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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喜荣之身 ...
全文诗偈
一色鲜,怜不怜。月中景,池头叹。蒹葭事,雌雄憾。游混岁,冷雀毡。
骋荒原,落凤鸾。满腔悲,涕大川。辛为念,思作研。清晖顾,明珂缘。
掌中瑚,弱指环。渺不及,北南天。书斐意,挽珍帆。赴双双,志幽园。
第一章 喜荣之身
六月的风灼,撩得薄薄的面皮就像孩儿面。
薛斐意是个羊皮肤,天生的肉里透白晒不黑,却招不得太阳,略一着光,面颊就红成个猴屁股。
今日的喜宴是摆在园子里,里外十八席,如今家里就她一个顶事的,少不得日头底下进出应酬。婢子如晦正往她脸上不要钱似的的盖着粉,瞧见主人手里捏着串硕大的孩儿面珊瑚珠串,撇嘴道:“娘子(夫人),不过是个阿姨(妾),用得着这大手笔?”
薛斐意吁口气,并未说话。
又望望铜镜里自己抿了口脂的面孔,白是白来红是红,就像个鬼。
噼里啪啦,外头已经开始放鞭炮,门口报信的小厮带着笑:“娘子,喜舆只二里地了。”
侧门的婆子也来报:“娘子,侧门外来的人多,原备的喜饼喜糖都散完了!”
薛斐意皱了下眉,一旁红笔圈对着礼单的婢子叹若已经慢斯条理开了口:“罗婆,不怨我说您,喜舆快到了,贵客们都已入席了,诸事都到了节骨眼,您是园里数年的老人,这等小事自个想个法就好,怎地反而来添娘子的堵!”
罗婆道:“嗨,奴也没脸麻烦娘子,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巧媳妇做不得没面不托(面条)啊!”
如晦伺候着主人罩上紫烟罗的帔子,横扫一眼,自顾和薛斐意说道:“娘子的初心是好,那些喜饼子原本是想与邻为善,添个喜气!可不经有些人心贪,早商量好了,拿了绕走一圈又会转回来再拿!若看顾的人得力些,这些花花肠子的也不会得逞!可见是睁眼闭眼了,也不知是不是认识的!”
罗婆急道:“小娘子(姑娘)这是什么话,好像您亲眼见着似的!娘子明见,咱们外间的可是天未明就起了,这里里外外大堆的事忙都忙不过来,哪里会有人去觊觎这些个喜饼子!”
薛斐意听着这些琐碎,只觉得心烦,挥挥手道:“几时几刻了,还有闲心争!叹若!”
“奴听着!”
“叫墨还去,领两个人,抬五万新币(注),再取几丈红绢,零裁了,到侧门外,一块绢布包一百枚钱。来讨喜的人要说两句吉利话才能给,讨个双双对对的彩头!”
罗婆暗吸了口气,叹若微微一笑,福了道:“娘子指派的好,墨还心细,这活她最合适!”
叹若领着罗婆施施然去了,薛斐意叹口气,说如晦:“汝嘴也没个把门的,若被那些婆子记恨上,日后可要给你下绊子!”
如晦哼一声,娇笑道:“奴有娘子呢,还怕那些眼小口大的东西?”
又道:“娘子这是叹了第几回了?今是喜日子,娘子就放宽心吧,指不定明日,郎主(男主人)就大好了!”
如晦这一说,薛斐意的心里却又是一声长叹,远远的,鞭炮的声音像砸碎的雨,整了整衣襟,抚了抚鬓旁略重的钗环,薛斐意道:“出去吧!”
“他袁舅母!身安啊!”
“吆,姑母,您老也来啦!”
薛斐意初到,内院的席面上垂纱落幔,花团锦簇,亲疏远近的女眷们已然各自热络攀谈上了,此时见女主人出来,抬头看来,纷纷叉手。
薛斐意先走到最年长的老姑祖母处,半蹲下挨着老太太笑道:“老寿星,您听听,您老人家一来,满园子里的喜鹊都叫喳喳的!这晒日头的您能来,妾(我)可是面上添光了!”
老姑太太已经没了半排牙,帕子掩着嘴笑:“吾是见汝即乐!别说大日头,风霜雪雨也是要来的!”
薛斐意朝众人笑道:“哎吆,这伯母阿嫂都在,老寿星就单疼我一个,我这是积了几辈子德啊!”
