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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泉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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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木朔茂。
这个人对我来说已经是历史教科书中化作尘土的人物了。
好像连照片都没有留下吧?
只有短短几行字。
【火之国木叶隐村的精英上忍,被誉为“木叶白牙”的天才忍者,实力强大,其名号响彻各国。】
【生前因为放弃任务而选择去救同伴,后因不堪压力选择自杀。】
相关信息少的可怜。
族内,与同伴的相处之中,谈及自身发展方向时还提到了他和身边之人名字……然后收获了卷毛宇智波亮晶晶的注视。自诩可靠前辈、比我大好几岁的家伙,使用那双祖传的黑色眼睛、不知为何感动地看着我、秾丽的上翘的睫羽给眼尾带起一道弧线,呃啊……?眼睛好大!?这么长的睫毛合理吗?
自顾自煽情起来,拨弄后脑和耳鬓卷曲的发梢,嘴里说着,「小光…和我是一路人啊…」最后抹了抹眼泪。喂、跑题了吧,怎么说到这里的,哭了是?不要擅自下定论啊!
仿佛孩子长大的语气……但是又不太像……哪里来的奇怪家长!
比其他宇智波都好相处,感情充沛过度的同伴,有时候让人觉得头痛。
虽然有些后悔说了出来,但在自己的修行规划上,我并没有反悔的想法。
以旗木为目标,一直精进着自己的刀术。
人都有点慕强心理……接触到的武器里,能够斩出清澈刀光的美丽的刀剑,也恰好稍微满足了我的炫耀心。
不过我的刀,虽然算是有点成就,但也只是靠这么多年使用异能力的经验作弊才显得致命。
旗木朔茂的刀术就是纯粹的刀术。
可以说,强大到几乎凭借人类的身份,达到了神明(律与理)的领域吗?
至于为什么这么形容。
呃……
大概是缘分。
当初(上辈子)我刚摸刀的时候,异能力给我放的教学视频主人公就是他。
轻盈而有力,简洁而精妙。
鲜血如花般绽开,好像生命飞溅,却在血肉延伸出的看不见的枝桠上生出红莲。
洁白的刀光不染尘埃。
月亮的微光和敌人的血液,一同洒在他的身上。
手臂,肩腰,有力的四肢。
还有藏在细碎白发下的,杀意浅淡于无,平静到发冷的眼睛。
他好像一把刀。
转生之后倒是知道是谁了。
果然很强大…但他在流言下自杀又很……嗯,同时用有点轻视,就是这样子。
不过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是有些沉默寡言,性格温和,在为自我价值方面有些欠缺的,传统老派的忍者。但意外地喜欢照顾别人,比起自己,好像更顾及他人感受。
不过好像是经历了什么,被残酷日常消磨过的善意,浑浑噩噩忍者生涯中磨灭的人性,湖水里死死抓住浮木那样,幸福地,痛苦地,通通都对着「薄叶」倾倒下去了。
……其实是个不得了的、软弱的人?
这种带着孤注一掷色彩的行为似乎不该出现在如此像一把刀的人身上。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刀是武器,总要选择主人,被操纵、被使用。
可旗木朔茂不只是一把刀。
他寒光湛湛的刀锋中藏着一颗心。
是的,是有心的呀。
化作了刀剑的温热的血肉,迟钝麻木的神经,躯体内侧,那颗心脏还在啊。
这就是忍者不幸的根源。
身为人类,却自认武器;身为武器,却多出来了一颗心。
悲剧就是这样诞生的。
雪花般洋洋洒洒落下的悲剧中,旗木朔茂也是其中的一员。
如同犬类一般,可怜却毫无自觉,如此便显得让人愉快,让人喜悦。
在脑海中发表了一番“旗木是狗”的奇异言论,我丝毫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只双手搭在腹部、微微后仰地靠在软垫上。
我,讨厌战争。
血液,残肢,尸体,被浸透了的黑红色的土壤,以及猪狗一样麻木寂静的人们。
真讨厌。
就算是做梦也糟透了。
而且「薄叶」还是守住一侧战线的主力,必须时刻顶在最前方,拖住对方主攻者的同时还要尽量击杀敌人……好想溜走……
努力以顽强的意志维持住了人物设定。虽然还是好想跑掉…
我不是会打配合的类型,不过好在队友们会主动配合我。真是十分感谢。
……人长大了总会回忆过去吗?又想起来了一些事。
就如同进食这件事一样,战斗和杀戮对我来说是习以为常的。
习以为常。像习惯呼吸。我熟悉温热的血肉慢慢滑下手指、皮层和神经的触觉反馈;习惯滚烫的血液喷溅到皮肤上灼热的黏腻感;习惯锋利的刀刃或手肘或指尖或我身体的其他任何一部分刺穿敌人要害的、一瞬间的失重。
不习惯我就会死。
但根本无法感到理所当然。
那时又和现在也不一样,前线的主战力不止我一人,战争规模也不是特别大,范围和可怕的忍界没法比,并且如果我感到疲惫和不适,好歹首领会让中也君抽出时间来替我。
「中也君给自己倒的酒从来没有品完过。」
「骑着机车轰隆隆开过来也是常事。……啊,真的太吵了,我讨厌机车。」
这里就完全不能啊……!
