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凤呈祥》轻落笔

14、第十四章

　　南江与寂默凛兵分两路，分兵前往一线崖与晏河。

　　南江率领虎威军于四日后到达了一线崖的地界。

　　一线崖地处堰国南部中部地带，此处多山谷河涧，两处悬崖高耸，中间约莫只有两米宽的道路可供行人通过，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处悬崖被硬生生劈开了两半，中间只裂开一道缝隙一般，一线崖便是以此著称。

　　南江在距离一线崖不足五十米处叫停了队伍，他安排众人暂做歇息，后厨等人就地搭起了火炉汤锅，烧起了柴火，一番炊烟袅袅升起。

　　“大人，乌徒求见。”南江帐外的亲兵回禀，南江此时正站在地形图面前沉思，听了亲兵的话，便说了一个字：“进。”

　　乌徒带着六子以及铁甲军的两名老兵前来见南江，四人进了南江的军帐，率先行了军礼。在未启程之前，南江便安排乌徒六子以及铁甲军的两名老兵一同率先前往一线崖探查情况，四人于队伍前两日便到达了一线崖，乌徒对山林河涧的走向并不陌生，他带着六子等三人在一线崖背面攀岩前行，到达悬崖腰部方停下，四人在悬崖腰部一眼望去，便见到了前方密密麻麻分布的敌兵，顿时头皮一麻。

　　保守估计，敌兵总数也不会少于二十万人，六子大惊，不敢置信得道：“怎么会是二十万兵马？那方硕分布在晏河北岸的士兵总数也就六十万，他怎么敢分出二十万人马前来埋伏？此事定然有鬼。”

　　这事乌徒也觉得有异，他仔细想了一番，心中已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抬头与六子对望了一眼，显然六子也想到了那种可能性，六子不安得道：“莫非菱国实际给与方硕的援兵并非二十万，而是四十万？”

　　那么晏河那边依然有六十万兵马对峙，而这一线崖的二十万则是菱国另外的援兵，如今他们只来了四万人马，四万对二十万，这仗还怎么打？人家一人吐一口唾沫都把他们淹死！

　　六子急得团团转，另外两个老兵也没了主意，乌徒沉声道：“我们先赶回大营，找大人商议一下策略。”

　　“好”

　　四人不敢耽搁，立马下了悬崖，半路也没敢歇着，死命往回赶，不过花了一日，便赶回了营地，此时南江的队伍已抵达一线崖不足五十米！

　　乌徒将探查到的情况一一禀明南江，南江脸色顿时大变：“怎么会是二十万？莫非是菱国另外的援兵？”

　　显然南江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菱国居然还有援兵藏在了堰国境内，连廖傲与寂默凛都没有预想到这种可能性，那方硕当真是奇诡之人，这二十万的兵马显然是他给自己留的后手，难怪他敢带着人直捣晏河，无所畏惧，有这二十万兵马断后，哪怕他在晏河败了，也不愁没法退回武国，只是他没想到寂默凛居然想从后方包抄他，为此才不得不将隐藏的那二十万兵马派出来做伏兵，借机拦截寂默凛对晏河的援助。

　　他们若轻易败了，这二十万士兵恐怕会极速赶往晏河，给方硕做支援，到时大将军面对的就不是六十万兵马，而是八十万了，这仗，胜算几率就几乎等于零了。

　　堰国到时就危矣！

　　“这二十万兵马既然是方硕的后手，那么也必定是他的依仗，我们即便只有四万，也要想办法拖住他们几日，给大将军争取时间。廖军师当初提供的后退方案显然已失效了，诸位，南江，恐怕要有负大家的期望了。”南江沙哑着声音说道。

　　南江的意思显然是已报了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想法了，他打算即便是牺牲掉这四万人马，也要想方设法拖延这二十万士兵的步伐的打算。

　　乌徒等人自然清楚他的意思，四万对二十万兵马，本就没有任何胜算，若直接面对面杠上，他们恐怕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了，所以为今之计，只能是智取。

　　乌徒想起临行前凤年给他的那十八个沙袋，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让六子与那两名老兵分别将自己随身带着的沙袋取出，摊开在南江面前，乌徒向南江解释了这些沙袋的用途，南江虽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子，但心思却极为细腻，此刻一听乌徒的解说，便联想到了此物的用途，顿时一手拍在了案桌上，连道了机声“好”，随后便与乌徒等人具体商议如何使用沙袋。

　　有一年冬季，乌徒为了猎取更多的猎物，不小心深入了狼山，整座山头都是狼群，将乌徒团团围困，为了突破狼群，乌徒在山林间隐藏身形，每至夜晚，便突击一处，将狼群单独引出诱杀，之后再逐个突破，最后将西面的狼群覆灭，成功脱离险境。

　　乌徒以自己突破狼群的事例为例，提议先以夜袭退走的方式作战，目的在于疲敌，同时以诱杀敌人为主，之后再逐个突破。

　　这一提议南江采纳了。

　　南江也安排队伍藏进了一线崖外的山林内，暂不与敌军正面对上。

　　当夜，南江便安排乌徒与六子，率领百人团队，前往一线崖北面。

　　菱国的这支援军由菱国莫尔翰率领，莫尔翰将队伍分别埋伏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路分别五万人马，以求到时将前来的堰国士兵四面包抄，断绝他们的生路。士兵皆以干粮为食，不生烟火，以免让敌人察觉，由于一悬崖位置宽广，东西南北四面距离较远，为此莫尔翰便每日安排传哨兵往来传讯，一遍四处军队步伐一致。

