——以逐光为首，每位神仙身上都放出了灼灼夺目的灵光！

　　如此耀眼，想要凡界不注意都难。

　　于是，“降神”就成了接下来数日里茶馆酒楼说书先生的必说故事。

　　“那晚，月上林梢，天界太子率上万天兵降临凡界，凡界一时之间日夜颠倒，明月竟也难同太子争辉……”

　　“风神原本在酒楼喝酒听曲，左拥右抱，好不风流快活，然变故突生，天兵直接从上空团团围住了以酒楼为中心的整条街……”

　　“风神见状不妙，本想施法逃走，奈何太子早有防范，灵光闪烁的结界套了一层又一层，无异于天罗地网……”

　　“风神清风兼管运势之时，私自造假，阳奉阴违，令凡界大乱，生灵涂炭……”

　　“罪证在此，你可知罪？”

　　“风神伏诛，灵光消失，黑夜再次降临……”

　　而所谓造假，乃是运势簿竟有真假两份！

　　凡界不断倾覆竟是因为他私藏了真的运势簿，不断修改凡人运势，导致凡界不断重来！

　　至于他为何这么做，尚无结论。

　　无烬和尘境是同时落网的。

　　罪魁祸首风神早已落网，照理说，他俩的罪责在风神的罪责面前，基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把凡界的覆灭比作失火，那风神就是点火之人，另外三主神顶多就是救火不及时而已。

　　如果他们在其中煽风点火，自然罪责难逃，怎么惩罚也不为过。

　　可实际情况是，他们一直在救火，奈何放火之人藏于暗中不断煽风，导致火势越来越大……

　　公正点说，他们不仅仅是无罪，甚至是有功，只是对于结局而言，功小到基本忽略不计。

　　功小是小，但也不至于被惩罚。毕竟，如果上升到律法层面，天界没有任何一条律例规定了神仙必须得保卫凡界，或者说，神仙都有保卫凡界的义务。

　　一直以来，神仙们之所以还关注凡界，不过是因为传闻中凡界是三界的灵气来源。

　　然而，究竟是不是，其实也无从考究，因为，之前也没有出现过灵力枯竭的情况。

　　所以，无烬、尘境、慕绝没有竭尽全力保卫凡界，一定程度上，也属正常。

　　按照律例，他们只要不亲自动手杀戮即可。但，风神落网后，他们依旧在通缉令上。

　　所以，无烬和尘境竟以身试法，在天凡两界的交界处，抓了无数凡人，想试试凡界生灵是否真的影响天界灵气。

　　他们两人原本打算一人设阵，一人护法，这样的话，既能瞬杀上万凡人，也不至于两人同时毫无还手之力。

　　如若这上万人同时死亡，并没有对天界灵气源造成影响，那天界灵气源自凡界一说纯属子虚乌有，他们也好向天界讨个说法。

　　如若天界灵气真因此受到影响，那就乖乖伏法，毕竟，罪有应得。

　　然而，好巧不巧，尘境刚开始设阵，逐光就带着天兵出现了！

　　双拳难敌四手，况且逐光也不弱，于是乎，两人同时被抓回了天界……

　　这之后，四大主神就剩一个慕绝逍遥法外。

　　再见慕绝，是无烬和尘境落网三日之后。

　　许久不见的慕绝，一出现就用灵力疯狂攻击映光湖。

　　不多时，浮世镜便颤颤巍巍现行。

　　原本星光闪烁的浮世镜，竟在灵力的攻击下，渐渐失了光彩。

　　最后，一阵耀眼如日的绿光从浮世镜上爆炸开来，浮世镜便消失了……

　　浮世镜消失的地方，成千上万人闪现了片刻，可仅仅片刻，快得他们还来不及落入湖中，就被中心暴涨的绿光吞噬了。

　　暴涨过后，绿光开始向中心收缩。

　　当绿光收缩到方圆两丈之时，我透过盈盈绿光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陌生，因为记忆中似乎确实没有这么个人出现过。

　　熟悉，如果不看脸，感觉他是个十分熟悉的人。

　　何祁星。

　　或者说余祝。

　　绿光隐没进了他身体，他身上那股子书生的灵气愈发浓郁。

　　要不是下一刻，我就被他捏住了脖子，我大概会对他笑一笑。

　　然后，很俗套地说一句，“好久不见，望君无恙。”

