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影子》顾见月

7、007

　　裴泽第一天入职就见识过王楚凝同时需要处理多少事情，但没想到她出差一趟要去多个地方，从L城谈完门店租约就去了中部省会城市参加直营品牌的门店活动，回公司之前临时改道去华东沿海一线城市谈万和明年新代言人的事宜。

　　这期间，裴泽也很忙碌，一来是熟悉公司环境，了解部门员工情况，明确部门职责工作；其次是安顿新购置的别墅和已经送来的首饰工作台，抽时间还跟洛桢一起去看了看画廊。

　　裴泽在国外的时候就有意向回国后，跟几个发小合伙开一个画廊，除了展示他们几个这几年的藏品之外，想有个去处可以聚聚。

　　当然，裴泽没忘记钟凯明的祖母绿，在他看过视频确定大小没问题后，他直接购入，顺便提出几个简单的镶嵌概念，征得钟凯明同意后，前往公司下属的珠宝镶嵌工厂找师傅进行镶嵌制作，按照正常的市价合作。

　　即便是下班后，裴泽也一趟趟地往外跑，搞得母亲都怀疑他要去外面单独住了。

　　不过，裴泽其实从来没想过立刻搬出去单独住，毕竟父母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住在一起方便照应。

　　一周后。

　　设计开发部，总监办公事。

　　裴泽正跟设计部的一名姓江的主管，一起过目刚送来的一批枕形切割的红宝石。
　　他拿着专用的放大镜观察宝石成色。

　　江主管放下一粒，道：“裴总，这批红宝石应该是今年成色最好的了，是从国外刚送来的。不知道跟你在国外拿到的货比，如何？”

　　裴泽也放下圆筒放大镜，用镊子慢慢转动宝石：“晶体纯净，反火好，品质很不错了。但是有几粒有明显裂纹，你回头混合好，让部门里的人一起看看，分辨一下。”

　　“好。”江主管面上露出笑容，“之前的总监不怎么让小设计师碰好的宝石，难得裴总愿意给大家欣赏鉴定的机会。”

　　裴泽将工具放到一边，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道：“还是要小心，不要出任何差错。”

　　江主管点头：“回头就在会议室里吧，集中一小时，有监控，一定不会少一颗。”
　　他本来还担心这位表情不多的太子爷总监会影响整个设计部，但是没想到，影响是有，但很正面。

　　除了几个小女生喊着要嫁给太子爷之外，其他的反馈基本都算是相当正向了。

　　江主管整理红宝石，随口道：“还好今天王总要回来了，否则我们部门好多事情都没法落定。”

　　裴泽端起咖啡杯，他昨天其实发过微信，但得到的回复是不确定。
　　他问道：“确定是待会儿回来？”

　　江主管道：“我拿到宝石的时候，听朱涵说的。朱涵是王总身边人，肯定不会错，他在联系司机到点去接。”
　　他看看手机时间，“估计司机一会儿就去了。”

　　“嗯。你去忙吧。”裴泽道。

　　等江主管离开，裴泽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给朱涵。

　　“裴总？什么事？”

　　裴泽问：“王总几点飞机落地？司机出发去接了？”

　　朱涵道：“还没，半小时后吧。”

　　裴泽言简意赅地说：“那我去吧，我有点事找王总谈。”

　　他的语气和态度都让朱涵觉得，的确是有要事相谈，爽快道：“好啊，那车呢？用公司的还是？”

　　裴泽道：“我开自己车去。”

　　朱涵语气带笑：“行，那辛苦裴总一趟，正好司机可以去跑一趟工厂送货。我会联系王总身边的李燕君，到时候让她落地后联系裴总。或者裴总和王总直接联系？”

　　裴泽想，王楚凝肯定没时间做这种联系司机的事情：“让李燕君联系我就行。”

　　“好。”朱涵挂了电话去安排。

　　裴泽将桌上的东西略一收拾，打开办公桌下层的抽屉，取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方形首饰盒放进西装内袋。
　　他从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同助理陈安德打了个招呼，让他有事电话联系。

　　总监级的管理层离开公司是不需要太多复杂的流程，只要准时上下班打卡就行。

　　裴泽一走，部门里大家稍微活跃了点。
　　“裴总太冷了，都来一周我还没怎么说上话。今天我找到时机问他喜欢喝什么咖啡，他跟我说，随意，都可以。”
　　“那就是真的挺随意？”
　　“呵呵哒，人家是富家公子，真随意还是假随意啊？”