女眷们笑乐着,堂嫂杨大娘子陆清波道:“咱们家,谁不疼惜汝这位水灵灵的三娘子啊!想当初,为了求你,二叔托的官媒哪止是三顾茅庐,可是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成就的良缘!你可是咱们家的稀罕物!”
薛斐意站起来嗔笑道:“看看!这位长子嫡孙的大娘子还酸我,要说我是稀罕物,您这位太傅家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的女郎可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弄丢了羽衣便宜了我家大兄?咱们可得看好了,别哪天叫她飞了,到时大兄哭爹喊娘的要娘子,咱们可吃不消!”
都知道杨大公子夫妻感情好,众人一通随笑,陆清波脸羞的通红,假意扑打,气道:“亏汝还书香门第的,嘴就像个秤砣,不论好赖都得压人三分!”
“好了好了!”薛斐意挽住陆清波道,“好阿嫂,你说的都对,我就是个秤砣,也就能支撑个几斤几两,场面一大,可就有心无力了!吾这就自罚一杯,舒了大娘子的心!待会,外间男席上托着大兄,这内院里,我可指望着阿嫂你帮衬我!”
薛斐意笑拎着空酒杯,陆清波点她的额,道:“汝就是个拐弯下坡的驴,什么话都被你讲了!”
薛斐意吁气道:“真是个驴倒好,有人管吃管喝,不推吾就躺着,一推吾就撂蹶子!”
众人又一阵笑,老姑祖母笑着叫婢子:“快,给吾斟杯酒来,我被这撂蹶子的懒驴气得肝肺疼!得润润!”
此时,小厮来报:“娘子!落舆了!”
薛斐意算算时辰,是差不多了。她走出来叫叹若:“铺张的也够了,去问问前头的墨还,喜气可沾够五百人了?”
叹若道:“娘子放心,只多不少。奴也按您嘱咐的,喜舆一到,小厮们就站成两排防着有人混干些有的没的吓着新妇。”
薛斐意点头:“嗯,告诉前头的喜婆,稳妥些。”
又说,“别忘了恕公代迎的人马费。”
“奴记着的,娘子放心。”
叹若去了,如晦帮薛斐意抹去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小声说:“娘子悠着些,这才刚开始呢。”
薛斐意微点下头,活动下腮帮子,又挤出一个笑,踏着莲步,迈入人群。
前头吹吹打打的,新妇应该已经被领进了前堂,小年纪的女眷笑嘻嘻的跑去院门边张望,其实是看不到的,只是听个热闹声。
袁舅祖母和薛斐然碰杯,抿了口酒,道:“娶个阿姨还让兄弟做代迎郎,这排场,正妻也不过如此了。”
薛斐意垂眼道:“这是田公的意思,说是冲喜就得正经隆重,排场大才能喜随人意。”
袁舅祖母哼笑一声,掩嘴轻道:“阿宙娘子,我说句没轻重的,汝家阿公(公公),学南边搞那些个玄学丹术,从来就只信这姓田的,这多年了,我倒没看出此人有甚过人的本事,要我说,就是办事全凭一张嘴!你瞧瞧,他一句冲喜,你这里是费了多少周章!”
薛斐意挑下眉,低笑道:“吾一个小辈,可不是就指望着堂上高寿满家和乐嘛!费多少周折都是当份的!”
袁舅祖母拍拍薛斐意的手道:“知汝孝顺,比亲生的都强!”
又问:“这小阿姨是按生辰八字寻到的?”
“是呢。”
“多大了?”
“十七。”
“十七啊,”一旁的杨大娘子陆清波道,“比守小姑(夫妹)只大了两三岁!这小年纪的,以后出来进去抬头低头的,要我可别扭!”
薛斐意道:“那你就别来!我可不会请你吃席!”
陆清波道:“吆,这就帮上你小阿家(婆婆)了!”
“阿穹娘子。”淡寡少言的杨家大夫人瞥了眼儿媳妇曾大娘子,沉下了脸。
陆清波惊觉说错了话,吐了下舌头,低下头。
“大伯母,”薛斐意缓和着气氛,和大夫人碰杯,道,“上回您过来,我记得这道红油鱼香您赏脸尝了几口,说南边厨子做的更地道。这回宴席的厨子我特地请了两位南边来的,您试试?”
大夫人浅笑一下,道:“有心了。”
微尝一口,道:“嗯。不错。不过,和真正南边的厨子比,还是差了一些。”
薛斐意和陆清波对视,陆清波撇了下嘴。
袁舅祖母瞧着低笑,对薛斐意低道:“我这大外甥娘子,就是南边女郎的做派惯了,忒矫情!”
