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玫瑰》叶七三

11、狱寺隼人

　　狱寺隼人颇为不屑地将手机丢到一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玻璃桌上敲了敲，冷笑道：“彭格列现在的风气是得好好整改一下了。这一个个的，天天关心一些毫无干系的事。”

　　圆桌旁的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狱寺隼人丢过来的手机上明晃晃地倒影着一行大字——“揭秘！彭格列十代目Xanxus是否包养了情人”。帖子一出，不到几天就迅速蹿升为彭格列论坛灌水区的热帖第一名。

　　笹川了平打量了几眼，自觉无趣便移开视线，大大咧咧道：“章鱼头，你平时都喜欢看些这样的东西吗？原来你的爱好是这个啊。”

　　狱寺隼人被噎了一下，旋即反驳：“不是，我让你看的重点不是这个——”

　　“你说的是图片？”

　　山本武沉吟着划下手机屏幕，发帖的人在叙述一大段生动形象真实性极高的文字之后，还附加了几张照片，彭格列现任首领Xanxus自是一下能辨认出，跟在他旁边的那个人影却是模模糊糊的，应当是发帖人刻意而为。

　　按理说这种辨识度极低的照片，一般人根本无法辨别出照片中的人影，而这几个人本就是里世界令人胆寒的、不寻常的存在，看了几眼后便能自信地一锤定音。

　　“...伊藤仁辉？”
　　山本武有些不太确定这人的名字。

　　“对，”狱寺隼人身体前倾，双手交叉，翡翠绿的眼眸里涌动着暗流，“他的身形、骨架、头发、甚至出现的时间都很吻合。”

　　“所以呢？”笹川了平没太懂。

　　狱寺隼人忍住想发怒的欲望，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你再看看发帖人。”

　　两人又划着屏幕去看发帖人——世界第一的公主殿下。

　　“好恶心的名字。”笹川了平第一时间发表了看法。

　　“这是贝尔的账号吧。”山本武笃定道。

　　在沢田纲吉还没有死去的那几年，他们这一群人在彭格列论坛格外活跃，用各自的小号整天做着一些诸如交换沢田纲吉的照片、写自己和沢田纲吉恋爱故事的同人文、碰到有人黑沢田纲吉便大杀特杀披着几百个马甲开骂等幼稚却乐此不疲的事。虽然这项活动到后来几乎没人去做了，山本武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曾经的网络战友。

　　“身为Xanxus的部下，他为什么要去发这个贴？”狱寺隼人说，“这点暂且不论。我想说的是这个人。你们有没有觉得他很可疑？”

　　“——频繁的出现在我们面前，频繁的和许多人产生了交集。Xanxus不提；我还听说他去给库洛姆六道骸送了饭团。”

　　笹川了平奇怪地看向他，一针见血道：“你为什么感到愤怒？我倒觉得没什么。是因为人家没有和你交流没有给你送饭团所以你嫉妒了吗？”

　　“嘛，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确实不是个坏人哎。我觉得他人看起来挺好的。”山本武笑道。

　　“你们这两个脑子里只有肌肉的白痴...”
　　两人一附一和，狱寺隼人几欲吐血，放在口袋里的匣子蠢蠢欲动。无数辩解的理由滑过嘴边，他张了张口，几秒钟后又闭上了——他发现他反驳不了。

　　就算嘴上用再多口舌去争论、去说服，内心升起的、最真实的情感却骗不了人。他得承认，从属下的口中得知伊藤仁辉去给六道骸送饭团时，一股微妙的、几乎察觉不到的不平衡感像涂满膏药的伤口般紧紧缠绕着他。今天下午不经意间瞥到这个帖子，更是让他怒火中烧——他去招惹那么多人做什么？

　　金黄酥软的阳光柔和地从天空流泻，至树叶的罅隙穿过，晕染成斑驳的小光点。不同种类的花香气扑鼻，偶有蜜蜂四处采撷，跌落的花粉得使路过的人打上一个喷嚏，却并不恼人。花园的中央放置着一张小型的圆形玻璃桌，以此为枢纽环绕着四面八方的草坪石径。甜点、咖啡、红茶布置其上。

