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戏言》章箈

5、水月

　　闲言少叙，书接前文。

　　话说赵祉拿了行囊抱着萧宝宝正欲回城，突然出来个拦路女子。

　　被萧宝宝叫唤，这女子身形一顿，还真退开半步，“萧瑜？你被这无耻的女子绑架了不成？我这就替你爹解决了这个不自量力的女子！”周云一脸无畏地盯着眼前俏丽的姑娘。

　　赵祉本来还当他俩认识，原来是个丧心病狂的萧述追求者。赶紧又把萧宝宝在怀里护好。

　　“欸？”萧宝宝尽力挣开赵祉护着他的手，从赵祉怀里扭过头对着她，“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别让娘亲误会了爹爹。”

　　“娘亲？”周云怔住，“你说，娘亲？”

　　“可不是嘛，这就是我的亲亲娘亲大人啊。”

　　赵祉有些担心，这不是故意激怒人家吗？

　　周云上上下下把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足肯定双十的女子，惊问，“你如何生出个五岁的儿子？”

　　赵祉面色一怵，担忧都被尴尬冲去了几分，“这……”

　　萧宝宝倒是张口就来，“我萧家的密辛不便说与外人。不过我当你是姐姐，便告诉你吧。” 顿了顿，萧宝宝道，“我爹爹和我娘亲从小就相识，我娘亲早早就有了我，如今我五岁了，我娘亲也及笄了，这要与我爹爹成亲了，往后我们一家人就一起生活了。”

　　赵祉这会儿正想把怀里这孩子丢掉，真是羞死人了，说的这是什么话？！

　　还未来得及反驳，就叫周云打断了。

　　“十岁？！”周云是吼出来，“萧述真不是个东西！我真是看错他了！”

　　赵祉急坏了，虽说京里都传淮南府众官员狼狈为奸恶贯满盈，但是也不能随便给人家加罪状啊，这一条绝对莫须有！“不是……没有没有。”

　　“不必多言了。”周云摆摆手道，“但我告诉你，他萧述既然与我有了肌肤之亲，他也得娶我！”得不到，看不上，也不能叫他夫人舒心了。

　　赵祉刚欲替他辩解的劲头立刻就消散了，果真是，恶贯满盈……

　　萧宝宝赶紧抱住赵祉的脖子，替萧述正名，“你胡说，我爹得日日夜夜同我一道睡的。”

　　周云脸上的笑僵住了，一下子谎言被拆穿，立刻就恼怒起来，刚刚已然放下的剑又举了起来。

　　赵祉忙又把萧宝宝按回怀里，生生把萧宝宝原本应当霸气十足的“你敢”捂在怀里闷没了。

　　却见周云抖了几抖，居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连剑都撒手了。

　　赵祉被眼前情势的变化惊到了，这怎么回事？

　　周云却是清楚，“萧瑜！你敢下毒！”

　　“娘亲，走吧。”萧宝宝拍拍赵祉的脖子，“我一早就给她下了，这不过她现在才发力导致毒发了。”

　　赵祉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确实见她挣扎着却起不来，终于大舒一口气，离她远远地绕过她走了。

　　“萧瑜你等着！看我以后不扒了你的皮！”

　　“不会有这一天的！”萧宝宝趴在赵祉肩头回道。

　　赵祉赶紧加快了脚步，就怕那女子追上来似的。

　　周云眼见赵祉他们要走远了，赶忙又提了一口气，“姑娘！就算我这事儿是假的，你且回去问问他，他和叶娘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她笑着笑着就没声了。

　　赵祉脚步一顿，也没敢回头。

　　“她……死了？”

　　“没有，又运气了，毒气攻心了吧。没事儿，过个十天半月就好了。”

