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师何处来》甜杨梅

21、第二十一章

　　清晨，元阵雨同魏微眠一道从起居室中出来，院中物品已然消失不见，院子里打扫的干净整洁，晚樱也刚刚浇了水，泥土还湿着，就仿佛昨夜两人看到的满院子礼品是虚假的一样。

　　元阵雨道：“常经年这么能干，这得起多早啊。半夜就爬起来了吧。”

　　说话间，小楼帮着常经年往外端菜，见两人并肩而立，先向魏微眠道：“公子早。”又转向元阵雨道：“厨下还有不少菜，全是经年哥自己在忙活。做菜没个人帮忙，端菜总得有人去吧。”说罢以目视元阵雨。

　　元阵雨走到小石桌旁坐下，下巴磕到石桌上，嘴都嘟了起来，道：“哦那辛苦你了。”

　　魏微眠轻笑。

　　小楼敢怒不敢言，将菜咚的放下，又去厨下帮忙。

　　待全部菜品端上来后，常经年擦着汗也从厨房里出来，元阵雨坐着招呼他：“快来快来，没想到啊，手艺这么不错。”

　　以往吃饭，都是一大盆青菜，几碗白米饭，常经年还干嚼米饭，给元阵雨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从未见过菜品这么丰盛。

　　西岩山的饮食重辣，吃肉很多。大清早的，常经年做了一道麻香羊肉，红汤咕嘟嘟在小锅子里冒泡，羔羊肉鲜嫩，大块的肉酥烂入味，百叶脆弹，上火熬了半个时辰，熬得汤极醇厚，浓香味怕是要飘到巷子尾了。做了一道炖牛大骨，贴骨肉比其他部位的更香，不用加很多料，慢火熬炖好几个时辰，又软又嫩，热气腾腾，吃这种肉直接抓着手撕，肉里吸满了汤汁，常经年教他们先吃肉再啃筋，最后吸骨髓，好吃极了。还有一道烤肉，将肉穿在红柳木条上烤制，辣的过瘾，吃的过瘾。一道凉皮，据说也是他们那里的特色，将菜蔬同面皮面筋拌在一起，浇满了辣油。

　　常经年又处理了院中所有礼品，又做好了这么几道很是花费功夫的菜，人人都只有一个夜晚而已，元阵雨的夜晚浪费在做噩梦上，看看优秀的经年做了多少！常经年太能干了，常经年太棒了。

　　元阵雨吃的口齿不清，拼了命的夸赞他，想不到常经年的手艺这么好，这厨艺比得上专给他做饭的最好的那个厨子了，不，比那个厨子还要好。想到往后都吃的是这种水平的饭菜，元阵雨简直不能再幸福了，他还专门问过魏微眠，为什么常经年的手艺这么好，是不是他们曾在凤翔府哪家酒楼帮助，魏微眠答常经年自小在家中做饭，可是自小做饭就有这水准？元阵雨追问魏微眠却不再回答了。

　　常经年道：“公子，我没有扣留礼品。是铺子里的丹全部卖出去了，且都是十倍百倍的价钱。约公子炼丹的定金也收了上万余两，账目都很清楚。”

　　魏微眠尽管吃的斯文，不像元阵雨那样狼吞虎咽，但是也许久没吃到家乡菜，摆摆手告诉常经年他知道了，随便常经年管账，反正他从没有不放心过，吃的飞快。

　　饭后常经年送上了约魏微眠炼丹的花名册，长长一卷，元阵雨好奇极了，凑过去跟着看。巨贾之家的邀约往往是银钱丰厚，另加许多珍惜药草药石。修仙世家则多是经卷孤本手抄本，名剑和剑谱等等。

　　元阵雨毛茸茸脑袋凑过来抵着魏微眠，手指顺着名册下滑，突然看到一个有点印象的名字，楚山陆家。陆家是曙光大陆的豪富家族，虽然世世代代修为上没有特别突出的能列为四大家族那样的天赋，但是也过得去，况且陆家经营保管运送等，陆家运送网通达曙光大陆哪怕十分偏僻的地方，即便是西岩山东海郡，也是能保证送达的，十分有信誉。

　　也因此，陆家同各大家族都有往来合作，陆家在传送消息和寻人寻物等方面，也都是好伙伴。元阵雨曾听他大哥提过陆家现任的宗主陆通，似乎是个十分精干的人。与陆通妹妹结亲的，也是曙光大陆有名的针织世家。

　　他顺着陆通的名字往后看，看看这样的一个宗主，能给出什么样的定金，黄金百两、珠玉十斛，这些陆通给得起，元阵雨也不放在眼里，接着向后看，看到了请观“双石手抄本全本”几个字。

　　他与魏微眠对视，知道这是魏微眠曾经向他解释过的，当世罕见的五大炼丹秘卷之一，斗石川石壁记的手抄本，太珍贵了！更何况还是全本，上次的抱璞子丹卷，仅仅是残卷而已，就耗费了不知多少年多少人找寻，这个手抄本可是完完整整的斗石川石壁记的全本。

　　斗石川石壁记书成比抱璞子更早，著作者已不可考，因为是刻在曙光大陆北部斗石川的一块石壁上，后来被人抄录下的。传闻其书晦涩难懂，且另辟蹊径，记录了以灵力催动丹诀，以丹诀御丹成的法子。据传书中曾有言，“夫口诀者，盖神仙众经之大诀，欲求神仙千方万术，而不得此诀者，终不能成也。”

