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逃婚后》浮白曲

69、上课

　　《风月诀》共有九层，分别对应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身、合体、大乘、渡劫九个境界。合欢宗弟子在金丹期才可从自愿前来岛上的修士中分配一名进行双修。突破元婴后，才有出岛历练的资格。

　　所以严格来说，《风月诀》从第三层开始才算正式修行，以情入道，前两层的修炼方式与普通修炼无异，都是中规中矩的引气入体、打坐吐纳。

　　练气、筑基这两个阶段的弟子，还在打基础，需得保持处子之身。他们暂且不用以身实践花样繁多的双修之术，但也有课要上。除了学习《风月诀》入门的功法运转，还要接受基本的知识启蒙。

　　龙笙和凤箫都已达到金丹期，按说是教完入门功法后直接就能进行双修术，但一来二人未正式拜师，怎么也得等到宗主出关后亲自指导，轮不到旁人越俎代庖。二来龙笙凤箫修为虽已达标，对双修知识仍是白纸一张。在指导两人亲身实践前，还得把理论知识先给他两补上。

　　因此，尽管龙笙凤箫有着金丹期的修为，还是跟一群刚入门的练气期弟子一起，上最基础的启蒙课。

　　……

　　区区启蒙课，自然轮不到六位长老亲授，负责为他们启蒙的是云妩师姐。

　　封闭的房间里，十几名穿上门派服的新弟子席地而坐，坐在下方聚精会神地听云妩讲课。

　　云妩目光从年轻的师弟师妹们身上扫过，在掠过龙笙和凤箫时一顿。

　　千篇一律的门派服，怎么偏就穿在他二人身上格外好看。

　　云妩收回视线，扬声道：“在上第一课之前，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

　　“你们知道，何为鱼水之欢么？”

　　此话一出，在座的少男少女有的一脸茫然，不知所云，有的脸红低头，羞涩不语。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有单纯懵懂不知事的，回答不上来。也有早在家中就有过启蒙，看过小册子，只是还未亲身尝试过的，虽然知道答案，却对此事抱着羞赧，不好意思说自己知道。

　　琥珀一只刚化形的狐狸精，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她好奇地问一旁脸红的男孩：“你知道是什么吗？”

　　赫连岑被她一问，更加羞耻地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琥珀更不解了。什么鱼水之欢，她明明学会人言，又好像没完全学会。一个问题而已，他脸红什么呀？

　　云妩把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一群青涩的毛孩子，还嫩着呢。

　　还得在合欢宗多学学，学多了，就不会这么扭扭捏捏难以启齿了。

　　她正要解答，就见学生里最漂亮的红衣少年高高举手，大声道：“我知道！”

　　云妩挑眉：“哦？凤箫师弟，你说说。”

　　凤箫起身，迫不及待回答：“鱼水之欢是两情相悦的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

　　“唔。”云妩怔了下，随即笑道，“说对了一半，请坐。”

　　凤箫一头雾水地坐下，跟坐他身旁的龙笙交头接耳：“她为什么说我只说对了一半？”

　　鱼水之欢不就是两情相悦的夫妻之间做的事吗？白清寒和姝色都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龙笙低声提醒：“……我们不是夫妻。”但也行过鱼水之欢。

　　凤箫恍然大悟。哦对，不止夫妻，还有恋人。他和龙笙也没有成亲，但恋人之间也是可以的。

　　凤箫这么想着，又站起来补充：“我想起来了，除了夫妻，两情相悦的恋人之间也可以。”

　　云妩笑了下：“也没错，但还是不完全对。”

　　这下，凤箫是真不理解了。

　　他还有哪儿说漏了？

　　云妩望向大家：“凤箫师弟说的没错，两情相悦的恋人或夫妻之间，的确能行鱼水之欢。可行鱼水之欢者，未必是两情相悦的恋人夫妻。尤其是在我们合欢宗。”

　　“除了修专情道的道侣要保持忠贞不二，对多情道的修士而言，鱼水之欢仅是双修的修炼方式，与你交欢者，只是你的修炼伙伴。两者并无感情牵扯，你不必心悦他，他也不会爱上你，你们没有恋人与夫妻的羁绊，你甚至可以同许多人行鱼水之欢，无需为谁守身如玉。这是合欢宗弟子需要谨记的一点。”云妩告诫道，“千万不要与谁行了鱼水之欢，就把真心搭进去，掏心掏肺换来利用背叛。想想恨情海里的泪，都是恋爱脑中的水。”

　　底下弟子们一脸“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凤箫瞬间想和龙笙说什么，不过这次要说的话太多，上课明目张胆地说悄悄话太不尊重老师，于是提笔在纸上刷刷写字，揉成纸团扔到龙笙桌上。

　　云妩：“……”

