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经[剑网三+秦时明月+天行九歌]》悬砚

15、同忧同行

　　方才还来势汹汹的流匪很快被剿灭，就连老巢都被掀得彻底。

　　裴长宁这才发现这些流匪很是富有，一箱箱金币被抬出来时她整个人都是震惊的，而后她便看到了一群被锁链锁住的孩童。

　　他们中有男有女，大多是十岁左右，还有更小的，每个人的手腕与脚腕上都有锁链，走出来时畏畏缩缩的，似乎很不适应外界的光，锁链划过地面时发出刺耳的拖拽声，听得她很不舒服。

　　她一直被身后的青年圈在马背上，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不高，他主动开口道，“这几年饥荒严重，不少人都会选择搬迁，这些应该都是和父母走散的孩子。”

　　这样食不果腹的年代，耕作技术不高，受天气的影响极大，稍不留意便是饥荒天灾，饿殍遍地是常事。

　　青年利落地下了马，将长戟插入地面，而后伸出双手，握住了裴长宁的腰肢，稍稍用力便将她稳稳地抱下来。

　　他的手臂很稳，还不忘扶一下她的胳膊让她稳住身形。

　　已经有人将那些孩子的锁链劈开，砸在地面发出碰撞声，那些孩子们纷纷聚做一团，怯生生地向这边看过来。

　　明明他们身上的束缚都已解除，但他们似乎更不适应了。

　　裴长宁喉间一哽，莫名觉得呼吸不畅。

　　其余人去清点这里的东西，青年负责调度安排，裴长宁则是取下腰间的兰亭香雪，来到那些孩子身前为他们疗伤。

　　说是疗伤也不尽然，他们只是普通的孩童，身上没有内力，所以她只能简单地为他们恢复气血，用清风垂露驱散一些伤痛，至于身上的伤现在也没有药处理。

　　青年始终守在一旁，待裴长宁收回兰亭香雪才走过来，抬手摘下面具，露出入鬓的眉与犀利的眼，高挺的鼻梁上落了一抹夕色，稍稍柔和了他身上的凛冽气势。

　　“在下蒙恬，裴姑娘，久仰。”

　　裴长宁目光微动，下意识地眨眨眼。

　　蒙恬？

　　她前段时间刚见了始皇，今日就见到了他麾下的战神？

　　裴长宁欠身回礼，却是在半路卡了壳。

　　蒙恬哎，现在应该还不是将军，该怎么称呼来着？

　　见她面色纠结，蒙恬摇头失笑，自己也跟着有些紧张了，“在下虚长裴姑娘几岁，若不嫌弃裴姑娘可唤我一声蒙兄。”

　　裴长宁从善如流地唤了声“蒙兄”，嗓音清冽，玉石般熨帖，神态温柔，气度斐然，一看就知道是大氏族走出来的贵女。

　　蒙恬挠挠后脑，轻笑两声，“今日事态紧急，若有冒犯还望裴姑娘见谅。”

　　他指的是将她抄上马。

　　裴长宁笑着摇头，“无妨，今日还须多谢蒙兄搭救。”

　　她这样落落大方，倒是把蒙恬给整不会了，他轻轻咳了咳，有些局促。

　　咳，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娇柔的女子，这个女子还是享誉江湖的神医。

　　而此时，他眼中的娇柔姑娘裴长宁正仔细地观察这些孩子的状态，结果自然是不好的。

　　蒙恬让人将这里的财物都运走，又让人驾了马车过来，将这些孩子带走，而后他才牵着马走到裴长宁身前，定定的看着她。

　　裴长宁：“……”

　　青年局促道，“今日天色已晚，再赶路已不便，周围也没有落脚的地方，裴姑娘若不嫌弃，可随我回军营歇一晚。”

　　许是怕她多想，他又道，“裴姑娘放心，军营里有给客人用的营帐，弟兄们纪律严明，不会冒犯了姑娘。”

　　裴长宁维持着面上得体的笑意应下，“如此便叨扰了。”

　　蒙恬这才松了口气，又是握着她的腰肢将她放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伸手握住缰绳，下令回程。

　　他们落在最后，前面是载着孩子的马车，速度并不快，裴长宁能感觉到身后青年手臂上紧绷的肌肉。

　　他似乎在紧张。

　　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腰间的兰亭香雪，长睫轻颤，看着有心事。

　　蒙恬常年待在军营，与他相处的都是糙汉子，直来直去惯了，此时也问了出来，“裴姑娘可是在担心那些孩子？”

　　裴长宁“嗯”了一声，低低道，“他们以后怎么办？”

　　她看得出来这些孩子对外界的恐惧与抗拒，虽然将他们带出来牢笼，但以后呢？

　　如今各地纷乱不休，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有谋生的手段，她身边太过危险，也不可能带着他们同路。

　　蒙恬显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们应该已经被关了很久，与外界彻底隔绝，已经适应了被锁在黑暗里任由打骂，如今被放出来反倒是不适应了。”

　　裴长宁收紧了指节，沉默了。

　　是了，他们已经习惯了被锁着虐待，如今陡然间获得自由，根本不习惯。

　　但这样的乱世没有时间给他们去慢慢适应。

　　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没有亲人庇护，该怎么活下去呢？

　　“裴姑娘无需忧心，既然是我救下的，自然会负责。”
　　蒙恬安慰她道，“他们都是大秦的子民，秦国自然有他们的安身之处。”