　　江主管听见小年轻们打趣，便道：“裴总性格可能比较淡，不是那种爱玩爱闹的。”
　　他这话意有所指，主要指的是另一个真正爱玩爱闹的小裴总。

　　“不知道你们知道吧，王总是裴总的大嫂，就……哎，如果裴总大哥在，是不是他们夫妻一起管这间公司？”
　　“裴总大哥也是学珠宝的吗？裴总这么帅，他大哥也很帅吧？”
　　“肯定啊，我们董事长和太太长得都是挺好，生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去。”

　　江主管听他们话里话外变成私生活，提醒说：“好了啊，差不多到此为止。别再说了。”
　　他招呼另一个走来的主管，谈抽时间让大家品鉴新到的红宝石。

　　-

　　裴泽上下班的代步车是商务款的凯迪拉克，非常稳重的款式。
　　是吃饭的时候，他母亲问及，他父亲提议的。

　　在这种小事情上，裴泽乐得做个孝顺儿子，就随他父亲。

　　机场。

　　裴泽顺利接到王楚凝和她的助理李燕君，帮他们将行李送进后备箱。
　　他还记得王楚凝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抿着唇淡笑的模样。

　　一周不见而已，裴泽觉得她风尘仆仆之余，柔和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淡然。

　　当然，王楚凝本来就是个很淡定的人，只是今天似乎格外如此。

　　王楚凝坐在后排，玩笑了一句：“劳烦裴师傅送我们燕君回家了。”

　　李燕君早就知道裴泽的身份，刚才打电话联系都很谨慎生怕说错话，此刻见王楚凝这么说，十分讶异，声音低低地跟了一句：“裴师傅？”
　　她端看裴泽俊朗文雅的侧脸，同“师傅”这两个字是完全不搭边。

　　裴泽顺着这话扭头看她一眼：“好，请问李助住在哪里？”

　　李燕君惶恐不已地报出自己的地址，看裴泽用手机导航，她想到这位是刚从国外回来的珠宝设计师，居然给他们当司机？“真是不好意思，麻烦裴总。其实我打车回去也可以的。”

　　“没事。”裴泽放好手机，开出机场停车区。
　　他上车后取出墨镜戴上，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后排的王楚凝，不知为何，此时比前两天更想念她了。

　　因为李燕君要回家，路上就一直在跟王楚凝聊接下去工作的事情。

　　裴泽安静地做司机，一句话都不曾言语。

　　抵达目的地后，裴泽下车帮李燕君将行李箱取出来。

　　李燕君意外这位太子爷的接地气和友好，连忙道谢。

　　裴泽回过身，站在后排的车门外，对车内的王楚凝道：“王总，赏光坐我的副驾驶吗？”

　　王楚凝拿着一小瓶子水，笑着抬手去拨车门按钮。
　　她的手还没完全碰到，裴泽就已经拉开车门。

　　只要她愿意，裴泽情愿为她做任何事情。

　　王楚凝被护送着进副驾驶，她扣上安全带，一边慢条斯理地喝水，一边细细地观察绕过车头走向车门的裴泽。
　　这两日，她从各路人马的口中听见对裴泽的评价。

　　评价过于正面，以至于她需要保留自己的看法。

　　裴泽上车后，王楚凝便道：“说吧，具体是什么事情？”

　　其实没事。

　　裴泽想，他只是想来接她回公司。但非要说工作，那也有一大堆可以随便抽取。“一个是我国外的伙伴愿意加入公司，另一个是设计团队的人忙完这一阵子，我想安排去柜面轮岗。”

　　王楚凝侧过头看他：“团队的事情你负责就行，这件事后续还有公司高级珠宝品牌的事到时候一起谈。轮岗？怎么了？你去过门店后，觉得设计师有必要也去？”

　　裴泽一边慢慢掉头，一边道：“有时候在柜面听一听顾客漫天遐想的美好浪漫愿景，可能胜过在办公室里翻阅十年前的欧洲珠宝年鉴找灵感。”

　　王楚凝听完：“有道理。”

　　裴泽意外她的态度：“你同意了？”