　　赵祉这才又走动起来，心里却琢磨起那个叶娘。

　　一回城，一直缠着要赵祉抱着的萧宝宝倒是挣扎着就要自己走。

　　在赵祉怀里扭个不停，赵祉只能顺着他，却是急得不行。城里人多，万一被人群冲散了，摔倒了怎么办？找不着了怎么办？

　　不过，很快事实就证明，她多虑了。

　　淮南府，没一个人不认识萧瑜萧宝宝的。

　　“娘亲娘亲！”萧宝宝站在一处卖鱼的摊子边儿，指着木盆里活蹦乱跳的大鱼喊道。

　　“欸！”正不知萧宝宝去哪儿的赵祉远远听见叫唤赶紧答应道，顺着声音看过去，还正愁着怎么挤过这么些人，面前众人就自觉让出一条道给她，还个个大眼瞪小眼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玩意儿。

　　赵祉接受着这么些人目光的洗礼，瑟缩了几下，难道带娃上街的女子这么稀奇？

　　带娃上街不稀奇，带萧瑜上街才稀奇。

　　“娘亲，咱们今日买只鱼回去做鱼汤行吗？”

　　巧了，赵祉在宫里被小娘娘交过，还真会做鱼汤，赵祉也不想再被这么多人当猴子看着，赶紧从腰间摸出块银子给了他，“买，买。”活像做了许多年母亲的模样。

　　不远处混在人群里的黑衣人甲掐了一把身边的黑衣人丙，“她怎的还有银子？”

　　黑衣人丙缩了缩脖子，“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翻她的行礼啊。”

　　瞪着手里这块整整二十两的银子，瞧了瞧这摊贩发亮的眼神，萧宝宝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阵，才暗暗将那银子塞进怀里，不顾那小贩控诉的目光，指着一只大鱼道，“就这只，钱先欠着，日后去刺史府找我爹爹要。”

　　赵祉皱了皱眉，接过啥也没敢说的小贩递过来的鱼，“咱不是有……”

　　萧宝宝一把抱住赵祉的腿打断道，“不花娘亲的钱，花爹爹的钱！”

　　赵祉一听有理，笑眯眯牵着萧宝宝就往回走。

　　后面的民众都沸腾了！

　　萧大人的正牌夫人出现了！

　　刺史府那个小鬼真有个有名有姓能见人的娘！

　　快快快，告诉叶娘去！

　　待赵祉萧宝宝逛过倚香楼，楼上早有一人恶狠狠地推开窗子盯着楼下走过的二人。

　　萧宝宝似有所感，回头挑衅似的看了她一眼，气得那人一把将窗子喝上了。

　　回了刺史府，合上了府门都能听见门外异于平常的喧闹。

　　萧述弯着眸子笑眯眯问道，“宝宝，你干的好事！”

　　萧宝宝“哼哼”道，“还不是你授意的。”

　　萧述接过赵祉手里的鱼交给旁边侍候的仆从，“拿去厨房。”

　　赵祉赶忙追上去，“我来做我来做，做鱼汤。”

　　离他们稍远了些，赵祉听到萧述放低声音问萧宝宝，“可被叶娘瞧见了？”

　　赵祉一个踉跄，好容易稳住了，又听到萧述自顾自说道，“自会有人想方设法给圆过去的。”

　　赵祉心下有些戚然，叶娘？一听便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京里传他流连勾栏，原也不是假的。

　　原本赵祉自见到他，见到萧宝宝起，便不再愿意相信京中的一些传言，更相信那都是谣言，可是，就算自己觉得他是个好人，可还不是一样，总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总有不能放在明面上的劣迹。

　　赵祉捏紧了拳头，又一次稳住心神。

　　待一碗热腾腾的鱼汤摆上桌，赵祉便跟着进了屋，“宝宝，尝尝我做的汤。”

　　萧宝宝非常给面子地先盛了小半碗，这鱼汤闻起来是葱香味的，兜了一勺奶白的汤汁，教萧宝宝迫不及待起来，“哇，真的好香！好喝极了，爹爹，快尝尝！”