　　“死神和神尊去哪儿了？”

　　他的笑容很平静，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清香，倒是和神尊身上的清香有些类似。

　　类似的不是香味，而是香味带来的感觉。

　　神尊的香，是雪后的味道，有种令人沉迷的冷意。

　　眼前人的香，没那么冷，是某种植物的香味。

　　相同点是，都带有那种生生不息的感觉，就是觉得闻了之后能长寿的感觉。

　　我还没仔细感受那香到底来自哪种植物，眼前人突然松开了手，我缓过神来之时，他已经站在了慕绝身前。

　　两个颀长的身影，紧紧抱在了一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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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得知，闪着绿光出现这位，名叫竹沥，曾经的妖界之人。

　　原是神尊身旁最得力之人。

　　妖界坍塌之后，竹沥随着碎片落入凡界。

　　神尊和死神在凡界找了好些年，一直没找到人。

　　如今，神尊消失了，他却从浮世镜中出来了。

　　他出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两人的拥抱还未结束，戴着黑白面具的鬼使们纷纷从湖底冒出了头。

　　青天白日，湖面却阴风四起。

　　竹沥的眼里闪过一道绿光，一道绿色结界就临湖而起。

　　随后，竹沥手一挥，方才冒头的鬼使们便消失了，湖面上便又冒了一批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湖面不再冒出鬼使，竹沥终于再次看向了我。

　　他眼睛闪了阵绿光，我便被一股力引向了他，在他身后两丈处跟着。

　　我动弹不得，倒是眼睛还能看。

　　这之后，我便跟着他和慕绝瞬移到了晚霞城中。

　　城中人见到我们三人浮在空中，无一人惊讶，反而眼冒绿光地跟在我们身后。

　　随着簇拥越来越多，我渐渐发现了一些变化。

　　那些人，逐渐妖化了。

　　他们身上或是长出了不属于自己的五官，或是长出了动物的四肢。

　　但是，和前几世不同的是，他们长出的东西各不相同，种类繁多。

　　且并没有看到那些人因为长出尾巴或者猫耳朵而变得坐立难安、生不如死。

　　相反，他们因为妖化，似乎变得强壮，变得敏捷。

　　只是，食量也随之增大了许多。

　　随着妖化之人越来越多，或者说，竹沥嘴里的“妖”越来越多，凡界又乱了。

　　竹沥虽任命了部分首领，可终究不是他亲自管理，所以，那些抢食物、抢地盘、抢伴侣的事时有发生，妖们常因此大打出手，伤亡也不轻。

　　就算是他亲自管理，可终究只有他一人，也管不过来。

　　想来，这样的事，应该依旧会发生。

　　然而，竹沥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他的妖民们又伤了几个、死了几个。

　　“无论做人、做神，亦或做妖，弱者都该被淘汰。”

　　这一日，凡界已经没有正常人了，竹沥和慕绝对坐月下，赏月对酌。

　　“为何？”

　　慕绝看向竹沥，眼神闪烁，

　　似有不解，似有惋惜。

　　“历来如此。”

　　竹沥整整喝了一杯酒，才看着慕绝的眼睛说道。

　　“瘦小体弱的孩子，未出母体便死了。即便出了母体，因为体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学堂里被同窗欺凌，长大了被邻里欺辱……”

　　“哪怕在学业上有所成，得个一官半职，朝堂里，文官依旧被武官欺压……”

　　“妖界不弱之时，在三界有一席之地，因内乱衰弱，如今，几乎要从三界彻底消失……”

　　竹沥说到这里，眼神黯淡了几分。

　　“有朝一日，若我成了弱者该当如何？”

　　慕绝见竹沥不再言语，便低声问了一句。

　　良久，竹沥终于开口了。

　　“之前，你一直护着我。今后，换我护你。”

　　他笑了。

　　他眼底笑意盈盈的样子，似乎和祁星的某个瞬间重合了。

　　慕绝轻轻闭上了双眼，睫毛颤了颤，随后再次睁开之时，之前眼底那股一直隐忍的挣扎终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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