　　他正是意气风发之时，纵然知道乱世艰难，却还是怀着赤忱的热情，一腔热血皆是对未来的期盼。

　　裴长宁下意识地侧头去看他，见他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露出的那双眼明亮似长夜明星。

　　她是侧坐着的，蒙恬一手圈着她握着缰绳，她看着他时如兰的吐息就洒在他的下颚，柔柔的，没有丝毫的攻击力。

　　蒙恬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娇柔的小姑娘是怎么有勇气面对那群凶悍极恶的流匪，又是怀着怎样的仁心忍着惧怕去给那些孩子们疗伤。

　　不得不说，裴长宁的长相太有迷惑性，加上她的心法特殊，内力又深厚内敛，蒙恬愣是觉得怀里的姑娘是个战斗力为零的娇花。

　　回到军营，蒙恬照例握着她的腰将人稳稳地放到地面，吩咐人去处理后续，而后带着她去见这里的将军王齮。

　　得知了她的身份，王齮很快同意了她借住，还吩咐众人不可太过冒犯。

　　蒙恬带着她去了一处空置的营帐，亲自为她抱了被褥铺床，又给她点了烛火，道，“裴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可去寻我。”

　　说着还给她指了自己的营帐。

　　裴长宁欠身道谢，主动去看望那些孩子。

　　到了新环境，他们明显不适应，但也不会闹腾，安静地任由军医给他们处理伤口，裴长宁过去帮忙，给他们刷了一式彼针，又给那些痛得厉害的加了清风垂露。

　　这样特殊的内力让军中不少人侧目，不过他们还记得她是客人，又是女子，这才没有激动地扑上来。

　　军营中没有女子，许是裴长宁生的精致，说话又温柔，原本精神高度紧绷的孩子也渐渐放松下来。

　　包扎完最后一个孩子，裴长宁一边净手一边思索着将他们带去桑海城的可行性。

　　桑海城有儒家小圣贤庄庇护，还算安宁，且气候宜人，若是能够在那里谋得一份差事也不错。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融入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

　　晚饭裴长宁是和这些孩子们一起吃的，而后又给他们刷了清风垂露和彼针才回自己的营帐。

　　本来是打算在这里歇一日，但第二日蒙恬前来，告知她这几日恐怕不能启程———
　　昨日挑的那窝流匪还有其他据点，蒙恬正率众人扫清，这几日这段路会比较混乱，不适合独自赶路。

　　裴长宁也不是很着急，索性就在这里暂住下来，作为报答便主动充当军医，为众人疗伤。

　　她的内力特殊，进入体内并不会引起内息动荡，反而会与自身融合，滋养经脉，还会温养一些暗伤。

　　于是，短短几日下来，众人看裴长宁的目光越来越炽热，如同在看行走的神药。

　　除却每日的训练和巡视，蒙恬都会来陪裴长宁待一会儿，给她将一些行军中的小故事解解闷，裴长宁则是时不时地将他扎成刺猬替他治疗暗伤。

　　这一日，裴长宁收了针，给蒙恬甩了一式清心静气，转身出了营帐，青年红着脸打理好自己穿好衣裳。

　　待他走出时，便见她正抱着膝盖坐在柔软的草地上，仰头看着夜空。

　　他脚步顿了顿，还是在她身侧席地而坐，后者看了他一眼，道，“再过半月，蒙兄身上的暗疾可除尽。”

　　蒙恬抱拳腼腆一笑，“有劳裴姑娘，若日后有需，尽管告知。”

　　裴长宁轻笑着应下，放松了双腿与他闲聊，说实话她还是挺好奇像蒙恬这样自幼从军的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我是军人，职责就是守护疆土与百姓，其他的也没有时间去多想。”
　　说着，蒙恬停下来，沉吟少许，道，“其实，有时候晚上也会想家。”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来，不能让蒙氏丢脸。

　　裴长宁下巴搁在膝头，静静地看着他，“其实我很敬佩你，有明确的目标，不像我，走了这么多的路，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蒙恬惊讶道，“裴姑娘已经做得很好了。”

　　见小姑娘面色茫然，他耐心道，“你觉得自己没有目标，其实是因为年纪还小，但你救了很多人，不仅无偿留下价值千金的药方，还教孩子们认字，这已经是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

　　在这个年代，高明的医者匮乏，一张药方值千金一点都不夸张。

　　蒙恬看着月辉下的少女，努力无视渐渐加快的心跳，温声道，“裴姑娘，你已经做的很好，你我虽道不同，但终归是殊途同归。”

　　裴长宁愣愣的看着他，眼底水色翻涌，竟是泛起迷蒙的雾气。

　　她这才想起青莲剑仙某次醉酒后与她说的话：

　　“有人居庙堂，有人守边疆，同忧同行，为太平故。”

　　为太平故。

　　她忽然就笑了。

　　蒙恬呼吸一紧，耳垂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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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号嘉宾出场啦，大恬恬和小长宁这条线是“裴姑娘和她的大金毛”。咳，不要问我到底有几个嘉宾，问就是我写上头了，都想要【理直气壮.jpg】
蒙恬眼里的长宁：娇柔勇敢，善良单纯，我要保护她（自带10086层滤镜）
长宁眼里的蒙恬：他总是抢我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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