　　此刻莫尔翰尚不知自己已暴露了行踪，正在军帐内酣睡如牛。

　　北面的士兵有部分在把守营帐，部分已沉入了睡眠。

　　此刻正值深夜，四处也没有火光，北面军营巡查的士兵来来回回走了几趟，队伍以两人，四人为一队，分别在不同时间轮班巡查，乌徒与六子单枪匹马从北面悬崖攀岩而来，溜进了营地的一处角落，两人静静观察了许久，查探清了北面军营巡查的规律与暗号，随后便窜到了一处角落，将轮班下来正准备脱裤子解手的两个士兵先行干掉，六子已将匕首插入了士兵的咽喉，率先解决了一个，乌徒却只用手刀砍晕了士兵，没有下杀手。

　　六子看了乌徒一眼，将自己的匕首递了过去，凝声道：“杀了他。”

　　乌徒接过匕首，手却有些微微颤抖。

　　他虽猎杀过无数猎物，却从未杀过人。

　　这样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如何敢轻易杀害？

　　六子虽然只大了乌徒两岁，却早已跟在寂默凛身边经历过无数战争，早已是身经百战的战场兵将，他一看乌徒有些微微颤抖的手，便已明白这是乌徒首次杀人，六子也是这么过来的，自然清楚乌徒此刻的心境，他不想强迫乌徒，却不得不强迫他面对，六子低声道：“乌徒，在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的一个犹豫，下一刻牺牲的或许就不仅仅是你，还有你的战友！甚至是你的爱人！”

　　若是凤年被人劫持了，性命堪忧，他可还会犹豫？

　　六子的话点醒了乌徒，乌徒一个激灵，猛得握紧了匕首，举起匕首，便狠狠插入了已昏厥的士兵的咽喉内，鲜血迸溅在地上，却也激起了乌徒内心的涌动。

　　战争，从来就不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它是为了守护家人而存在！

　　为家，为国而战！

　　乌徒迈过了心中的那道坎，接下去的猎杀便顺畅了许多，他们一路绞杀了一百个敌兵，将敌兵的服饰一一脱下，尸体掩藏进密林里，随后他们带来的一百个士兵，纷纷换上菱国士兵的服饰，带上头盔，扛起枪戟，迈入了北面大营。

　　乌徒率领的百人队伍，凭借着头盔的掩盖，与熟练模仿的暗号，成功骗过了北面大营的巡查兵，他们迅速游走在北面大营内，极速绞杀一些沉入睡眠的士兵们，当北面大营的营长察觉事情不妥的时候，乌徒等人已在北面大营内布下了暗线，同时绞杀了将近上千的人马，随后便溜之大吉了。

　　北面大营的营长察觉到问题，急忙安排哨兵赶往总营，意欲传讯给莫尔翰，却哪料到，南江早已在东西南北各出安排了骑兵，一一截断了传讯兵，并仿冒传讯兵，提供暗号，给与莫尔翰一切顺利的假象，给乌徒等人的行动带来了无尽的便利。

　　乌徒与六子带领着一百的铁甲军在连续两个晚上，运用同样的方式，闹得东西北三面不得安宁，此时三面伤亡已达上万，军心不稳，人心惶惶，三面大营的营长脾气火爆得斥问传讯兵，为何将军还不来？

　　铁甲军士兵假扮的传讯兵却只能委屈得回禀说大将军早已清楚情况，之所以未安排事宜，只怕是另有安排，让营长等待，继续等待莫尔翰的命令，由于莫尔翰行事向来独断专行，各营长也早已熟知他的脾性，因此也不疑有他，只得作罢，继续等待莫尔翰的指示。

　　而此时南面总部大营的莫尔翰却依旧没有察觉到异样，只派人继续前往前方查探堰国士兵的动向。

　　听说乌徒与六子带着百人铁甲军士兵全须全尾得回了大营，南江大喜，伸出手重重拍了拍乌徒与六子的肩膀，大赞道：“好样的。”

　　六子咧着嘴笑道：“大人，等战事结束了，您可得请我们兄弟几个喝花酒。”

　　“哈哈，好。”南江大笑一声道：“等战事结束了，我带你们去琥都最大的风月楼喝酒，那里的娘们可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准能让你们满意了。”

　　六子嘿嘿一笑，揶揄得看了一眼乌徒，贼兮兮得道：“到时就怕乌徒不敢去。”

　　南江微愣，问道：“为何？”

　　六子又是嘿嘿一笑：“佳人在侧，乌徒可不敢轻易出去浪啊，哎，可惜”

　　乌徒讪讪得摸了摸鼻子，没说话，却猛得伸出一脚，猛踹了六子一脚，将六子踹得差点跪伏在地，六子哎呀呀叫了声，喊道：“好家伙，我又没指名道姓，你踹我干嘛？”

　　南江听懂了，顿时一乐，说道：“原来乌徒已有心上人了？这是好事，等战事结束了，可得请我们喝喜酒。”

　　乌徒笑了笑，脸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得说道：“大人莫要取笑，喜酒不喜酒的，还不知是否能有。”

　　以凤年那种木讷的个性，他都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哎，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