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直播开小卖铺》李念月

3、第三章

　　她来了。
　　娥朴火还是来了。她忍不住回味嬴忘玄做的零食。棉花糖，那么香甜。果冻，那么酸甜。它们有着十足的诱惑，在梦中，在舌尖上，在她心里始终缭绕不散。
　　所以她来了。

　　嬴忘玄看到娥朴火来了。微微一笑。把棉花糖、果冻，都拿给她吃。一开始，她是傲娇，有脾气的。一边嚼着果冻，还要一边说果冻没啥好吃的。一边坐在小卖铺那里，扯着一团团棉花糖，看天上的白云，一边会说棉花糖入口即化，根本尝不到什么。

　　后来，娥朴火渐渐地来得多，也就不再说那些话了。

　　有时候，来小卖铺的客人不多。嬴忘玄就只给娥朴火一个人做零食。她爱吃。不像一开始只吃点点，现在她放开了吃，一天吃好多个果冻，棉花糖也不断让嬴忘玄做。
　　嬴忘玄总是会为她做。她让他做快些。他就做快一些。她有时候吃腻了果冻、棉花糖，让他做点别的。他就会用几天工夫，去做别的古代没有的零食。
　　他喜欢看她吃东西。放得开，没有古代女子的含蓄。小小的双颊，会随咬合，轻轻鼓起。有时吃一大口，像塞满嘴巴的仓鼠，既可爱又笨笨的。

　　为了她，嬴忘玄每次来旺兴门，都带来一个小板凳。让她坐下吃。
　　娥朴火心里知道，他只给她带小板凳，不给别的客人带。但她没有说。她只是每次都会坐在他的小板凳上。

　　他们会一起看云。一起说哪种零食最好吃。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他们之间早已无话不谈。
　　只有系统直播的事，嬴忘玄从没提起，但也因娥朴火从来没问。
　　如果问了，嬴忘玄会不会回答？他自己心里都不知道答案。

　　“小卖铺有名字吗？”
　　娥朴火刚才映着天空的眼眸，看了看手中吃完的棉花糖，又看向身边的嬴忘玄。

　　“我没有想过。”
　　嬴忘玄仍然看着天上的白云，说话时，也没有移开目光。
　　“只是想一心做零食就好。”

　　“本郡主给你起一个！”
　　“嗯好。”
　　“就叫……“她看着手里的小白瓷杯，“芷若。”

　　“芷若……”
　　一片苍白的飞絮，旋绕过他的唇角，这一刻，他望着她，待飞絮坠落，他又很快朝天空望去。
　　“嗯，不错的名字。”

　　“那是，还不谢谢本郡主。”
　　“谢谢。”
　　“哈哈，干嘛这么客气。”
　　娥朴火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微微一笑。

　　他们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依在小卖铺的边上，望着天上的云海。
　　“呐，你说那朵云像什么？”
　　“嗯，棉花糖？”
　　“哈哈……我觉得它像只狗狗。”
　　……
　　嬴忘玄似乎比以前更爱做零食了。
　　没几日，他就做出了一种叫酸奶棒的零食。先去别人家挤些牛奶回来。又把拿回家的牛奶高温灭菌。放入锅中，加些蔗糖、玉米淀粉。
　　一个人，蹲在黑夜里的炉前，不断地用小火熬制。
　　熬成浆糊后，嬴忘玄把牛奶倒入从邓铁匠那里拿来的玻璃罐，再放入院子冷冻。
　　翌日，没第太阳升起，嬴忘玄去院子里，又把盛满牛奶的玻璃罐拿回屋。
　　这时的牛奶已冻成了固体。从玻璃罐里拿出它们。切成条段。撒一些糖粉，用糯米纸将一条条的酸奶棒细心包起。这就做成了。后面的，无非就是把酸奶棒装入玻璃罐。一个个玻璃罐放好，抬上板车，他就去了小市。

　　她会喜欢的，他想。

　　嬴忘玄来到小市。放下板车的绳子。将棉花糖机下的炭火点燃。把盛着果冻的小白瓷杯，整齐排列。还有其它各种的零食，都一一摆好。
　　小卖铺开了起来。

　　金灿灿的太阳下，他白净额头的一缕黑发，晕开了一圈圈彩虹光。
　　弹琵琶的阮英也早早来了。
　　嬴忘玄对他一笑。他开了开嗓。拿起琵琶弹奏。他会唱。嗓子比船上唱戏的女角都好。一唱一弹，词也好，让那些路过走过的达官贵人们，就都走了过来。有的是熟客。有的刚从对面的点心店出来。还有的就是过来瞧瞧热闹。

　　从南北街，一群稚童也跑来了。都举着小手里的铜钱，要买零食。每次嬴忘玄刚到，他们就争着过来买。有几个来买了几次，也知道名字。小小的手捧着棉花糖。双颊，红彤彤的，爱笑。棉花糖卖得好。其次是果冻。今天做的酸奶棒也好。孩子们都爱买来吃。有时，他们一些人少带了钱财，他就干脆把零食送它们吃。

　　嬴忘玄藏一罐酸奶条，要留给娥朴火。今儿没见她。一会儿，他朝旺兴门望了望。没来。过一会儿，再看。她还是没来。

　　到不了中午，小卖铺的零食就卖完了。收收歇歇。他看看，剩了些蔗糖，还有就是那罐酸奶条了。原本给娥朴火吃的。只是不巧。她今儿没来。但他还是又等了一会儿。等啊，等，等到了快下午，他才拉着板车的绳，打算回去了。