木叶的战线拉的太长了,因为被围攻所以单一战线的敌人的数量又远高于我方……不由得怀疑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才会打成这样。
不过战争也快要结束了吧。
看着飞向远天的忍鹰,我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是把我还没死的消息汇报上去…注意他们很久了呀,怎么能发现不了。
自从……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就对我的血继限界产生了浓厚的探索欲。
木叶,是不是进行过相当程度的人体实验来着……?
心中唾骂着村子,闻到空气中的味道是糜烂的。
即使在战场后方,被气压压入鼻腔里的气体依然像是携带有其他不知名的什么东西,沉甸甸地沉入心肺,又裹挟着体温溢出气管,在舌根晕开一片甜腻。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种味道意味着什么。
夜晚的冷风吹过,窗外隐隐约约响起破碎的风的呼啸,干枯的树枝还在苟延残喘,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半开的窗户。腥臭的空气被吹散了些许,但下一刻又有更多的填补上来。
仿佛伸手就能摸到黏腻的鲜血,呼吸都被凝滞住了。
因为仇恨杀死了敌人,血却流在了一起。到底有什么意义?
扩大了范围,又添加了一些词汇。开始无差别攻击了。乌鸦叫过第三声,我床边的帘子突然被拉开。
因为是战时,并且在人数上己方处于劣势,所以医疗资源总是供不应求,我能住两人间的治疗室都已经是主要战斗人员的特权。
我住在一个病房的是泉美。
她不久之前在敌人大规模来袭的战争中用眼过度,暂时无法再次进入正面战场作战。
……所以,是怎么了吗?
“……”
散开辫子的宇智波君披着外衫,站在我床前,瘦削的手指还停在白色的帘子上,前额的发丝略有些凌乱,将眉眼间的皮肤分割成细小的零碎的色块,又撒下错落的淡色阴影。
眼睛上缠绕的绷带被她扯开了。
并且在掀开帘子之前就被丢在了地上。
泉美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晕。
发烧了啊。
她看起来有点头晕目眩。
雾蒙蒙的柔光在墨黑的眼中流转,柔化了她过于沉静的五官。
“光希……”
站不稳似的,泉美倒向我的床铺。手掌按在沾染了血迹的布料上,指骨间起伏的阴影向苍白的手臂延伸,消融在盖住肩头的衣物里,又在纯粹的黑色中勾勒出肩胛的轮廓与曲折的腰线。
膝盖抵着柔软的被子。
然后精美的头颅矮了下来。
我感觉到了温热的吐息向我靠近,丝丝缕缕的长发从颊边滑落,柔软冰凉的末梢在我的手背轻拂。
当她将自己的双腿完全弯折上床铺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似乎是在冷风里站了一段时间,衣角都是冰凉的。
“光希。”
因着我靠在床头的姿势,泉美靠过来、重心倾斜,整个人都钻进了我的怀里。
抱着我的宇智波君,胳膊紧紧的环住我,黑绒绒的长发蹭着我颈窝,脸颊柔软的皮肤与颈侧相贴,带来温热的触感。
额前的发丝因为我的动作滑落到眼前,稍稍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没有把它别回耳后。
我透过刘海,只能看到她黑色的发顶。
她的睫羽在我的皮肤上颤动着,纤细的手臂贴着腰侧环在后背,附着一层薄茧的十指紧紧攥着我背后的衣料。我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液体在肩部的衣料上晕染开,透过薄薄的织物触碰到了我的皮肤。
……哭了吗?好可怜。
在心里发出长长的「嗳——真的好像泉」的感叹,做过几千次那样,熟练地抬起手臂,指尖并拢抚上肩背,温柔地回抱住夜晚她冰凉的身体。微微歪过头,靠着泉美乌黑的发顶。
“小光、小光……”她轻声念着、怕冷似的在我身上汲取着温度,披在身上的黑色族服早已滑掉了一半,就好像一只蹭乱了油光水滑皮毛的、分外亲人的猫咪。
静静地发了一会呆,平静又宽和的微笑慢慢浮现在我的脸上。
“嗯。在这里哦。”
听到我的回应,任务之外的时间,从小到大都很少分开过的队友,略微焦躁的气息瞬间安定下来。
我不禁对拥抱中扩散开来的依恋感到惊奇。
和记忆里小的时候……反过来了?