薛斐意陪着笑,帕子擦擦汗,手指触碰到面颊,已然滚滚烫了。
而那一边,另一桌的女眷已经在叫:“杨三娘子,你只顾着那席吃酒,也到我们这来凑个热闹啊!”
“来啦!就等着您叫我呢!”薛斐意应着,斟满手上才干完了的空杯,一起身,脚下都有些虚浮了。
这时,叹若回来了,福了下道:“娘子,阿姨进了青庐(喜房)了。”
“知道了。”
薛斐意对女眷们福了福道:“那我去看看就回!”
陆清波对她使眼色,虚唇道:“放心吧有我呢!”
薛斐意感激一笑,虚唇道:“好阿嫂!”
薛斐意被婢子搀扶着,一拐三绕着往后走。
出于考虑,她单给这位新进门的小阿姨支了一个小院。
小院离阿公养病的渐楚台不远,离自己的恒芳阁也不远,原来是供夫君杨宙幼年时请来的私塾居住的,已经空关了不少年,打扫打扫,添几个摆设,挂上青幔,做个青庐倒还能凑合。名字也挺喜气,叫做庆春所。
薛斐意走到庆春所,远远就看到一身白绸(婚衣为白)的杨恕,带着喜婆走出来。
薛斐意对着福了福,说道:“今日里辛苦三叔代走一趟了。”
杨恕是晚生子,还未到不惑,笑道:“吾不过骑趟马,倒是二兄(二哥),晚上真的得辛苦了!这新妇啊,可不矮!”
见惯场面的喜婆跟着讲吉祥话,笑说道:“今日勤耕耘,明日得贵子!”
薛斐意闻言低着头未动,但面色已经不太好看。
阿公杨容卧病在床是众所周知的事,就算是喜日子,杨恕对着侄儿娘子开重病兄长的颜色玩笑也还是过分了。
一旁的叹若察言道:“恕公请前头吃酒吧,贵客们都等着您呢!”
又对喜婆道:“婆婆也去吧,侧门给迎亲队摆了酒,娘子还有赏,晚了可别让旁人拿岔了。”
“哎!谢娘子了!”喜婆深福了下,喜笑颜开甩开膀子就先走了。
杨恕望着叹若道:“汝是阿宙娘子父家带来的吧,我认得你,伶牙俐齿的挺聪明!”
叹若低头福了下,道:“奴不敢入恕公的眼!”
“挺自谦啊!阿宙娘子,你会调#教人啊!” 杨恕呵呵笑着走了。
如晦气鼓道:“这个恕公,书读多少年也不见长进,大小娘子倒记得牢!”
薛斐意吁口气,望着院门口随风飘荡起的青帘,说:“进去吧。”
比起外间的铺张,小小的院落里因为打理匆忙,草木还稀疏,只一个小年纪的婢子站在门口,窗棱上挂着的如意结不知怎么的纠结成一团,抖抖瑟瑟的半悬。
如晦走上前把如意结顺平挂妥,训小婢女:“没个眼力劲吗?”
小婢女缩下脑袋,话都不敢说。
薛斐意摇摇头,对叹若说道:“明日,让入梅过来伺候。新妇年岁小,身边得有个顶事的人。”
“唯。”
门吱呀被推开,薛斐意由远至近的,望着一团雪白,手持却扇(婚扇)遮面端坐的人。
她想到了她自己,自己嫁进杨家时,似乎比她还小一些。
她回想着自己做新妇举着扇子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是未见的郎君吗?好像不是。
她叫如晦:“去问问,她饿不饿。”
“啊?哦。”
如晦轻走过去,俯身低问:“阿姨(妾室),奴是娘子身边伺候的,您,饿不饿啊?”
却扇后面的人,一言不发。
如晦探眼瞧瞧,回头对薛斐意轻声道:“娘子,她好像睡着了。”
睡着了?
薛斐意走到另一边,凑近了看,竟真的听到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如晦掩笑,说道:“第一次看人举着扇子坐着还能睡的!”
说着微伸出手指轻轻的戳碰了下却扇。
谁知,这不过寥寥一记触碰,举着扇子的人竟身体一歪,整个往薛斐意这头倒过来,一怔间,薛斐意下意识的一接。
扇子从她的手前滑落,怀里的人却丝毫未醒,睡意正酣。
薛斐意望着斜靠在自己臂弯里的面孔,睫毛深长,鼻头挺翘,脸上落了汗,妆容已经花了,整张脸看起来深深浅浅,像个大花脸。
两个婢子已经上来帮忙,如晦见着新娘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叹若憋着笑问:“娘子,叫醒她吗?”