　　临走，把那一罐酸奶条给了阮英，算是犒劳他的市招。

　　嬴忘玄回了寒舍。下午些工夫，他去了山里找食材。晚上，他就还做酸奶棒。也做了些粽子糖、灶糖。他没让自己空下来。也不做别的。一整夜，做了满桌的零食。
　　古代的晚上比现代安静。没有汽车声，也没有各种红红绿绿的灯。做完零食，看了会儿星空，他就去睡了。

　　她爱吃甜的，他临睡前想。

　　以后几日，嬴忘玄也都这么做。摆开小卖铺，望望旺兴门，看她有没有来。每次也都放着一罐酸奶条，准备给娥朴火吃。等她来。每次都等她。
　　她却再没有来过。
　　不知不觉，一晃好些天过去……

　　[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嬴大大，去拜访一下孤信府吧。]
　　[如果真的是在大弥时代，做为千圣郡主的娥朴火，应该不会有太多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或许也希望你去找她。]

　　嬴忘玄对观众视角微微一笑。
　　没有说话。
　　只是又望了望旺兴门。想起娥朴火从那里走过的身影。她的一瞥一笑，都跟别的女子不同。眼眸有光，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走起路来，有公子的英气，也有女子的委婉。是一位很特别的女子。有种独特的魅力。

　　嬴忘玄不再想下去。今天，旺兴门那儿，还是没有她的影子。

　　阮英有时找他说话，会有意无意地提起娥朴火。嬴忘玄只是一笑，没有多说。觉得这题儿说不下去，以后阮英就再也不提郡主，只跟他说别的。
　　他想，许是嬴忘玄惦记她，还想着她。

　　几日下来，嬴忘玄每天卖完零食，最后总会剩一罐酸奶条。

　　然后，终于有天，娥朴火来了。
　　这次，她戴着丫鬟小柔来的。但是走过来的时候，丫鬟独自去了别地。
　　只有娥朴火一个人来到了嬴忘玄的面前。
　　他看着她走过来，一直到她来小卖铺前，才移开目光。暖暖地捧起一罐酸奶条。他给她递了过去。
　　这一刻，彼此对视，都微微一笑。

　　就像以往那些日子，一边在小卖铺吃着棉花糖，一边望着天上的云海。
　　嬴忘玄悄悄地看她。看着她一缕黑发下的睫毛。看着她吃东西。今天的她比以往要安静。轻轻倚在他的身边。不像那个活泼的郡主。感觉有心事。
　　她没有说为什么那段时间没有来。嬴忘玄也没有去问。彼此都知道这一刻有多么珍贵，仅仅只是在一起，享受午后的时光。

　　“以后……也想吃你做的棉花糖。”她说。
　　嬴忘玄柔声点头。
　　“嗯。”

　　她咬紧了唇。
　　“你以后也要给我做棉花糖！”
　　“好，给你做。”

　　她忽然用手抓住了他的袍袖。
　　“你只能给我带小板凳！”
　　“好，只给你带。”

　　娥朴火靠在了嬴忘玄的肩膀。欲言又止。他发现她在微微颤抖。
　　长发挡住了秀面。他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做。嬴忘玄看着她。眸间闪烁温柔的光泽。心里忽然觉得，这是她最后一次来了。

　　后来。
　　这一个冬季。嬴忘玄都再也没有见过她。

　　直到有一日听人说，孤信府的千圣郡主要嫁给程王爷的儿子，这些天都在准备婚嫁。

　　嬴忘玄忽然想起那天。娥朴火靠在他的肩膀上。说让他给做棉花糖。说以后……都要给她做零食。
　　他眼眸化开了一团墨色。朝天空望去。飘落苍白的飞絮，落在了他的肩膀。
　　感觉有些冷。
　　今天就早早收摊，这次，小卖铺没有剩下一罐酸奶条。也没有要等待的人。

　　[嬴大大，去告诉她，你爱她啊。]
　　[是啊，告诉她，她应该也是爱你的，要不然不会在那天来找你。]
　　[大声说出来，嬴大大。我们支持你。]
　　[你们难道不知道那是古代吗？说什么让嬴大大去的，先不说古代出嫁，女子自己没有选择权，别忘了，娥朴火可是郡主，所谓门当户对，她就算非常爱着嬴忘玄，也不可能被世俗允许的，更不可能得到她父亲孤信侯的答应。你们明白吗？]

　　回到了家。嬴忘玄坐在炉火前，看着一条条弹幕浮现。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看着白色的气息，在炭火前散去。他的乌黑瞳孔上映着火光。
　　就这么看着炉子里的炭火。时不时地往炉子里添些柴。看着看着。他的唇角，浮现了温柔的笑。
　　一滴泪从眼角淌落。
　　滑过了含有暖笑的嘴角。

　　[难道就这么让她嫁给那个程王爷的儿子吗？]
　　[嬴大大既然是从现代去的古代，那应该很有实力不是吗？能不能去争取孤信侯的欣赏呢？]
　　[考取功名吧，嬴大大，当上了官，就能娶她了。]
　　[别让郡主嫁给那个人，她爱的人是你啊。]
　　[你爱她不是吗？]

　　嬴忘玄看着最后一条弹幕。
　　沉默了。
　　炭火在炉子里，劈啪作响。仿佛有万千思绪，，在这一刻涌上他的眼眸，他朝观众视角望去。刚想开口说话。
　　门外有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