「薄叶」与我有些不同,那份时时刻刻都能看见死亡的能力在她身上过早的苏醒,这算是一件好事,也实在是一件坏事——小孩子的精神本就脆弱,身体和灵魂也尚未发育完全,即使早早见过死亡,也不代表有着能坚定地接受这些东西的能力。
上辈子我比「薄叶」晚了三年。
年长的我尚且把所有事情搞的一塌糊涂,何况她呢……真可怜。好可怜,真可惜,说的好像太多次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似乎也像感情充沛的同伴一样,不由自主地同情心泛滥了。
更何况付出的代价,又和我如此相似。
「缘分、总是被剪断。我好像注定孤身一人。」
「简直像是诅咒。」
所以,那段时间「薄叶」经常流泪。
因为不想有人看到,总是找一个没有人烟的小角落,把自己藏起来哭泣。
「真的一直在哭。」
「……啊,我小时候这么爱哭吗?」
自己看着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而那时候在旁边手忙脚乱哄她的就是泉美。
明明才第一次见到吧,就这样对他人投注关心。像泉一样。
但她超级不会哄人呀……磕磕绊绊地吐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急的脸颊都沾上了薄红。
只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我」,两侧的刘海里露出的皮肤红红的,好像自己也流出了眼泪一样。
「……别哭。不要哭。」
悬吊的心轻轻束缚住那张极黑白分明的面容。抿起了唇,轻轻别开脸,一会儿又转过来,纤细的眉向下弯,无端蔓延出一种淡淡的忧郁。
可「薄叶」还在哭。
这孩子总是带着一种柔软的特质,手指,小腿,脖颈与肩膀的连接,垂落的发丝和眼睫,真的能够在这样残忍的世界活下去吗?好担心?
怎么办才好呀。
抱着膝盖坐在树下很安静,哭着也很安静的孩子。眼泪在眼眶中汇聚,濡湿雪白绒长的睫毛。有时被树叶漏下的摇晃的光斑照耀到,就散射出宝石般耀眼的辉光。
血一般的眼眸浸没在清澈的液体中,颜色扩散开来,鲜红、鲜红、再加一层鲜红。
如同泉水。
具有攻击性的鲜艳都变得温柔。
站在身边的,忧郁的宇智波君,抿起的唇让人联想起落雪的枝头,墨黑的眼睛倒映着世界的影子。
「薄叶」的身影也落在她眼中,泛起微微闪光的波澜。
在闭上眼睛之前,她抱住了我。
那是一种充满保护性的姿势。
她说:
「我给你唱歌吧。」
「……」
下弯的嘴唇张开,发出如同咬耳朵般的、小小的声音。
这样在我耳边响起。
「可爱的姑娘啊,山中有多少棵树?有多少棵萱草?登上富士山顶数天上星星,下山到沼津去看片片松林……」
今天的天黑的有些早。层层的、烟雾一样的云遮挡住了月亮的轮廓,浓稠的夜色将它包围,冷白色的光被阻挡在了云层之上,于是黑暗就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我就着窗户漏下的月光,轻轻拍着她的肩,打着熟悉的拍子,好像是回到了好久之前,初次见面的童年,轻快的吟唱环绕在耳边:
“……千本松原、小松原松叶有多少?加起来都远不及她可爱又美丽……”
诶。
为什么总是想对我道歉啊。
可爱的……明明什么都没做错的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