　　魏微眠向他讲解葡萄汁加入丹鼎中作用时曾向元阵雨提到过此书，说他猜测斗石川石壁记其实是记载了数种能够催化炼丹、加快炼丹速度的原料，这些原料的作用都同葡萄汁一样。丹诀则是每种原料的使用方法。

　　元阵雨点着陆通的名字，道：“去这个看看吧。”就是不知道陆通下这么大气力，是为了求一味什么样的灵丹。

　　魏微眠道：“好。”

　　小楼也未曾走，一直在旁看着，此时道：“公子，我能一道去吗？”

　　魏微眠彬彬有礼道：“铺子劳你值守。”

　　小楼怏怏，铺子早就卖空了，哪里还有什么要值守的。就是拒绝他呗。说起来他和元阵雨都是学徒，元阵雨就这么好运气，直接就被公子叫进丹房里观摩学习，去炼丹大赛也好，去别的地方也好，一直都带着他。如果真的比他强也罢了，但是元阵雨又懒又馋，成天什么活也不干，铺子里兜售灵丹也不会，看着似乎经年哥也不喜欢他。要论姿色，小楼也自忖不比元阵雨差。偏偏公子就是赏识他。真是叫人不服气。

　　元阵雨与魏微眠到了陆府门外，元阵雨从魏微眠身上摸他丹赛得胜给的那块木牌，想试试究竟有无作用。那木牌做的极大气，像是一枚令牌。
　　元
　　阵雨举着给门房看，要他通报，门房却一眼瞧见了魏微眠，躬腰道：“可是魏微眠魏公子，小的这就去通传。”
　　元
　　阵雨举着木牌被忽视了，不服气道：“不，我才是魏微眠。”

　　门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魏微眠，道：“公子莫开玩笑，天下人皆传魏公子俊美非常，见到了便知是他。小的知道这位一定是魏公子，宗主也有令，见魏公子即刻通传。小的不敢耽搁。”

　　魏微眠点头，门房飞快奔进府内。

　　元阵雨哼哼道：“我不俊么？微眠，我与魏公子孰美？”

　　魏微眠含笑一瞥，无限风流。

　　元阵雨诚实道：“魏公子美，魏公子实美。”

　　陆通来的很快，是个单看面相便知无比精干的人，不过出乎元阵雨意料的是，他看起来也顶多三十出头，年纪小的很。能与大哥打交道并且被他称赞的，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

　　陆通长揖道：“魏公子，魏公子光临陆府，不胜荣幸。快请进。”

　　元阵雨原以为，他下重金请魏微眠来，一定先是急三火四的把求丹的情况讲了，请魏微眠先想想办法。谁料陆通没这么办，寒暄过后，陆通笑道：“府中藏有斗石川石壁记全本，是耗费了陆家几代人搜寻所得，故而珍贵无比。但石壁记晦涩难通，府中延聘丹师琢磨不透。自炼丹大赛后，我知魏公子一定看得懂，此书一定有助于魏公子丹术，故而请魏公子过府一叙。就请魏公子在府上逗留几日，研习此书。”

　　他只说了把石壁记拿出来让魏微眠就地观看，却不说要求魏微眠什么。

　　魏微眠也不多问，想来陆通想以此书结交魏微眠，留他在府中居住一为书不外传，研习方便。二为便于府中丹师探讨交流。

　　又叙过几句，下人向陆通通传，说元家有事相商。陆通看了看魏微眠，又问下人是哪一位前来，下人回禀是林意合。

　　陆通左右为难，魏微眠是一定要下大气力结交的，此时离开太过失礼，可是林意合又是元家下属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很多时候能代表元家宗主，也不可怠慢。

　　元阵雨听到林意合来，在椅子上蹭了蹭，生怕他进来，况且不知是他心虚还是无意，总觉得下人回禀林意合这三个字时，魏微眠总往这边看。

　　见陆通犹豫，魏微眠道：“陆宗主请便。”

　　陆通如释重负，亲自带两人去为魏微眠准备好的院落，然后才告辞离开。

　　这小院建的很贴心，丹房原料一概不缺，各种珍稀药草药石一应具备。小院与陆府整体风格相仿，都是仿照江南风光，回廊轩窗，青竹芙蓉，池广林茂，水色迷茫。

　　斗石川石壁记就用黄色绸缎包裹着，装在小木匣子里，放在起居室内的紫檀桌上。

　　丹书秘卷对一个丹师的吸引力，好比春雨甘霖之于干旱龟裂大地。

　　魏微眠取出手抄本，身姿挺拔坐在桌旁，十分投入的看，整个人除了还有呼吸，仿佛变成一座俊美玉雕。室内静寂，只听得偶尔的书页翻动声。

　　元阵雨凑过来瞧了瞧，见石壁记果真遣词造句十分晦涩，更有许多记载甚至不是字，而是图形。有些像某种药石研磨后的粉末，有些又像是某种种子，无聊极了。

　　魏微眠一旦投入起来是不理人的，他撅着屁股巴着起居室里雕镂成福字的透窗往外看。

　　元阵雨看见几个小屁孩儿在做游戏，其中一个绑着朝天辫的小姑娘，有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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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夫口诀者，盖神仙众经之大诀，欲求神仙千方万术，而不得此诀者，终不能成也。引用自《太清石壁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