　　当着她的面扔纸团，当她是瞎了吗？

　　龙笙低头，将纸团展开，上头是凤箫凌乱潇洒的字迹——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奇怪金鱼为什么只有相爱之人才能看。那平日里一群人一起观景赏鱼，都算是共享鱼水之欢，难道一群人都彼此相爱吗？我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今天才算是明白了，原来人人都可以一起看鱼，那我与你行鱼水之欢，也没多么特殊。

　　龙笙正想该怎么回，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纸张，那本要抽走纸张的手就变成了将纸撕成两份。

　　云妩本来是要没收这张纸，看两人上课开小差在传什么小纸条，没想到龙笙反应快，她只撕下来一个角落。

　　云妩一愣，看了眼手里纸条上的话，上面只有一句——那我与你行鱼水之欢，也没多么特殊。

　　云妩顿时僵在原地。

　　等，等一下，原来龙笙师弟和凤箫师弟是这种关系吗？

　　云妩没想到她没收个纸条，能撞破一桩爱情。

　　合欢宗禁止修多情道的同门弟子间双修，是怕同门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了双修关系，难免产生感情牵扯，耽误彼此修行，不如与外人双修，修炼完就能断干净。

　　要真爱得不可自拔，就收心转修专情道。修专情道者，是可以和同样修专情道的同门在一起的。大长老与二长老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是合欢宗已经数百年没有人修专情道了，不是没有人选，而是选的人都没有通过问情幻境。

　　久而久之，没人再选择专情道，宗门也省去了询问弟子选专情道还是多情道的环节，都默认了新入门的弟子修习多情道，授课也是按多情道的教学方式来传授。

　　但要是想修专情道，弟子还是可以主动向宗门提出申请的。

　　如果是专情道，云妩的讲课方式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会一定坚定万分肯定地告诉凤箫，没错，鱼水之欢只可以同两情相悦之人共享，一辈子只能和一人共享！

　　云妩背后发凉，心想，完了，龙笙师弟和凤箫师弟要修的不会是专情道吧……

　　看这纸条上的口吻，他们甚至已经是行过鱼水之欢的关系了。

　　却因为她方才那番话，幼小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荼毒，要是这对小情侣因此出现什么矛盾，她岂不是罪该万死？！

　　云妩被满心愧疚占据。她回去一定要跟长老通禀，入门时就要问清楚弟子是要修专情道还是多情道，两者要分开授课，不然日后想修专情道，思想也矫正不过来了。

　　因为愧疚，云妩都没问龙笙另外半张纸条上写了什么，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地把手上的纸条扔回龙笙桌上，不痛不痒地说了句：“上课要专心听讲。”

　　她顿了顿，亡羊补牢道：“不过方才那番话，选择专情道的弟子可以不用听，就当个屁放了吧。多情道的弟子给我牢牢记住了。”

　　云妩这会儿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事向长老们禀报。她有点忧虑龙笙凤箫选择修专情道的话，能不能通过问情幻境考验。

　　不通过问情幻境，宗门可不会允许弟子修专情道。

　　这两个孩子，年轻气盛，干柴烈火，大抵是忍不住偷尝了禁.果，可这样的感情总是浅薄。就算是相濡以沫多年的道侣，都未必能过问情幻境，何况两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难得的两个好苗子，怎么偏偏纠缠到一起了……运气好能一起修专情道事半功倍，运气不好，两根苗子可都要毁了啊！

　　云妩心里有多乱，脸上是看不出来的。她面不改色地问下去：“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鱼水之欢具体要怎么做吗？”

　　这就更少有人知道了，少年人们至多知道个笼统的概念，还真不知具体怎么实施。就算有知道的，还是不敢说。

　　凤箫看了一圈没人回答，自信举手。

　　云妩：“……”知道你知道，你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收敛啊。

　　不过云妩十分欣赏凤箫的大胆。凤箫师弟很适合合欢宗，合欢宗弟子就该这样，关于双修之事毫不避讳，不能对修炼方式感到羞耻。

　　云妩再次点名：“凤箫师弟，你来回答。”

　　凤箫立刻站起来，不好意思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都不会啊，那我告诉你们吧。就是搬一个鱼缸，养两条金鱼，两个人一起看鱼儿在水里嬉戏，自由自在多欢乐……”

　　云妩呆滞：“……”

　　她扪心自问，她刚才愧疚半天在愧疚什么呢？

　　琥珀啪啪鼓掌：“原来是这样！凤师兄知道得好多，好厉害！”

　　赫连岑趴在桌上，脸更红了。这回不是羞的，憋笑憋的。

　　除了少数几个知情人，大部分懵懂少年对凤箫的解释都表露出深信不疑的样子，一脸“你知道的好多”的崇拜。

　　凤箫享受着大家的掌声追捧，飘飘然道：“小意思，以后大家有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他也不懂的，就去问龙笙。

　　云妩深吸一口气。

　　启蒙教育，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