　　“没有找到不同意的理由。”王楚凝道，“可以的话，把轮岗做成常规的吧。尤其是每一季的新款推出后，尤其需要设计师亲眼去看看顾客拿在手里的反馈。还有市场也是，我这次去北部几个门店活动，用的是我们市场给的活动策划案，翻来覆去就是老三样的活动模式，顾客也会腻味的。我回头让人事统一安排规划。”

　　裴泽听她的语气中似乎有些牢骚意味，倒是有些亲切。
　　“好。”

　　王楚凝揉了下太阳穴，想到一件事：“对了，我出差前你说，等我回来聊一个方案的事情？具体呢？”

　　裴泽道：“我这周走访了万和的几个品牌门店柜面，以及竞对手的柜面。在传统婚嫁金饰方面，我们和几家竞争品牌似乎都没有注意到现在年轻人对三金五金的需求。我跟部门的江主管聊过，他从销售那边拿了一些数据回来，验证了我的猜测。我已经让陈安德做了一份方案，不过在公司，回头给你。”

　　王楚凝挑眉，笑着道：“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个高级珠宝设计师能够在短时间内这么快就适应了公司的情况，接地气的了解传统婚嫁金饰市场。”

　　裴泽轻微地耸肩：“我既然进了公司，肯定要了解公司的情况。”

　　王楚凝道：“不过，你这个事情涉及到的不仅仅只是设计，还有市场。这样吧，这周我让助理安排一个会议，我们详细聊聊。婚嫁市场的潜力无限，如果你有意愿花时间，那我们真的可以好好深挖一下，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红灯停。

　　裴泽微微扭头，看她道：“王总，你对我这个新晋员工，还满意吗？”

　　王楚凝放松得笑叹：“满意，抽时间请你吃饭。”

　　裴泽想，她这“时间”估计是抽不出来的。“你出差前还说请我吃饭，两顿了。”

　　王楚凝意外：“是么？那两顿并做一顿？”

　　裴泽道：“不，还是分开，一顿一顿结算。”

　　说完，两人都笑了。

　　抵达公司停车场，裴泽见她似乎并不着急下车，便从西装内袋中取出首饰盒。

　　“什么？”王楚凝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直接拨开才看到珍珠耳环，是柳玉给的，让裴泽改成耳夹。“你还有时间做这个？家里有工具吗？”

　　“我的工作台到了，这个改动不费劲。”裴泽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见她似乎要合上，提醒道，“我怕耳夹太紧，你试试好么？”

　　王楚凝没想太多，便将盒子放在腿上，捏起一枚珍珠耳夹扣在耳垂上。
　　她的动作随意，却不知道女人戴耳环是多么勾人的动作。

　　微侧的脸庞，曲线优雅的脖颈，以及圆润可爱的耳垂，搭配上光华温柔的珍珠耳环，相得益彰。

　　王楚凝扣上两枚耳夹，微微晃了下头：“挺好的，夹得很牢，也不疼。”

　　裴泽抬手，将副驾驶的镜子翻下来：“你看下。”

　　镜子上有灯，翻下来后自然就亮了。

　　偏黄的光芒笼在王楚凝的脸上，像是在她五官上撒了一层柔光，朦胧而旖旎。

　　王楚凝看清楚耳环，柔声夸赞：“很好看。妈妈眼光很好，挑的首饰衣服比我自己选的还适合。”

　　裴泽欣赏她面有珠光，世界上顶级的珍珠又如何，比不得她眉眼间的一抹笑意。
　　他有些失神，接了这话：“我也可以帮你挑首饰。”

　　“嗯？”王楚凝扭头看向他的眉眼。

　　车里到底比不外面亮堂，哪怕有一盏小灯，也总是昏昏暗暗。

　　王楚凝好像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角度看亡夫的亲弟弟，褪去了青涩之后，这个俊朗的年轻人似乎有一双格外幽深的眼眸，而此时此刻，如海般深邃的眼眸里更藏着闪烁晃动的珍珠光芒。

　　不知为何，王楚凝心尖一颤，快速反手将镜子翻上去。

　　车里发出清晰的啪嗒一声。

　　裴泽若无其事地说：“大嫂，我去拿行李，下车吧。”

　　“好。”王楚凝定了定神，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