　　笹川了平正欲直率地继续话题，后方忽然走出一位身穿工作服的彭格列人员，山本武用手拦下银灰色头发的男人，神色平常地喝着杯子里的红茶。

　　“雨守大人，这是同您明天一起出派任务的人员名单。”来人恭恭敬敬地递上一份文件。

　　山本武和善地笑了笑：“谢谢，放桌上就可以了。”

　　说是文件，其实不过一页纸，白纸黑字的各种名字打印其上，山本武略微浏览了一下，忽然像是被细微的电流击中，微微停顿片刻。

　　“怎么了？”等B级干部走后，笹川了平大大方方地围了上去，狱寺隼人毫不在意地抿了一口苦咖啡——他最近对这种苦涩的东西颇感兴趣。

　　“伊藤仁辉。”山本武指着第三行最末尾的名字，有些无奈。

　　狱寺隼人连忙放下陶瓷杯，杯具碰撞的声音不敌他怒吼音量的一半：“我就说了！他肯定不怀好心，明天的任务有多重要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山本武皱皱眉，对狱寺的说法并不赞同：“你的话有点言重了。妄自揣测他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虽然对方高调而不掩其目的的行动也让他生出了几丝警戒心。

　　“切。”狱寺隼人不甘心地瞥过头。

　　虽说伊亚特家族与彭格列的实力不分伯仲，但就从历史与人脉来看，还是彭格列更胜一筹。就算对方实力再强大，一味消极的防守也从来不是彭格列——或者说是几位守护者的习惯。即便对方的风头要比彭格列更盛，许多权钱买卖喧嚣尘上，但找到证据推翻并不难。

　　而明天出席在意大利米兰，由伊亚特家族举行的里世界产品交易会——实际上也就是宴席。表面上其乐融融，实则硝烟四起，他们这次邀请彭格列出席，目的明晃到令人毛骨悚然。

　　山本武，下一个被暗杀的目标。

　　显而易间，这是请君入瓮，不过对方意图如此猖狂，彭格列也只会鱼死网破，到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死谁活还说不定。

　　彭格列此次派出的守护者包括山本武、库洛姆以及其他一些干部。有人曾请求派出更多守护者甚至瓦里安出席，但立马被现任首领Xanxus拒绝了，他似乎还有另一层考虑，六道骸、狱寺隼人、笹川了平以及瓦里安留下来看守本部。云雀恭弥表面上被派遣出去，但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出席——沢田纲吉在时他还会左耳进右耳出，到现在连命令进到耳朵都成问题。

　　“山本，万事都要小心啊！”笹川了平拍了拍山本的肩膀，“如果遇到什么紧急事情就联系我们，我会极限地赶到的！”

　　“哈哈哈，但愿一切顺利咯。”山本武不在意地收起文件，“时候也不早，我先去打会儿棒球，果然很久不练还是会怀念的啊。”

　　“过了十几年还是棒球白痴。”狱寺隼人掏出眼镜，一本复古而深奥的书被他摆放在桌上，一张火红的枫叶书签夹在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本里。

　　见山本武起身，笹川了平干脆一拍手掌，转动脖子的声音如雷贯耳：“那我极限地去绕意大利跑几圈，山本和章鱼头回见！”

　　狱寺“啊”了一声，随即静静地看着厚重的书。两人各自走远，喧闹的花园重归宁静。银色的头发柔软光泽；修长白皙的手指不断在书尖游走，高高的鼻梁挂着一副眼睛，削弱了侧脸冷硬的线条——本该是一副蓝天白云花中美男的和谐图，可画中的主人公平静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秒，便露出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表情。

　　狱寺隼人发现他连一个字即便是囫囵吞枣也咽不下去。

　　他的脑海里充斥的尽是伊藤仁辉的模样，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几个星期之前舍身挡在他面前，温暖又强大的背影。

　　而一切古怪念头的起源，他再明白不过。

　　狱寺隼人拾起那片火红的枫叶，淡淡的、有些温热，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四个字：狱寺隼人。

　　十代目。十代目。十代目。

　　这仿佛是一个神秘的魔咒，只是轻轻地念出，唇齿间便都是和煦的、暖暖的风。

　　狱寺隼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午夜无数次的梦回、无数次的幻想让他最后只能把波涛汹涌般复杂的情绪埋在心底。

　　他不经意地抬头，视线所及之处，忽然一个地方让他瞬间愣住，弹簧似的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