　　赵祉很受用地坐在萧宝宝另一边摆着餐具的地方，喜笑颜开。

　　萧述噗嗤笑了声，虽不抱什么希望，还是不忍拂了她的面子，也盛了小半碗，先递到她自己面前，“你辛苦了半天，合该你先尝尝。”

　　赵祉笑眯眯看着萧宝宝喝汤，摆摆手道，“我在厨房都喝了半锅了，你当我不自己尝过的？”

　　萧述笑意更甚，这才给自己盛了一碗，哟，果然味道很好呢，甚至比府里厨子做的鱼汤都鲜香许多，“夫人受过高人指点不成？”

　　赵祉想了想，点了点头。小娘娘的鱼汤宫里都赞过的，自然算得上高人。

　　萧述奇怪心道，这姑娘倒是不懂得谦虚。

　　待赵祉在府里安顿下来，一宿无话。

　　此日清晨，赵祉洗漱完赶到饭厅，偌大的圆桌边，只剩下萧宝宝一人了。

　　“娘亲，喝粥。”萧宝宝赶紧放下自己手里的碗，将身边一只装着小半碗粥的青瓷碗往赵祉那里推了推。

　　赵祉感动，“乖儿子。”说着就快步过去坐在他身边。

　　“你爹呢？”赵祉顺手拿起碗里的勺子搅了搅粥。

　　“去府衙了。”萧宝宝啃了口包子。

　　“他往日也这么勤快吗？”赵祉喝下一勺子粥。

　　萧宝宝点点头。

　　赵祉若有所思。

　　忽然屋内光线倏地暗下来，二人抬头。

　　“食不言，寝不语。”萧述温和地教训道，“我就回来取个公文，顺道来看看。如此教宝宝似乎不妥。”

　　赵祉脸一红，完，这都给忘了，还不就是忍不住想问问嘛。

　　见赵祉低下头去，萧述目光顺势触到她的碗筷，周身像是被电了似的，一记眼刀飞向萧宝宝。

　　萧宝宝瞪了瞪眼睛，这才回神，刚刚那粥是爹爹吃剩下的！还未来得及唤人进来收拾，娘亲就来了。

　　萧宝宝一把将赵祉面前的粥碗推远了些。

　　惹得赵祉又把头抬起来。

　　“啊，娘亲的头发差点拖进去。”萧宝宝脸不红心不跳。

　　“是吗？谢谢宝宝。”赵祉拖回粥碗又搅和起来。

　　萧述看不下去了，“今早便少吃写吧，午间我带你们去寻仙楼你们再多吃些。”

　　说完，萧述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原本答应萧宝宝逢年过节才带他去的，这次，呃，破例了。

　　果不其然，萧宝宝立刻瞪眼了，“爹！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过生辰你都没带我下馆子，娘刚来，还没到什么稍微重要的日子，你就下馆子？！”

　　萧述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夫人看这个娃娃能教则教，不能教就放着等我得了闲亲自教吧。”

　　说完就快步走了。

　　赵祉摸摸还嘀嘀咕咕的萧宝宝的脑袋，“你爹这么抠门的吗？”

　　萧宝宝气急，“可不！平日说什么也不肯带我出府吃顿好的。”

　　其实萧述不过是不怎么出府露脸罢了，萧宝宝在外面赊的账那一次不是萧述二话不说就给还掉的。

　　赵祉倒是想着，别看他萧述平日对萧宝宝这般好，也或许只是假象，他萧述家里也不富丽堂皇，也不舍得给萧宝宝花银子，那银子呢？怕不是贴给那什么叶娘了。

　　“乖，爹不带你去，往后娘带你去。”

　　萧宝宝闻言扑进赵祉怀里。

　　却说此番萧述亲自带赵祉出门，会是什么光景？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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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美好都仿佛是镜花水月
一切难以理解的现象终将在后面的故事里得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