薛斐意望着,也禁不住笑了,说:“算了,扶她躺下吧。”
新妇一着胡床,就把被子一卷牢牢抱着,睡得更香。
如晦笑道:“庄户人出来的,倒不认榻。”
薛斐意叹道:“到底还小。”
叹若下纱帐,薛斐意倚在小榻上,看着着如晦敲打门边的小丫头:“往后阿姨就是汝之主,别她让你干什么,你才干什么,凡事得想在头里。你说说,要是待会她醒了,你该做什么?……”
薛斐意听着,就有些倦了,也不是真的倦,只是心头提不起劲来,扶了下额,她瞧着榻席上有两只银杯子,随手就拿起饮了一杯。
“娘子!”叹若拦下她,说“您是醉了吧,这是合卺酒。”
哦,薛斐意反应过来,说:“怕是真有些醉了。去拧个帕子,让我醒醒酒。”
“你们,是谁?”这时,忽然身后就传来声音,是个软糯糯的声音,还带着混混沌沌的迷糊。
薛斐意回身,看见纱帐里探出个脑袋,大张着的眼睛里带着怯意。
她笑了下,说:“你醒了?饿不饿啊?”
新妇越过她望向榻席上的各色吃食,咽了口口水,说:“饿。”
薛斐意倚坐着,吃惊看着新嫁进来的小阿姨大口啃着喜饼,似噎着了,打了个嗝拿起桌上的酒杯就一口灌了,她想出声阻止都来不及。
想了想又算了,这合卺酒也就是摆个样子罢了,新郎都不在,还合什么合。
叹若浸了湿帕子过来,薛斐意示意让递给新妇。
叹若道:“阿姨,净个脸吧,人清爽些。”
新妇看看支着手望着自己的薛斐意,接了,抹了把,笑笑说:“恩谢了,清爽了!”
这一擦,脸更花成了海,如晦又扑哧一声笑,说:“这是小猫洗脸呢!”
薛斐意听出轻辱的味道,瞥了一眼,伸出手,对新妇道:“阿姨,我来帮你吧。”
叹若道:“娘子,奴来吧。”
薛斐意实是为做给下人看的,手仍旧伸着,新妇看她这样,只得讪讪着的把帕子放在了她手里,轻声道:“那个,烦劳您了。”
薛斐意笑了下,这新妇身量是高,但声音却柔嫩,还像个稚儿似的。
薛斐意用手巾细细擦着,发现她蜜色的肤色,脸盘小巧,下巴尖尖,杏仁型眼睛里的瞳仁是比常人略浅的褐,真的有些像猫。
她观察着新妇,新妇也看着她,滴溜着水汪汪的眼睛又问她:“那个,您到底是谁啊?”
薛斐意擦完了脸,顺手缕了新妇垂落下的一丝额发,道:“吾乃弘农杨氏,杨容之子杨宙之妻薛氏。杨家的人,管叫我三娘子。”
“子,妻?”新娘子的眼里略带着迷茫,道:“那我,该叫您什么?”
薛斐意想了想,道:“咱们家已经分府了,要是在外头,人前,你可以叫我三娘子。要是在家里,就你跟我,你也可以叫我从前的号,从前,人人叫我薛五娘。”
此言让如晦嘟嘴看与叹若,叹若对她微微摇头。
“那好,”新妇听了笑,笑得眼睛弯弯的,说:“那你也别叫我阿姨,这个称呼我真不习惯。家里人都叫我吉珍,你叫我吉珍就好。”
又对旁边的婢女们道:“你们都叫我吉珍就好。”
小婢女听着,顺应着就开口道:“唯,吉……”马上被如晦拧了一把。
叹若福了道:“阿姨抬爱了。今是阿姨的好日子,奴都跟着沾了喜气,婢子们积福了!”
吉珍有些慌地站起来,摆手道:“哦,汝,太客气了!”
薛斐意微叹口气,拉她坐下,道:“阿姨,哦,吉珍,日后你就住这了,凡事来日方长,如若有事就来寻我。”
吉珍望着薛斐意,点了点头,说:“好。”
注:五万新币:魏晋铜钱不值钱,反而是绢帛更值钱,可以代替钱。于权贵之家而言,五万新币并没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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